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的手臂被蘇雨荷緊緊攥住，女子柔弱無骨的身子幾乎掛在他身上。

屋內甜膩的熏香混著她身上的脂粉味，讓他不適地皺了皺眉。

“衍哥哥...”蘇雨荷仰起臉，眼中噙著淚光，“今日是荷兒的生辰，但這普天之下，能記得我的生辰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良久后，謝衍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伸手拂去女人臉上的淚珠。

他自然記得蘇雨荷的父親蘇將軍是為了救老王爺戰死的，蘇家對于王府來說，有救命之恩。

這也是為什么他可以容忍女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的原因...

“你父親的恩情，王府從來沒忘。這處宅院和每月的例銀，都是老王爺去世前特意囑咐過的。”

“我自然是會好好照顧你。”

謝衍說完，隨后又不著痕跡地抽回手。

“但我現在已經有了正妻，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蘇姑娘，你也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叫我什么？明明以前，你對我從不會這樣生分。”

蘇雨荷回憶起她第一次見謝衍的場景，那年她才十歲。

父親戰死后，母親因為悲憤過度，也跟著去了。

小小的她，就這么被老王爺帶回了鎮北王府。

當時的謝衍雖然同樣年紀尚小，但已經長得十分精致，身上更是有著一股不屬于同齡人的氣場。

京城的其他貴女都笑她是個沒爹沒媽的野種，那時的自己怕的連學堂都不敢去。

還是謝衍擋在自己前面。

他說，“欺負荷兒就是與王府作對！”，他還說，“荷兒別怕，有我，我保護你。”，直到后來老王爺去世，他也一直待自己如初。

從那天起，蘇雨荷就發誓，自己一定要嫁給謝衍。

而如今，她看著男人退半步的動作，心中不禁無限凄涼。

“荷兒，我們都不是當初的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以后還請你也稱我為世子吧。”

直到今夜，謝衍才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

原先他總以為，自己是愛著蘇雨荷的，可到后來才發現，他只不過是把女人當妹妹而已。

連那書房暗格中的畫像，他也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碰過了。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映得二人面容忽明忽暗。

蘇雨荷突然輕笑一聲，踉蹌著走到桌前斟了兩杯酒。

“好，那請世子飲了這杯壽酒總不過分吧？”

她將鎏金酒杯遞到男人面前，指尖微微發抖，“就當...全了我這些年為你吃齋念佛的情分。”

謝衍目光落在女人手腕上那串自己年幼時送她的手串，忽而心頭一刺。

三年前他中箭重傷時，確實聽說京城有女眷去靈隱山祈福...

“你何時去的？”

“得知你受傷的第二天。”

蘇雨荷杏眸濕潤，頰邊還掛著一滴淚，我見猶憐。

她緩緩抬起了掛淚的小臉道：“我在佛前跪了九九八十一天，更不用說到現在還在吃素，膝蓋如今每逢陰雨天還疼得厲害。”

窗外忽然滾過一道悶雷，暴雨說來就來。

謝衍望著杯中晃動的酒液，終究接過來一飲而盡。

說到底，他終歸還是欠她的。

“多謝。”他聲音緩和了些，“但今后不必如此。”

聞言，蘇雨荷卻突然撲進他懷里：“可我心甘情愿！衍哥哥，自從那年你在學堂當著外人的面護著我...”

她梨花帶淚的看著男人，在燭光下，緩緩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那層紅色薄紗，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胸膛。

“蘇雨荷！把衣服穿上！”

謝衍猛地推開她，卻感到一陣眩暈襲來。

他扶住桌沿，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你在酒里加了什么？你明知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為何要這么做！”

“只是加了些能讓世子留下來，聽我說完心里話的藥罷了。”

蘇雨荷抹去眼淚，換上一副害羞的模樣，聲音柔嫩嬌嗲，“衍哥哥放心，天亮前藥效就會消散。”

她將男人一把推到榻上，落下了床邊的帷幔。

那廂，清秋閣內。

沈知意正在燈下抄寫《女誡》。

青杏卻氣沖沖地掀門進來，裙擺都濺上了一圈水漬。

“毛毛躁躁的，怎么了？”

沈知意頭也不抬，筆尖穩穩劃過宣紙。

“都怪偏院那兩個碎嘴丫頭，非在咱們門口說什么世子爺留宿...”

青杏突然噤聲，有些懊惱自己說漏了嘴。

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自己再說這些事，這不是刺激她嗎？

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團。

沈知意擱下筆，輕輕吹干墨跡：“世子爺留宿偏院了是嗎？”

“奴婢已經把她們趕走了！”

青杏急得跺腳。

“小姐可別聽她們胡說，世子爺今夜只是去給蘇小姐祝壽而已，定不會做出那種出格的舉動。”

“青杏。”

沈知意打斷她，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以后世子的事，不必向我匯報。”

青杏頓了頓，還是將之后的話咽了回去。

其實二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謝衍今夜去蘇雨荷房中，勢必是要發生故事的。

但沈知意回想起一年內兩人間的點點滴滴，雖然面上如常，但還是不自覺紅了眼眶。

既然自己都要走了，那謝衍不管找多少個新歡，她都應該不在乎才是。

可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后，自己還是會心痛？

末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平復了下情緒。

“熄燈吧。”

青杏雖然能看出自家小姐的難過，但也無濟于事。

她只能領命將蠟燭熄滅后，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雨珠夾雜著雷聲在王府上空轟隆作響，其間還有一陣女人哭泣時細微的嗚咽聲。

翌日，晨光透過茜紗窗照進屋內時，謝衍是被一陣尖銳的頭痛喚醒的。

他蹙眉睜眼，入目是陌生的藕荷色床帳，鼻尖縈繞著濃郁的脂粉香氣。

直到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才僵硬地轉頭，看見蘇雨荷只穿著朱紅肚兜，青絲散亂地枕在自己臂彎里。

“這是怎么回事！”

謝衍猛地坐起，卻因動作太大驚醒了身旁的人。

“衍哥哥怎么醒的這般早？”

蘇雨荷揉著眼睛撐起身子，錦被隨著動作滑落露出大片雪膚，上面幾點紅痕更是觸目驚心。

她似是才意識到處境，慌忙拉高被子掩住身子，面上更是一片嬌羞：“衍哥哥難道忘了？昨夜我們...”

謝衍的太陽穴在看到眼前一幕后頓時突突直跳，他分明記得昨夜自己推開了她，怎么會...

他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竟只穿著中衣，衣帶松散，胸膛上也有幾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