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彌漫煙塵的走廊急速狂奔,身后沉重的腳步聲與意大利語、英語的粗暴呵斥聲交織成一張追獵的網。
轉過一個堆滿雜物的彎角,宮崎雅九猛地剎住腳步,指向面前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這里!”
他先是試了試門把手,發現打不開。
見狀,林智久也直接抬手,朝門把手的位置射了幾發,隨后猛地踹開配電室的門。
門內,那個穿著警服、腳蹬嶄新意大利皮鞋的男人,正在放下不知道什么東西,聽到動靜后,驚慌失措地轉過身。
“不準動!舉起手!”宮崎雅九的槍口瞬間鎖定目標!
男人仿佛被釘在原地,雙手極其緩慢地向上抬起,就在林智久也心底剛掠過一絲松懈的瞬間,那男人的嘴角猛地向上咧開,扯出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獰笑!
他那只舉起的手驟然翻腕,一個閃爍著紅色信號燈的黑色方盒狀物體赫然暴露在燈光下,“太遲了,警官們。”
幾乎在林智久也看清遙控器的同一剎那,宮崎雅九已然開槍。
“砰!砰!砰!”
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同時響起!
然而,還是晚了一點。
“嘀——!”
林智久也和宮崎雅九這才看清男子剛才放下的東西。
林智久也瞳孔驟縮:“炸彈!”
刺目的紅光中,那么男子躺在地上,嘴巴流出鮮血,但還是喃喃自語道:“摩根集團向你們問好!”
巨大的爆炸聲從樓下傳來,整棟建筑開始劇烈搖晃,天花板崩裂,碎石如雨般落下。
“走!”宮崎雅九沒有猶豫,拽著林智久也沖向安全通道。
兩人跑出了此身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沖到大樓外,但僅跑出十幾米......
轟!!!!!!!
成千上萬噸炸藥被陸續引爆!一輪肉眼可見火焰和漆黑濃煙的沖擊巨環以恐怖的速度瘋狂膨脹!
就在二人要跑出去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巨響,狂暴的沖擊波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拍來,熱浪將兩人掀飛數米。
砰!砰!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林智久也和宮崎雅九被狠狠轟飛出去,重重摔在十幾米外的警車前蓋上,灼熱的碎玻璃像無數小刀在他們裸露的皮膚上撕開血口!
林智久也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劇烈咳嗽著吐出一口血沫。
緩了一會,他才咧開染血的嘴角,看向旁邊同樣滿身污血,劇烈喘息著的宮崎雅九,嘶啞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嘲弄:
“看來......這特別顧問......確實不好當啊。”
宮崎雅九抹了把臉上的血污,沒有搭理他。
他望著燃燒的大樓,聲音嘶啞:“摩根集團......”
......
在街角陰影交匯處,一輛如幽靈般的黑色邁巴赫無聲地滑入主干道的車流。
就在后車窗防彈玻璃緩緩升起、徹底隔絕前的一剎那,一張冷艷絕倫的側臉在車內昏黃燈光的映照下一閃而過......
艾米莉。
“大人,任務失敗了。”艾米麗握著衛星電話,聲音壓得極低,竭力維持著平穩。
坐在她對面的山本西朗正用手帕擦拭額角的冷汗,聞言動作一僵,豆大的汗珠反而滲得更快。
“......”
電話那頭是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Sciocco!(廢物)”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終于,一個冰冷到極點意大利語打斷了沉默。
艾米莉一言不發,只是靜靜聽著。
山本西朗則是連呼吸都屏住了,喉嚨滾動了一下,僵在座椅上不敢動彈。
“......這件事先算了,你先回來一趟,有急事。”半響,電話那頭才傳來聲音,語氣恢復了表面的平穩,卻比之前更加森寒,交代完后直接掛斷了。
艾米莉已經習以為常,平靜地收起電話,但收起電話的手卻微微發抖。
而她對面的山本西朗驚魂未定地看著她,汗珠沿著鬢角滑落,聲音帶著顫抖:“艾米莉小姐......歐蘭先生他......?”
艾米莉抬起眼,看了眼山本西朗驚惶的臉,不由恥笑一聲。
“山本先生,這件事出現失誤,我們兩個都有問題,所以......”
她的唇角扯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你大可放心。”
看著山本西朗如同喪家之犬般驚惶推開車門,臃腫的身影狼狽地消失在混亂人群里,艾米莉眼中毫無波瀾。
她取出懷里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人物像,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嘴巴揚起一抹危險的笑容:
“林智久也......”
......
夜深,引擎聲在寂靜的街道格外清晰,一輛布滿細小凹痕的黑色公務車停在路邊。
“需要......”開車的宮崎雅九剛開口。
“別,自己能行。”林智久也一手捂著肋下,吸著氣擺擺手,艱難地挪下車,一步一瘸地走進了自己位于破舊公寓樓三層的蝸居。
推開門,一股熟悉而廉價的氣味撲面而來。咔噠,林智久也順手打開電視,隨后將自己摔進沙發,震得傷口一陣抽痛。
“緊急插播新聞!澀谷區警署大樓于今晚遭遇嚴重爆炸襲擊......”女主播的聲音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
畫面切入一片狼藉的現場,燃燒著巨大火焰的廢墟猙獰如巨獸。
緊接著,鏡頭切換成山本西朗署長站在臨時發布臺前,一臉悲憤,:“無論犯罪分子如何猖狂!警方打擊恐怖主義的決心絕不會動搖......
等山本西朗場面話講完,電視里面開始放一些現場的畫面,因為那時候很多記者才剛剛離場,所以拍攝到的畫面還是挺多的。
林智久也看著自己在鏡頭里面的樣子,不由點了點頭。
“我長得真特么帥。”
新聞片段繼續播放。
“宮崎課長,請問關于今天的襲擊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日本警方,從不向暴力妥協!”宮崎雅九對著鏡頭留下一句話,隨即粗暴推開話筒離場。
另一個記者抓住了被醫護人員摁在擔架上的林智久也:“林智久偵探!你今天參加表彰卻遭遇襲擊......”
電視里的林智久也臉上糊著血和灰,卻努力擠出一個“敬業”的微笑“我只能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咳咳咳!醫生輕點!”
林智久也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這段“奧斯卡級別”的即興表演,先是一陣滿意,隨后又嫌棄地點評宮崎雅九:“板著個撲克臉,浪費這么好的吸粉機會。”
看了一會,他心滿意足地關掉電視,拖著疲憊的身體和隱隱作痛的傷口爬上了那張吱呀作響的折疊床。
......
澀谷區的某個別墅。
樓上的一個房間,空氣仿佛過濾過幾遍,帶著昂貴的香薰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這份安靜,幾乎全是羽生琉璃一個人營造的。
她穿著質地柔軟、沒有任何醒目標志的家居服,像一縷蒼白的影子,無聲地走過寬敞得有些過分的客廳邊緣。
她的目標是廚房的冰箱,那里有一瓶她需要的無糖蘇打水,這是她鼓起勇氣離開房間堡壘的理由。
客廳的中央,是截然不同的喧囂。
羽生健一郎,她的父親,正愜意地陷在意大利進口的巨型沙發里,巨大的壁掛電視屏幕閃著冷光,播放著傍晚新聞。
他聲音洪亮,帶著慣常的批判:“嘖,居然在自家地盤被人打成這樣,警察廳的家伙們都該切腹謝罪......”他啜了一口年份威士忌,冰塊叮當作響。
琉璃的妹妹,羽生優美正在向母親饒有興致地展示著剛從銀座掃貨購物回來的戰利品。
“媽媽,你看這個包包!還有這雙鞋子!簡直是為我量身定......琉璃?琉璃!你快來看呀!”
羽生琉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沒有搭理妹妹,頭垂得更低,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而一家人看見她的反應也早已習慣。
就在她即將穿過客廳的“雷區”,眼角的余光習慣性地掃過電視屏幕。
屏幕上,硝煙未散的混亂現場。
救護車頂燈發出刺目的紅光,模糊的警笛聲被電視音響放大,救護人員穿梭,擔架上滿是痛苦的身影。
鏡頭短暫地定格在一個被警察攙扶著,渾身塵土與干涸血跡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著破爛的西裝,渾身灰土,狼狽不堪。
他微微垂著頭,額前凌亂的濕發遮掩了小半眉眼,嘴角卻掛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痞笑。
“這小子誰啊?炸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羽生健一郎放下酒杯,皺眉湊近屏幕,“有點眼熟......”
而當林智久也的面龐出現在屏幕時,羽生琉璃突然愣住了。
屏幕上,只見男人竟笑嘻嘻地避開了醫護人員伸來的手臂,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極其自來熟地從沾滿灰燼的懷里掏出一張破爛的名片。
他沖著混亂的鏡頭晃了晃,聲音透過電視機傳出來,帶著疲憊卻依舊清晰的輕佻:
“喂喂喂!看到了嗎?這就是現實版偵探的日常!如果你也想體驗這份刺激,請加入我們!或者家里丟了貓狗要找,別客氣!找我!林智久也偵探事務所,地址就在——!”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一旁的戴著黑款眼鏡的警察粗暴拽到一旁。
羽生琉璃的腳步驟然釘在了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冰錐擊中,整個靈魂都在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