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回答，她突然貼近，吐息如毒蛇信子拂過葉離耳畔：“你和雪兒，最近走得很近？”

葉離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屬下只是奉命保護少主安全。”

“奉命？”

比比東的權杖突然抵住他咽喉，“誰的命令？深夜出入少主寢宮也是命令？輸送星辰之力需要肢體接觸也是命令？！”

紫色寶石迸發的光芒將葉離的臉照得慘白。

他感覺到咽喉處的權杖正在凝聚某種陰冷魂力，卻仍面不改色：“大供奉隕落前親口下的令，屬下有手諭為證。”

僵持數息，比比東冷哼一聲撤回權杖。

“明天就是決戰。”

她背對葉離，聲音忽然平靜得可怕，“雪兒將進行神戰，武魂殿千年大計在此一舉。我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影響她的狀態。”

葉離沉默如石。

“所以……”

比比東突然轉身，第九魂環詭異地閃爍了一下，“你明日便作為先鋒出戰吧，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殿內溫度驟降。

葉離終于抬眼，與比比東四目相對。

他清晰看到教皇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

那不是對敵人的，而是對他的。

“遵命。”

他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

比比東瞇起眼睛：“不問問為什么選你？”

“教皇冕下自有考量。”

“好一個自有考量。”

比比東突然大笑，笑聲中卻無半分溫度，“記住，若是你敢臨陣脫逃，或是做出任何...”

她指尖劃過自己咽喉，“擾亂雪兒神識的事，我會讓你知道，死亡都是奢望。”

葉離躬身行禮，轉身時聽到背后傳來最后一句低語：

“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那點心思。雪兒是我的女兒，她注定要登臨神位。而你...”

權杖重重頓地，“只會是她在戰場中的牽絆。”

葉離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直到厚重的殿門在身后關閉，他才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氣。

比比東的精神力太過強大，即使是他，在那樣的威壓下也感到不適。

月光灑在嘉陵關的石階上。

葉離正準備返回自己的營帳，一道金色的身影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千仞雪。

她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六翼天使武魂在身后若隱若現，絕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跟我來。”

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轉身走向嘉陵關最高的觀星臺。

葉離默默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誰都沒有開口。

夜風吹動千仞雪的金色長發，有幾縷拂過葉離的臉頰，帶著淡淡的幽香。

觀星臺上空無一人，只有滿天繁星閃爍。

千仞雪站在欄桿邊，背對著葉離：“母親和你說了什么？”

“教皇冕下命我明日作為先鋒出戰。”

葉離如實回答。

千仞雪的肩膀微微繃緊：“她是在讓你去送死。”

“這是我的職責。”

千仞雪突然轉身，天使之瞳直視葉離的眼睛：“你就不怕死嗎？”

“不怕。”

葉離的回答干脆利落。

千仞雪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為什么？為了武魂殿？還是為了...”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為了我？”

葉離沉默片刻：“為了承諾。”

“什么承諾？”

“三年前，星斗大森林，我承諾會守護你到最后一刻。”

葉離的聲音依然平靜。

千仞雪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

她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的戰場：“那天...我本該死在唐三的暗器下。”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三年前，千仞雪追殺唐三時手下留情，卻被他的暗器觀音淚重傷。

她勉強逃入星斗大森林深處，卻遇到了一只十萬年魂獸的追殺。

就在她力竭倒地時，一道星光劃破夜空——

葉離出現了。

那時的他才十三歲，卻已經是一名六十二級的魂帝。

他獨自對抗十萬年魂獸，渾身是傷卻死戰不退，最終以重傷為代價擊退了魂獸。

“你那時怎么找到的我？”

千仞雪輕聲問，“我們素不相識。”

葉離看著自己的手掌：“星辰指引我找到你。”

“就這樣？”

“就這樣。”

千仞雪笑了，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卻帶著說不出的凄涼。

“你知道嗎？從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三年來，你保護我，為我輸送星辰之力，卻從不主動靠近我。有時候我覺得你對我有感情，有時候又覺得你只是執行爺爺的任務。”

葉離沒有回答。

夜風吹動他的衣袍，星光在他眼中流轉。

“明天...”

千仞雪深吸一口氣，“明天我將進行神戰，可能會死。”

“你不會死。”

葉離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我會殺光所有威脅你的人。”葉離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包括唐三。”

千仞雪怔怔地看著他，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葉離...如果我說，我不想讓你明天出戰呢？”

葉離微微皺眉：“這是命令？”

“如果我以千仞雪的身份，而不是少主的身份請求你呢？”

葉離沉默良久，終于搖頭：“抱歉。”

千仞雪的手緩緩垂下，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我明白了。”

她轉身望向星空，“你走吧，好好休息。”

葉離點頭，轉身離開。

就在他即將走下觀星臺時，千仞雪突然叫住他：

“葉離！”

他回頭，看到千仞雪站在滿天星光下，金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飛舞，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恨我嗎？”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不會。”

葉離微微搖頭，轉身離去。

……

星辰隱沒，東方既白。

葉離盤坐在營帳中央，星辰劍橫放膝前，劍身上七顆星芒按照北斗排列緩緩旋轉。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整夜，將狀態調整至巔峰。

營帳外傳來三聲輕響。

“進。”

葉離沒有睜眼。

帳簾掀起，一縷混合著晨露與硝煙的風卷入。

葉離的鼻尖卻捕捉到一絲熟悉的幽香——

千仞雪的氣息。

他睜開眼，看到少主站在晨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六翼天使武魂在身后若隱若現。

“你果然沒睡。”

千仞雪的聲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葉離起身，星辰劍化為流光沒入體內：“決戰在即。”

千仞雪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向前一步，整個人浸在晨光中，葉離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影——

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我最后問你一次。”

千仞雪直視他的眼睛，“能不能放棄先鋒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