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檢查“春泥號”生命維持系統時，我指尖的傳感器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是王丹特意加裝的“雙保險”，她說：“萬空，你的神經反應速度比系統預警快0.3秒，這0.3秒能救命。”

旁邊的儲物格里，王丹寄來的星圖手冊露著一角，扉頁上她畫的地火航線像條藍色綢帶，終點處的地球被她涂成了帶著光暈的樣子。詹姆斯蹲在推進器旁，用鈦合金扳手敲著冷卻管：“你們中國人總說‘慎終如始’，這最后一遍檢查，得比登陸火星時更仔細。”他的扳手木柄上刻著女朋友露西的名字，字母被摩挲得發亮。

佐藤正將最后一株火星苔蘚裝進恒溫箱，櫻花木直尺量到第17毫米時，他抬頭笑：“萬空，你看這根須，朝著地球的方向蜷曲——植物比我們更想家。”他女兒畫的卡通貼紙貼在箱壁上，扎羊角辮的小人舉著“歡迎回家”的牌子，背景是藍白相間的地球。

列娜抱著水源數據終端走來，屏幕上的地下水源網在她掌心流轉：“王丹剛發來電報，說地球同步軌道的接應窗口調整好了，就等我們‘踩著點’進去。”她突然指著我的手腕——應急手環上，王丹刻的小星號正隨著脈搏微微發亮，“她說這星號是‘定位器’，不管飄到哪，都能指回地球。”

倒計時讀秒時，我最后摸了摸星圖手冊。王丹在“地火轉移軌道”那頁寫著：“記得每天校準一次慣性導航，你的‘手感’比電腦準。”推進器啟動的震顫傳來，舷窗外的火星紅土急速后退，那片被我們鉆透300米的峽谷縮成道細線，像大地的一道傷口，而我們，正帶著這傷口里滲出的“血液”——火星水，踏上歸途。

返航前五天，團隊的節奏像被王丹的指令校準過。每天清晨，我會先檢查慣性導航，指尖劃過操控臺的紋路，像撫摸地球的經線。詹姆斯負責給外部裝甲除塵，他總說：“露西給的扳手能測出裝甲的疲勞度，你聽這敲擊聲，發悶就說明有隱患。”佐藤用櫻花木勺給苔蘚澆水，水量總比標準值多5毫升：“我女兒說，‘多一點水，植物就多一點力氣長大’。”列娜則對著顯微鏡記錄微生物活動，筆尖在報告上劃出的曲線，和她家鄉貝加爾湖的波紋驚人地相似。

第7天，王丹的視頻通訊準時接入。她身后的指揮中心里，中國國旗和其他三國旗幟并排懸掛，全息屏上滾動著我的生理數據。“萬空，左舷推進器的振動頻率比預設高了0.2赫茲，”她指尖點過屏幕上的波形圖，“是不是冷卻管里的火星水結垢了？那水含硅量高，你用備用泵沖一下。”

我照做時，詹姆斯湊過來看：“王丹對你的參數比NASA對我的還熟。”我笑了笑，想起出發前王丹把應急手冊塞給我：“這上面有我畫的重點，比詹姆斯的扳手還可靠。”視頻掛斷前，王丹突然說：“等你進地月系，我給你煮火星水泡的茶，用你帶的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