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盯著手機屏幕，臉色比墻上的灰泥還要慘白。大嫂的手指死死摳住桌沿，聲音發(fā)顫：“這密密麻麻的紅點，……難不成全球都淪陷了？”

蘇有容咬著指甲來回踱步：“該不會是手機在搞鬼吧？故意編些恐怖故事嚇我們！”毛不多沉默著放大紅點，看著那些不斷跳動的坐標(biāo)幾乎覆蓋了所有大中小城市，喉結(jié)動了動卻說不出話。

“請選擇目標(biāo)城市。”小芳的提示音打破死寂。毛不多的拇指懸在“島城”圖標(biāo)上方猶豫片刻，最終狠狠按下。

手機屏幕瞬間炸裂般放大，熟悉的海岸線被撕裂成鋸齒狀，曾經(jīng)林立的高樓化作扭曲的殘垣斷壁和一堆堆廢墟。

“這不可能……”毛不多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畫面中央，瀝青路面突然泛起詭異的漣漪。成千上萬條肉腸大小的黑蟲破土而出，如同沸騰的黑水漫過街道，密密麻麻的蟲群所到之處，瀝青被啃噬得千瘡百孔，迸濺的碎石混著蟲殼碎屑如雨般激射。

最前方的蟲子張開鋸齒狀口器，啃食混凝土?xí)r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斷裂的鋼筋在蟲群中扭曲翻滾，仿佛被無形巨手?jǐn)囁榈拿鏃l。畫面右下角，幾個奔跑的人影剛邁出兩步，就被如潮水般涌來的蟲群瞬間淹沒，只在蟲海中留下幾縷晃動的衣角。

大嫂突然捂住嘴，指縫間溢出壓抑的干嘔聲。蘇有容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化作尖銳的抽氣聲：“這、這是 PS的！一定是 AI合成的災(zāi)難片！”她顫抖的指尖劃過屏幕，卻在密密麻麻的蟲潮上猛地縮回，仿佛那些蠕動的軀體真能透過電子屏爬出來。

毛不多死死盯著蟲子外殼上與客廳幼崽如出一轍的環(huán)狀紋路，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鏡頭掃過的每處細(xì)節(jié)都在刺痛神經(jīng)——被啃出蜂窩狀的立交橋、浸泡在黏液里逐漸銹蝕的汽車殘骸，還有那永不停歇的沙沙啃食聲，都在訴說著這場災(zāi)難的真實性。

小芳的機械音適時響起：“這些地下生物的活動范圍主要集中在城市區(qū)域，唾液腺分泌的腐蝕酶能分解硅酸鹽。目前觀測數(shù)據(jù)顯示，它們沒有主動攻擊人類的行為模式。”屏幕彈出數(shù)據(jù)流，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正在城市地圖上瘋狂蔓延，“但按照當(dāng)前繁殖速度，未來三年內(nèi)，全球超過 80%的混凝土建筑將被完全啃噬。”

“吃水泥？開什么玩笑！”大嫂雙腿發(fā)軟，跌坐在傾斜的床沿。蘇有容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地球要搞自我清潔？這手機怕不是中病毒了！”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被畫面中一座正在坍塌的寫字樓吸引——成千上萬條蟲子如同黑色洪流，正從樓體裂縫中噴涌而出。

毛不多的迷彩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胃部隨著蟲群的蠕動陣陣翻涌。他艱難地吞咽唾沫：“人類……真的沒救了？”衛(wèi)星圖像突然切換成地球演化模型，無數(shù)紅色光點如燎原之火般擴散，卻在某個節(jié)點逐漸黯淡。

“當(dāng)前，地球大氣、水源等基礎(chǔ)環(huán)境仍適宜人類生存。”小芳的聲音毫無波瀾，“根據(jù)生態(tài)鏈重構(gòu)預(yù)測，這些生物將成為新的食物來源——它們的肉質(zhì)富含高蛋白，且無任何毒性，屬于純天然綠色食品。”

“惡心死了！”蘇有容臉色發(fā)青，“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吃這些蠕動的怪物！”大嫂扶著墻劇烈干嘔，腦海中全是蟲群覆蓋地面時那此起彼伏的蠕動浪潮。誰能想象，那些在地下蟄伏億萬年的生物，此刻正用數(shù)以億計的軀體，將人類文明一點點啃成齏粉。

八防手機突然發(fā)出一聲電子嗤笑：“歷史數(shù)據(jù)顯示，1942年河南饑荒時期，樹皮、觀音土都曾被人類食用。當(dāng)饑餓閾值突破臨界點，生物本能將戰(zhàn)勝一切。”房間陷入死寂，只有屏幕里蟲群啃食建筑的沙沙聲，如同死神的低語。

晨曦微露時，三人正在夢鄉(xiāng)中沉睡。突然，別墅鐵門的巨響如驚雷炸響。毛不多從沙發(fā)上彈坐而起，后腦勺重重磕在墻面上，眼前金星直冒。不知是山上滾落的石頭，還是有人朝著別墅丟石頭。

還未等他緩過神，密集的石塊如暴雨般砸在鐵板柵欄上，“砰砰”聲中夾雜著沙啞的叫喊：“里面有人嗎？給口吃的！”粗糲的嗓音里裹著絕望與瘋狂，在山谷間來回激蕩。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二樓，臥室門被撞開的瞬間，只見蘇有容和大嫂緊緊抱作一團，蘇有容的指甲深深掐進大嫂手臂，兩人臉色慘白。“別開窗！”大嫂顫抖著指向窗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蘇有容提醒道：“樓外面全是幸存者，要是開窗被他們發(fā)現(xiàn)樓里只有我們?nèi)齻€，一定會遭到圍攻的！”這丫頭雖然臉上也漏出了驚恐，但是頭腦還很清醒，關(guān)鍵時刻不含糊。

毛不多貼著窗縫望去，晨光里漫山遍野涌動著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蟻群般朝著別墅聚攏。樓下的人踮腳站在鐵柵欄外，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與饑渴，有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用石塊砸門，震得整棟別墅都在微微發(fā)顫。

“是從城里逃出來的。”毛不多的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恐懼，迷彩服下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蘇有容抓著他的胳膊，聲音帶著些許驚恐：“這么多人……我們根本擋不住！”。

毛不多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突然響起八防手機冰冷的提示：“心慈手軟是末世大忌！心要狠，才能活下去！亂發(fā)慈悲心、優(yōu)柔寡斷、婆婆媽媽的，只能死的更快。”

“拿槍！”他一把拽過墻角的獵槍，將另一把塞進蘇有容顫抖的手中，“跟著我，別露頭！輪流從窗口朝外開槍，營造一種樓里有很多人，很多槍，心夠狠，手夠黑的假象，明白嗎？”

蘇有容很快領(lǐng)悟了毛不多的意圖，重重的點頭。兩人貓著腰穿梭在各個房間，輪流在窗口舉槍射擊。槍聲劃破清晨的寂靜，子彈擦著人群頭頂飛過，或是墜入他們腳下的泥土。

毛不多故意將槍聲打得凌亂，營造出樓內(nèi)火力密集的假象。人群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如驚弓之鳥般四散奔逃，揚起的塵土遮住了漸漸升起的太陽。

毛不多和蘇有容癱坐在滿是灰塵的窗臺下，獵槍的余溫灼燒著皮膚，刺鼻的硝煙在鼻腔里翻涌。蘇有容的絲綢睡袍不知何時被蹭上了大片泥灰，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染著紅色甲油的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太……太可怕了，那些人的眼神，就像要把我們生吞活剝……”毛不多喉結(jié)滾動著，卻發(fā)不出聲音，方才子彈呼嘯而過的畫面仍在腦海里不斷閃回，太陽穴突突直跳。

突然，一陣低沉的轟鳴撕裂山間的寂靜。毛不多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那聲音不是普通車輛的引擎，而是重型機械特有的咆哮。他強撐著發(fā)麻的雙腿，一點點蹭到窗邊，手指剛搭上窗沿，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晨光中，一臺50型裝載機正碾過碎石路，巨大的鏟斗在地面犁出半人深的溝壑，履帶所到之處，樹木被連根拔起，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駕駛艙的玻璃反射著刺目的光，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卻讓人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