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使壞,踹了旁人的水桶,耽誤了旁人的生意,竟是還在這里顛倒黑白,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你這小娘子臉皮也忒厚了一些!”
“就是……”
“倒是奇怪了。”
趙溪月蹙眉打斷了二人的話,“怎的有人往我這竹籃子邊兒上潑水,想著弄臟我這籃子里頭的灌漿饅頭,就叫做灑水凈街,我若是多想便是心性兒小,不識好歹。”
“可我按著你們的意思幫著一并灑了水,就叫做故意使壞,顛倒黑白?這算是個怎么說法?不如讓眾人評一評理,看看究竟誰對誰錯?”
說著話,趙溪月便將手中的竹籃放到了干凈且妥當(dāng)?shù)牡胤剑瑴蕚淝辶饲迳ぷ右叭恕?
這誓不罷休的模樣,讓“大板牙”三個人頓時面面相覷。
這個小娘子,當(dāng)真是個難纏的!
若是由著她鬧,只怕待會兒要吃了虧去。
三人久在汴河大街上做吃食生意,最是精明市儈,明白此時不好硬杠,需得往后走著瞧,急忙改了口風(fēng),打了圓場。
“原本不過就是一件小事兒,也沒什么大不了,我年歲比你大,本就該多擔(dān)當(dāng)一些,此事便不與你計較太多,就……”
“算了吧!”
“大板牙”嘆息一聲,似忍下了極大的委屈,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盤算著重新打了水之事。
趙溪月卻是冷哼了一聲,“既然你不計較,那我便來計較計較吧。”
說話,趙溪月俯身,將街邊被人隨意扔到路邊的半截青磚撿拾了起來,用力地砸到了地上。
“嘭!”
青磚頓時碎成了好幾塊。
其中一塊,在骨碌骨碌一陣后,滾落到了“大板牙”的腳邊。
“硬度不大夠,不過倒也夠用。”趙溪月似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跟“大板牙”說,而后更是撿拾起了一塊塊頭更大的青磚,陰沉著臉,向“大板牙”走去。
“大板牙”見狀,面色頓時變了一變,“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趙溪月沉聲,目光在“大板牙”三人身上掃過,“不過是初初來汴京城中謀生,便遇到了想要欺負我,斷了我生路之人,心里委屈的厲害。”
“既然旁人不給了我生路,那我也干脆狠狠心,將你們攤子一并都掀了,讓你們也與我一樣,一并都斷了生路吧。”
趙溪月的話說得不疾不徐,語氣也輕,似與旁人閑聊天一般的隨意。
但她所說話的內(nèi)容,陰沉如鍋底的面色,犀利如刀鋒一般的目光,以及此時漸漸逼近時所帶的威嚇氣勢,讓“大板牙”嚇得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賣炸糕的老漢和肉油餅的中年男子在回過神來后,急忙跑了過來,攔在了“大板牙”前頭。
“你想做什么?”中年男子怒喝,“這里可是汴京城,不是你能隨意撒潑胡鬧的地方!”
“就是。”老漢跟著幫腔,“若是你敢砸了我們的攤子,我們便將你送到開封府,由開封府來給你定罪,必定讓你悔不該當(dāng)初!”
“被送到開封府如何,會被定罪又如何?”
趙溪月輕笑,“索性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要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還怕這些?”
“且就算我被開封府抓起來定罪,可該砸的攤子也砸了,該斷的生路也斷了,心理舒暢,怎樣都是無所謂。”
“倒是你們,家中還有幾張嘴靠著你們這個營生吃飯,若是被我斷了生路,可怎么活呢?”
“再不濟,我隨機帶走兩個,到時候別說是被定罪,就算是當(dāng)場被砍了頭,我都是夠本了。”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不是這個道理?
自然是這個道理了!
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一個孤身到汴京城里面討生活的人?
被逼絕境,不懼赴死,再隨手拉上幾個墊背……
他們這次,會不會惹錯人了?
三個人面上皆是浮現(xiàn)了驚恐之色,卻也仍舊嘴硬,“你,你敢!”
“敢不敢的……”
趙溪月的嘴角翹了起來,掛上了一抹笑。
是四分譏諷,三分蔑視,外加三分興奮的笑意,單單是瞧了,便覺得十分瘆人。
趙溪月更是將手中的青磚揚了起來,“那咱們就試試看!”
眼看趙溪月高高舉起的青磚要往他們面門砸來,三個人“哇呀”一聲,慌慌張張地往一邊躲。
趙溪月也不追,只往他們?nèi)说臄傋佣ィ瑴蕚溟_砸。
“既然不讓我活,那你們就跟我一塊,都去死吧!”
這威脅滿滿的話,再次讓三人打了個哆嗦。
瘋了!
簡直是瘋了!
說什么新來的擺攤小娘子面善軟弱,十分好欺負,都是胡說八道的,這根本就是個實打?qū)嵉寞傋樱?
這排擠旁人不成,反而給自己惹上了滿身的麻煩,簡直是得不償失!
“大板牙”當(dāng)下為和那兩個人合伙排擠小娘子的生意后悔不已,慌忙張口,“小娘子息怒,我知道錯了,往后再不受人挑唆,也再不敢為難小娘子了!”
“既是這么說的話,這一切都是你們兩個的主意?”趙溪月凜冽的目光,如劍一般射了過來。
“是他!”
“是他!”
老漢和中年男子互相指向?qū)Ψ健?
“你胡說!”老漢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腳起來,“分明是你說都是在汴河大街上頭擺攤賣吃食,憑什么她一個年輕小娘子生意就這么好,想著教訓(xùn)一番的。”
“嘿,你個老東西!”中年男子不甘示弱,指責(zé)起了老漢,“不是你先起的頭?說只要把這小娘子攆走,咱們眼前也能清靜一些嗎?”
“得了吧,是你盼著把人攆走,說這樣食客也能多光顧一下你的肉油餅生意!”
“還不是你因為昨日小娘子說的那個人丑手藝差,心里頭憋著氣,這才想著讓小娘子吃吃癟,讓她知道怎么做人?”
“是你……”
“是你!”
兩個人互相指責(zé),爭執(zhí)不休。
趙溪月卻是打斷了兩個人的話,更是將手中的青磚掂了又掂,“既是說不清楚,那就不用說了,兩個都砸,也算公平公正,這樣的話,對于我來說也十分劃算,算是凈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