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借著月色，溜進了車間內。

他白天被老李當眾扇了一巴掌，現在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心中早已堆滿了怨氣。

但此刻只要拿到韓棟畫出來的圖紙，這口氣就算報了，他弟弟進廠的事兒也就板上釘釘了。

沒準王建業還能給他升個三級工，到時候看廠里誰還敢看不起他！

想到這，王二麻膽子更大了些，腳步也麻利了許多，直奔劉衛東的辦公室而去。

他從兜里掏出一小根早就準備好的鐵絲，對著鎖眼捅了進去。

之前王二麻跟街上的混子學過幾手，開這種老式門鎖，算不上難事兒。

鐵絲在鎖芯里撥弄著，直到發出一聲脆響。

“咔！”

一聲輕響，鎖開了。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明顯，嚇得王二麻渾身一哆嗦。

他趕緊俯下身，警惕的朝四周張望著，直到確認安全才敢打開劉衛東辦公室的門，溜了進去，然后又把門輕輕帶上。

王二麻快速掃過辦公桌上的東西，報紙、稿紙、搪瓷缸子、生產報表，就是沒有圖紙。

王二麻翻箱倒柜搜了每一個抽屜，仍是沒有找到圖紙。

“他娘的，放哪了？”

王二麻心中暗罵，又把搜尋過得痕跡恢復如初。

他心想，那圖紙在這節骨眼兒上可算得上是寶貝，劉衛東不可能就這么隨便的放在辦公桌上。

直到最后，王二麻墻角處發現了一個綠色的鐵皮柜子。

那柜子看起來很厚實，鎖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類型。

“應該就在這里了。”

可王二麻拿著鐵絲怎么試，都無法打開里面這道鎖。

“他娘的！”

咒罵了一句后，他急的衣衫早已濕透，顯然是無能為力。

時間不多了，保衛科的人很可能要開始新一輪巡邏。

他又從車間內找來一根鐵棍，打算直接撬開鐵皮柜子。

但無論他怎么撬，鐵柜子都只被撬了個縫，柜門依舊無法打開。

王二麻急了，對著柜門又撬又踹的，發出的動靜越來越大。

可除了柜子表面有了幾處凹痕外，根本無濟于事。

他累的氣喘吁吁，靠在墻上，心中一陣絕望。

拿不到圖紙，就沒法跟王建業交代。

他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特娘的，白天那一巴掌不能白挨！

就算拿不到圖紙，也不能讓韓棟他們好過！”

王麻子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要毀掉那臺機床！

雖然他對機械原理一竅不通，但是他白天看的真切。

所有人都在圍著這那臺M1432，所以這臺機器肯定是成敗的關鍵。

他悄悄退出劉衛東的辦公室，把門鎖恢復原樣，然后躡手躡腳的來到M1432旁。

王二麻圍著機器繞了兩圈，他不懂什么主軸平衡之類的，但是他知道怎么搞破壞最直接。

蹲下身，用手劃拉了一把地上加工時留下的金屬碎屑。

很快，他找到了加潤滑油的地方，打開封蓋。

王二麻毫不猶豫的將手里的金屬碎屑倒了進去，然后又把封開擰死。

做完這些，王二麻估摸著保衛科巡邏的要過來了，趕緊收拾下準備離去。

“韓棟，看你明天還怎么加工零件，交不出來樣品，你和劉衛東都得完蛋！”

王二麻心中一陣得意，白天受的窩囊氣一掃而空。

他貼著墻根，溜出了車間，消失在廠區里。

……

第二天一早，紅星三廠就熱鬧起來。

工人們個個精神抖擻，昨天劉主任發話了，今天有場硬仗要打，今天誰也不敢怠慢絲毫。

劉衛東是來的最早的一個，他們有進辦公室，而是在車間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朝著廠門口望著。

“劉主任早！”

陸續進來工人們給劉衛東打著招呼。

馬建國見劉衛東這副摸樣，打趣說道：

“劉主任，這是等小韓呢？”

“可不咋地，這小子可是主心骨，沒他可不行！”

話音剛落，韓棟就走進了車間里，劉衛東立馬迎了上去。

“昨晚休息的怎么樣？我還怕你喝了點睡過了呢。”

“睡挺好，劉主任。大伙兒都到了？”

“到的差不多了，就等你發話了。”

老李在一旁說道，周圍的工人們也都聚了過來，一個個摩拳擦掌。

韓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沒有半分拖沓直接安排。

“劉主任，就按咱們昨天說的，先不用動磨床機，直接去熱處理車間，把那臺老爐子準備好。”

“對對，磨刀不誤砍柴工，走，都跟著小韓過去。”

劉衛東一聲吆喝，工人們陸陸續續的朝著熱處理車間走去。

劉衛東忙活的顧不上喝口水，從始至終都沒有去過辦公室一下，甚至連門上的鎖還都沒有打開。

熱處理車間中央，擺放著兩臺老舊的熱處理爐，其中一臺正是韓棟之前使用過的。

工人們看著這兩臺老古董，心里犯起了嘀咕。

這么精密的軸承，要是熱處理出了岔子，那可就全廢了。

韓棟走到上次用的爐子前，開始仔細檢查起來。

“馬班長，找人檢查下線路，老李師傅，檢查下爐門的密封性。”

原本還有些騷動的工人們立刻安靜下來，在韓棟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忙活著。

韓棟自己則是打開了檢修口，他拿著手電筒，探身進去仔細檢查著爐膛里的耐火磚和電熱絲。

“爐膛的保溫棉有點沉降，問題不大。

電熱絲有幾根氧化的比較厲害，得想辦法處理一下。”

身邊張勇將韓棟說的都記了下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檢修和調試，老舊的電阻爐終于達到了使用標準。

韓棟親自校準了溫控儀表，又帶著老李他們處理了老化的電熱絲，一切準備就緒。

“好了，可以通電預熱了。”

……

與此同時，副廠長辦公室里。

王建業正悠閑地泡著一壺新采購的龍井。

“咚咚咚！”

“進。”

王二麻躡手躡腳的推門進來，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巴掌印兒。

他點頭哈腰的湊到王建業桌前，壓低了聲音一臉得意的說道：

“王廠長，事兒辦妥了。”

王建業沒瞅他一眼，只是慢悠悠的吹著茶杯里漂浮的茶葉。

“哦？說來聽聽。”

王二麻壞笑一聲繼續說道：

“昨天夜里，我溜進了車間去找圖紙。

那圖紙應該是被所在了劉衛東的鐵皮柜里，不過我費了半天勁也沒打開那鐵疙瘩。

不過，我照您的意思，給他們使了點小絆子。”

“說重點。”

王建業有些不耐煩起來。

“我抓了一把鐵屑，全都倒進他們要用的那臺機床的潤滑郵箱里了！

倒了滿滿一把！他們今天只要一開機，絕對立馬出現故障！”

王建業滿意的點了點頭，手里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干得不錯。

這事兒，爛在肚子里，嘴巴給我閉嚴實了，誰也不能說，懂么。”

“懂，懂！

王廠長您放心，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會說出來一個字的。”

王二麻拍著胸脯保證到。

“行了，出去吧。

你弟進場的事兒，等這陣子風頭過去了，我給你安排。”

“謝謝王廠長，謝謝！”

王二麻心滿意足的走出了辦公樓，心里樂開了花，回到車間準備看韓棟等人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