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

“夫人！”

幾乎是眨眼之間，沈星顏手中的刀被踹飛，阮離連帶著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她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地面，有些恍惚。

穆謹聿蹲下身，快速把她背后的繩結解開，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沈星顏被人壓著雙臂，如今也動彈不得。

臉上的蒼白盡顯，難以置信地看著穆謹聿：“你的腿，什么時候好的？”

阮離抬眼，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

她可沒有看錯，剛剛沈星顏抬手的一瞬間，他丟扔拐杖飛奔而來，一腳就將那把彈簧刀踹飛了。

因著慣性，沈星顏才倒在地上。

“阿離，你沒事吧？”

穆謹聿皺眉看著她，上上下下打量，見她身上沒有其他的傷，這才放心了一些。

只是白皙地脖頸間，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抬手，指腹輕輕撫摸，眼中滑過一抹狠厲。

“把沈星顏送走，讓人好好伺候！”

楚辭頷首，抬手招呼人把沈星顏往外壓。

她此時已經完全沒了心情去管阮離，沉浸在方才的震驚當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謹聿那場車禍，她是知道的。

出事沒多久，她在沈家就收到了消息敢去醫院，是看著他從手術室出來的。

當時的醫生說，他的腿傷的嚴重，如果他不愿意配合治療的話只有廢掉。

后來她陪著他的那些時間，他明明就拒絕了治療，每天把自己困在房間里消沉。

到底是什么時候？

“你的腿什么時候好的？什么時候好的！”

沈星顏大叫著掙扎：“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阮離扯了扯他的袖子，緩緩平復心情站穩。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什么樣的想法，只覺得有些亂糟糟的。

如她所想，穆謹聿的右腿是好的，可他偏偏是因為救她才暴露的，這份情，她擔心自己承不住。

“阿離，怎么了？”

他頷首去看被自己半攬在懷里的人，阮離皺著眉搖頭，看上去有些疲憊。

沈辰羨匆匆趕來，就看見沈星顏被壓著胳膊，哭的歇斯底里。

穆謹聿將阮離抱起來，她就縮在他懷里，也不想看人，大有逃避現實的意味。

“穆總。”

“讓開?！?

他的語氣不怎么好，眼神輕蔑，掃了一眼抬手擋住自己的沈辰羨。

對方的視線下移，落在他完好無損的右腿上，稍稍有些詫異。

這種情緒只存在一瞬，轉眼消失。

看向還被壓著胳膊的沈星顏，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穆總，您之前說過的，無論星顏做錯什么，都會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沒記錯，這機會，上次已經用過了。”

他側目，眼神含著冷意。

醫院的那件事，不就是他給的機會嗎？

沈辰羨噎了一下，還沒說出話來，穆謹聿抱著阮離繞開他。

“哥！哥你幫幫我啊！”

沈星顏被人壓著往前走，肩膀處生疼，她心里清楚，要是被穆謹聿送進去，以后生不如死。

可她喊的人沒有半分的反應，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阮離把頭擱在穆謹聿的肩膀上，朝著后面看。

男人站在原地的背影僵直，垂落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拳，似乎在下定某種決心。

她掃眼看向沈星顏，臉上的妝容已經哭花了，瞧著有點兒丑。

從前試圖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人，不過才一日，就變成了喪家之犬。

余光中，戰力不動的那人動了動身子，聲音傳來。

“穆總，我能不能和星顏單獨聊兩句?！?

“您放心，我不會徇私?！?

他說的肯定，眉目微攏，帶著嚴肅。

穆謹聿的腳步只頓了一瞬，抱著阮離繼續朝前走，側頭時吩咐楚辭。

“好好看著沈大小姐。”

“明白?！?

這意思，是同意了。

她埋頭深呼吸，不再理會。

沈星顏有如今的下場，全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和其他的人有什么關系？

直到坐上車，阮離才放松了些，低頭系安全帶。

穆謹聿探過半身，右手壓在她的身側，看她的眼神帶著探究。

“沒什么想問的？”

他意有所指，盯著阮離的眼睛看，瞧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女生舔了一下唇，垂眸，心中漾起漣漪。

[你的腿，什么時候好的？]

“一開始，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是好的?！彼麤]隱瞞，現在也沒必要。

沈辰羨已經知道他的腿好了，再隱瞞就沒意思了。

更何況，穆家其他幾個人如今虎視眈眈，如今展露自己腿好了的事實，也能稍微壓壓他們躁動的野心。

她訥訥點頭，雙手搭在腿上，輕捏著指腹，看上去有些郁悶。

穆謹聿的呼吸落在她的側臉上，靠的實在太近了。

“阿離，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他把后面幾個字咬的有些重，似乎意有所指。

阮離側頭看他，見他唇角抿著一點兒不易察覺地笑，微微挑眉，在等她的答案。

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很淺，她都感覺不到疼，但還是抬手碰了碰，指腹留下一點兒淺淡的血跡。

她能猜到穆謹聿的腿有問題，他當然也能猜到她的嗓子有問題。

可，阮離猶豫了。

[抱歉，我的確是故意讓她把我綁走的]

[我只是想著，和她之間有個了斷]

抿唇，阮離看著穆謹聿。

兩人的眼神對視，誰都沒有退讓。

他緊盯著，并不滿意這個答案，可女生眉心微蹙，眼神看上去有些可憐。

終于，他還是低了頭，發出一聲輕笑。

“阮離，利用我，你真是手到擒來啊?！?

她微怔，穆謹聿已經從她身邊退開，朝著窗外看去，攥緊的拳卻在昭示著他隱忍的脾性。

要怎么說，他才會信，今天的事情她沒有想過利用他，也沒想過試探。

沉默充斥在狹小的車內，誰也沒有動靜。

沈星顏再被帶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麻木，沈辰羨的每一句話都把她往下按的更深。

楚辭神色復雜地看著，示意人把她送走。

剛才他們的談話他都聽見了，實在很難想象，那些話是作為親哥哥說出來的。

換作他是沈星顏，恐怕已經對沈家不抱希望了吧。

上了車，他回頭去看穆謹聿。

“穆總，沈總的意思，沈小姐以后和沈家無關?！?

“嗯，開車?！?

他沒有很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

沈辰羨本就不是對親人熱忱的人，更何況，沈星顏幾次犯了他的忌諱。

斷了沈星顏的靠背，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阮離沉默，看了眼被壓上車帶走的沈星顏，輕嘆一口氣。

她不會憐憫傷害自己的人，卻也覺得感慨。

明明有好日子，卻把自己推進深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