伊藤源微微一怔。

這倒是意外之喜，正好補上了昨晚砍那三個不長眼妖怪扣掉的那點道德。

看來對于這些由純粹惡意組成的怪物，系統也是沒有絲毫憐憫的。

看著20點的自由屬性點，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照這種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將【除靈（符箓/儀式）】提升至lv6了。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塑料模特的手臂斷口處仔細查看。

斷口粗糙，能看到內部簡陋的填充物和一些極其微弱的靈能痕跡。

這不是受環境影響形成的怨靈。

而是某種力量強行揉捏了數個游魂、怨魂、厲鬼，然后一股腦的塞進幾具普通塑料模特里，造就了這個怪物。

是一種非常粗糙、充滿惡意的式神或者說傀儡。

在材料的選擇上極不講究，各個怪物融合的相性也極差，但制作周期卻也相當短。

做出這一簡單判斷后，伊藤源的眼神沉了下來。

是沖著自己來的？

還是哪個蹩腳家伙弄丟的實驗品？

如果是前者……那是否有些過于敷衍和隨意了？

放眼東京都乃至整個瀛洲，具有這種水平的靈能擁有者并不算少。

光是伊藤源第一時間能想起來的，都有三四人。

因此基本上無從查起，他只能暫時作罷。

伊藤源站起身，用水沖洗雙手和折刀，將其收好后，推開隔間門走了出去。

不久后，一個穿著清潔工制服的大叔正罵罵咧咧地提著掃帚和垃圾桶走過來：

“喂喂喂，哪個混蛋干的，把這么多垃圾丟在洗手間里。”

伊藤源吹著口哨，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走出廁所，重新匯入人流中。

在伊藤源的視野里，這個世界永遠比普通人看到的熱鬧得多。

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奶奶，手里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裝滿了新鮮的橘子。

在伊藤源眼中，那堆黃澄澄的橘子中間，赫然夾雜著一顆拳頭大小、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珠。

那眼珠正骨碌碌地轉動著，目光鎖定在路過的伊藤源身上。

一個西裝革履、打著哈欠出差的上班族，腋下夾著公文包。

他的肩膀上卻趴著一個穿著同樣款式舊西裝的小老頭，正喋喋不休地對著他的耳朵吹氣，試圖讓他摔跤。

自動販賣機旁，幾個穿著校服的女高中生嘰嘰喳喳地挑選飲料。

她們腳下的陰影里，瀝青般粘稠的黑色物質正緩緩蠕動著，伸出幾根細長的觸須，纏繞她們的腿，朝著裙底探去……

路邊如同野草般搖曳的黑影，躲在陽光照射不到地方靜靜等待夜晚的到來。

光怪陸離，魑魅魍魎。

如同生活在一幅永遠無法關閉的恐怖濾鏡里。

伊藤源早已習以為常，面無表情地與這些人擦肩而過，也不想多管閑事。

……

離開地鐵站，他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錯綜復雜的小巷。

空氣中彌漫的海腥味和魚市的咸腥氣息越來越濃。

最終，他在一扇銹跡斑斑、沒有任何標識的厚重鐵門前停下。

鐵門旁邊堆滿了廢棄的漁網和散發著可疑氣味的泡沫箱。

他抬手，用一種特定的節奏敲了敲鐵門。

門內很快傳來一陣鐵鏈摩擦的嘩啦聲，接著是沉重的門栓被拉開的聲音。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警惕的年輕面孔。

正是一頭黃毛的阿健。

“好久不見，阿健。”

“伊藤老板？”

阿健看到門外站著的是誰，明顯松了口氣，連忙把門拉開。

“請進，您是來找黑冢桑的嗎？”

“嗯。”

阿健對于面前這個看起來年輕得不像話的高中生，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去告訴黑冢桑……”

“不用那么麻煩了。”

阿健：“啊？”

伊藤源微笑著搖了搖頭，一記手刀，以快出殘影的速度的甩在阿健的脖頸上。

黃毛青年當場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他的力道剛剛好，醒來后除了脖子痛得像落枕外，不會留下任何副作用。

真讓他去通知了還得了？

不得讓黑冢那老小子翻窗逃了？

伊藤源笑瞇瞇的背著手，朝倉庫深處走去。

光線昏暗的混凝土通道，潮濕陰冷，墻壁上凝結著水珠。

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消毒水味。

通道盡頭是一扇虛掩的鐵門，門縫里透出刺眼的白光。

伊藤源徑直走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眼前的景象足以讓普通人做上三天噩夢。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倉庫改造的工作間。

慘白的無影燈將中央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幾張巨大的不銹鋼解剖臺一字排開，上面赫然擺放著三具龐大的非人尸體——

正是昨晚被伊藤源砍死的狐神、貍神和犬神。

黑冢穿著沾滿暗褐色污血和不明粘液的全身橡膠手術服，戴著同樣污穢不堪的護目鏡和口罩。

正佝僂著微胖的身軀，站在狐神的尸體旁。

手里拿著一把鋒利得反光的手術刀，動作卻麻利得像個經驗豐富的老屠夫。

正小心翼翼地切割著狐神那布滿獸毛的胸腔，將里面一些閃爍著微弱靈光的器官——剝離出來，放進旁邊充滿綠色溶液的玻璃罐里。

他腳邊的大塑料桶里，堆滿了剃下來的獸毛、切割下來的碎肉和骨頭渣滓。

血腥味和內臟的腥氣彌漫開來。

遠處角落里，堆放著各種巨大的玻璃罐。

里面浸泡著更多奇形怪狀的器官和肢體標本。

整個場景宛如B級恐怖片里連環變態殺手的秘密巢穴，或者瘋狂科學家的生物實驗室。

“七號針，四號線，還有……蠑螈血！快點！別磨蹭！”

聽到鐵門被推開的動靜。

黑冢義隆頭也不抬，聲音隔著口罩顯得有些沉悶，帶著焦躁和不耐煩。

他正全神貫注于剝離著狐神的心臟。

很快。

一只沒帶手套的手，無聲無息地將一根細長的縫合針、一團黑色的縫合線。

以及一個裝著暗紅色粘稠液體的試管遞到了他的手邊。

黑冢極其自然地接過。

先將針拿到無影燈下對著燈光彈了彈，檢查針尖的鋒利度，又拿起那試管蠑螈血晃了晃，確認色澤和粘稠度無誤。

“喲，不錯嘛阿健。”

黑冢的語氣帶著點意外和贊許：

“今天挺利索，東西都沒拿錯，我還以為你這蠢貨又會遞給我美西螈血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取出來的心臟，小心地放入另一個特制的容器中。

伊藤源就這么背著手，站在黑冢的身后，像是位指導實習醫生手術的老主任。

“浪費了啊……我要是你，就會選擇先處理那具貍尸，靈能流失太快了，再耽擱會兒都要臭了……”

聽到這話，黑冢一下子頓住了。

等等！這誰？

不是阿健？

一股寒意從黑冢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全身的肥肉都繃緊了，猛地回頭！

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把腰間的肥肉甩出去。

他像是一只受驚的禿頭大肥鵝，一手握著手術刀，另一手下意識地護住了襠部。

擺出了一個極其好笑的自衛姿態。

護目鏡后的小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身后那個不明身份的人。

當看清來人那張在無影燈下顯得無比清俊，此刻正帶著一絲似笑非笑表情的臉時。

黑冢先是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垮了下來。

“呼……嚇死老子了……原來是伊藤老板啊……”

他扯下口罩，露出一張油膩的胖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但緊接著，這口氣還沒喘勻，黑冢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比剛才更緊！

‘臥槽！怎么是這家伙？！’

他腦子里警鈴大作，瞬間拉響十級警報。

上次被伊藤源光顧的慘痛經歷，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那簡直是他奸商生涯的滑鐵盧。

被敲竹杠敲得他肝疼腎疼，好幾天沒睡好覺。

此刻看著伊藤源那張笑瞇瞇的臉。

再聯想到昨晚，剛從他這兒進貨的三具新鮮妖尸……難道又被做局了？

黑冢感覺自己的菊花都下意識地一緊。

‘不好！’

黑冢心中哀嚎一聲，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

“伊、伊藤老板大駕光臨……有、有何貴干啊？”

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想把身后臺子上那幾件稍微值錢些的法器，往陰影里藏。

“話、話說，阿建那小子人呢，你沒拿他怎么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