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毅的生活，開始變得不再平靜。

起初，只是些惡作劇式的騷擾。深夜里，他家的門鈴會突然被人按響，等他疲憊地起身去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他家的門鎖，被人用口香糖堵了好幾次。

潘毅知道，這肯定是陳智健的報復。他選擇了忍耐，并且告誡家人不要害怕。

但事情很快就升級了。

一天晚上，周玉芬出門倒垃圾，剛走到樓道口，一個黑影就從旁邊竄了出來，一把搶過她的挎包，飛快地跑掉了。包里沒什么錢，但周玉芬被嚇得不輕，心臟病差點犯了。

潘毅報了警，但老舊小區的監控壞了好幾個，根本找不到線索。

這之后，周玉芬就不敢一個人出門了，整天提心吊膽。

更過分的是，潘曉月也遭到了騷擾。

她在家養病，平時喜歡在網上看些學習資料。一天，她登錄自己常用的一個考研論壇，發現有人用她的個人信息注冊了一個小號，在論壇里到處發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論和虛假的交友信息。下面還附上了她家的地址和電話。

一時間，潘曉月的賬號被論壇禁言，還收到了無數陌生人的騷擾信息和電話。

潘曉月氣得渾身發抖，大病初愈的身體差點又垮了。

“爸，他們太過分了！”潘曉月哭著對潘毅說。

潘毅看著女兒蒼白的臉，心如刀割。他知道，陳智健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他可以忍受自己受委屈，但絕不能容忍家人受到傷害。

他找到張遠，把這些情況都告訴了他。

張遠聽完，臉色凝重。“潘師傅，這是典型的恐嚇和尋釁滋事。他們是想從精神上擊垮你們，逼你們放棄上訴。”

“張律師，我該怎么辦？”潘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報警。”張遠果斷地說，“把所有的證據都收集起來，騷擾電話的錄音，網上的帖子截圖，全部交給警方。雖然很難直接證明是陳智健干的，但立了案，至少能對他們起到震懾作用。”

但潘毅的心里，卻有了另一個更直接，也更危險的想法。

那天晚上，他沒有回家。

他根據之前收到的一個騷擾電話號碼，通過一些老關系，查到了這個號碼的機主信息。那是一個在城西開臺球廳的小混混，外號叫“黑豹”。

潘毅獨自一人，去了那家臺球廳。

臺球廳里烏煙瘴氣，幾個紋著身的年輕人正在打球。潘毅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稱為“黑豹”的男人，他正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在旁邊喝酒。

潘毅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你就是黑豹？”他開口問道。

黑豹抬起頭，醉醺醺地打量著他。“你誰啊？找死啊？”

“我是潘毅。”潘毅平靜地說，“我知道是陳智健讓你干的。你沖我來，我奉陪。但是，你如果再敢動我家人一下，我跟你拼命。”

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對著一群小混混說出“拼命”兩個字，這場景顯得有些滑稽。

黑豹和他的手下們都愣住了，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我操，你嚇唬誰呢？老東西。”黑豹站起身，一把推在潘毅的胸口，“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廢了你？”

潘毅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卻沒有后退。他死死地盯著黑豹的眼睛，那眼神里，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才有的瘋狂。

“你可以試試。”潘毅從懷里，慢慢地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把修電線用的尖嘴鉗。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不是來打架的。他是來玩命的。

黑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混了這么多年，見過不怕死的，但沒見過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眼睛里能透出這種光。

這老家伙，是真的敢跟他同歸于盡。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臺球廳的門被推開了。

張遠帶著兩個警察，沖了進來。

“警察！都不許動！”

黑豹等人頓時傻眼了。

原來，潘毅去找黑豹之前，給張遠發了一條信息。張遠猜到他可能要做傻事，立刻就報了警。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黑豹騷擾了潘毅一家，但警察在他的臺球廳里，查出了一些違禁品。黑豹被帶回了警局。

從警局出來，張遠把潘毅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潘師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你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潘毅默默地聽著，沒有反駁。

“不過……”張遠話鋒一轉，“你這么一鬧，也算是敲山震虎了。那個黑豹，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亂來了。”

事情，似乎暫時平息了。

二審開庭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潘毅把所有的精力，都重新投入到準備官司中。他堅信，法律，是他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