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的手落下了，卻是掐在了旁邊紙人的頭上。

“嘶啦～”

紙人的腦袋被扯掉了一塊，露出了里面的竹篾骨架。

本來就很輕的紙人被這一扯，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少奶奶瞬間露出了猙獰的神情，俯身對著紙人便是一頓撕扯。

林曄沒敢亂瞟，但能夠聽到紙皮撕扯和什么折斷的聲音。

看來這少奶奶能夠感受到周邊有人，但是她不能確定具體位置，只能盲選。

撕扯了一會，少奶奶這才站起來，踩著搖搖晃晃的僵硬步伐，沿著墻根繼續走。

看少奶奶走遠了一些，林曄這才往旁邊的地上撇了一眼。

好家伙，紙人渾身沒塊好的，被撕破的地方露出了折斷的竹篾，彩色的碎紙屑散落在地，還會隨風飄起。

好險，自己差點就要跟那紙人老兄一樣了。

少奶奶如今沿著墻走，接下來便是要路過鄭晚霜躲藏的位置。

鄭晚霜目睹了剛才少奶奶蹂躪紙人的全程，說一點不怕那是假的。

她生怕因為恐懼而暴露，在少奶奶不斷靠近時，她干脆直接閉上了雙眼，似乎看不見，自己就沒事。

少奶奶已經走到鄭晚霜的身邊了，她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有人的氣息，暴躁的揮手亂打。

一只旁邊的紙人被一巴掌拍倒在地，腦袋都凹進去了一塊，紙皮破損，露出了個黑漆漆的洞。

不過她并沒有像剛才一樣去撕扯紙人，而是繼續向前走。

直到，少奶奶走到了鄭晚霜的旁邊，一巴掌打在了鄭晚霜的臉上。

這一巴掌似乎很用力，鄭晚霜直接踉蹌倒地。

林曄倒吸了口涼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鄭晚霜救過他，他希望她活。

只見倒地的鄭晚霜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動作，就像那些沒有靈魂的紙人一樣。

少奶奶似乎并沒有發現異常，繼續向前走了，向前的路上，又拍壞了幾個紙人。

林曄盯著倒地的鄭晚霜不由皺起了眉，通過燈籠的冷光，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鄭晚霜面向她的臉上有血，似乎是被打傷了，只是現在她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少奶奶繼續沿著墻走，一路上對紙人重拳出擊，很快，就繞到了祠堂背后的院墻，消失在了視野范圍。

這玩意不會回頭吧？

林曄思考著，便見倒地的鄭晚霜睜開了眼。

對視了一眼，沒有言語，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只是為了告訴隊友自己還活著，而后她又閉上了眼。

畢竟臉上的傷和摔在地面的痛可是實打實的，忍著痛在摔倒時一動不動并不容易。

看來只要假裝紙人一動不動，還是有活命的機會的。

林曄轉移目光，看向香爐，香應該還能再撐一陣。

按照現在的這個速度，少奶奶應該很快能走完一圈。

“啊！”

看不見的祠堂后面，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林曄瞳孔一縮，這是江文宇的聲音，他出事了！

原本裝死的鄭晚霜也猛的睜開了眼，只是他們都看不見后面的情形，不知道那發生了什么。

慘叫聲并沒有持續多久，便重歸沉寂。

沿著墻走的少奶奶又出現在了視野范圍，她的身上和臉上，都濺了不少的血，看來江文宇大約是兇多吉少了。

少奶奶看起來心情不錯，原本僵硬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她也沒有再繼續破壞紙人，直接略過了紙人間的王全向前。

繞了墻一圈，如今少奶奶走到了院門前，門上放著門閂，但她揚手，便把門閂抬起揚落了。

門閂落地發出哐當聲響，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過后，少奶奶走出了院門，不見了。

她走了？

幾人內心忐忑，但依舊一動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

就這樣又持續了幾分鐘，少奶奶依舊沒有出現。

劉少爺的棺材也沒有異變的跡象，也許是昨夜他變過了所以今夜萎了？

看了一眼那快要燃盡的香，林曄覺得再不動不行了。

在心里演練了幾遍后，他深呼了一口氣，猛的沖向了院門，用力一推將院門合上，并撿起門閂落鎖。

這套動作極快，一氣呵成。

慶幸的是，在關門的那瞬，外面并沒有少奶奶的身影，應該是去別處溜達了。

關了門，門上貼著的門神大概能抵擋她的進入。

林曄來不及放松，又快速沖到香爐邊上，拿香點燃。

離的近的鄭晚霜也爬起身跑過來了，她點燃錢紙，將火燒得極旺，讓林曄能夠更加順利的點香。

直到香插進香爐，林曄才松了口氣。

此時王全也過來了，看到鄭晚霜臉上流血的傷口，小聲的問了一句，“還好嗎？”

“沒事，去后面看看嗎？”鄭晚霜用手背擦了擦血，看向后面。

王全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后面，有些猶豫。

亡者尸體有利于了解鬼的殺人規律，但是現在還是任務的夜晚，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變故。

“沒有聽到周念云的聲音，她可能還活著，還是去看看吧。”林曄思索著開口。

“差點把她忘了，那還是去看看吧。”王全倒是沒說假話，主要是周念云這個膽小新人的存在感有點低。

祠堂后面很暗，但月光和前院的燈籠光灑過來，也勉強能夠看清。

只見墻下有幾個略有破損的倒地紙人，而江文宇便在其中。

江文宇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大塊凹陷，洞穿的傷口正在不斷流血，散發著腥銹的氣味。

他就像是那脆弱的紙人，如今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而周念云此刻蹲在兩個紙人之間，她離江文宇很近，所以衣服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隊友的死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驚嚇，如今她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發生了什么？”王全開門見山的問。

周念云哆哆嗦嗦，在鄭晚霜的攙扶下才站了起來，她甚至不敢去看那血泊中的江文宇。

“那東西，那東西打到了他，然后就，然后就……”

她聲音顫抖，語不成句，但他們大概能夠揣測出當時的情形。

少奶奶估計是因為沒有發現人，到后面時已經有些暴躁，更加粗暴的打擊紙人。

周念云因為是蹲著的，幸運的逃過了一劫，沒被打到。

而江文宇，他很不幸被打到了，且可能因為一些下意識的舉動而被鬼發現并殺死了。

回想少奶奶撕扯紙人的猙獰場景，林曄仍心有余悸。

差點，差點自己就要落得跟江文宇一樣的下場。

帶著同情，林曄又看了江文宇一眼。

但這一眼，卻讓他瞬間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他看到了江文宇手臂上的孝帶，系著一個蝴蝶結。

一個圓潤的，漂亮的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