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蒙面亮相
- 替嫁丑妻:馬甲掉光驚全球
- 丘蟲
- 7733字
- 2025-07-27 14:30:06
墨廷梟那句“以墨太太……顧清歡的名義”,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墨家客廳里激起了千層浪。
周雅芝和蘇晚晴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幾乎凝固成了實質。她們精心策劃的陷阱,本想將顧清歡推出去當眾出丑,卻沒想到墨廷梟反手就將她推上了墨家的戰車,還冠以“顧清歡”的本名!這哪里是讓她去丟人?這分明是給了她一個揚名立萬的舞臺!一個徹底擺脫“丑妻”標簽的機會!
“廷梟!你瘋了!”周雅芝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保養得宜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讓她代表墨家?還用自己的名字?她算什么東西?一個毀了容的鄉下丫頭!用廚房里的破爛玩意兒調出來的東西,也配登上‘金鳶尾’的舞臺?你這是要把墨家的臉丟到國際上去!”
蘇晚晴也急得臉色發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廷梟哥,三思啊!‘金鳶尾’大賽非同小可,評委都是國際頂尖的調香大師,眼光毒辣得很。清歡妹妹……她那份‘香水’,雖然聞著新奇,但畢竟是……是臨時用廚房材料做的,工藝、穩定性、持久度都未經檢驗,萬一在臺上出點差錯,影響的可是整個墨氏集團的聲譽!”
她的話看似句句在理,處處為墨家著想,實則字字誅心,試圖用墨家的聲譽來壓墨廷梟收回成命。
墨廷梟操控著輪椅,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氣急敗壞的周雅芝和強作鎮定的蘇晚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一絲睥睨的嘲諷:
“墨家的聲譽,什么時候需要靠一個調香大賽來維系了?”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周雅芝的尖叫和蘇晚晴的勸說。
“至于丟臉?”他輕笑一聲,目光落在顧清歡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我相信,我的太太,會給我,給墨家,帶來驚喜。”
他特意加重了“我的太太”四個字,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周雅芝和蘇晚晴的臉上。
“沈確,”墨廷梟不再理會她們,直接吩咐道,“立刻聯系大賽組委會,以墨氏集團的名義,為顧清歡女士報名參賽。所有參賽事宜,由你親自負責,務必安排妥當。”
“是,少爺!”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門口的沈確立刻應聲,看向顧清歡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恭敬,更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和期待。這位墨太太,總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你……”周雅芝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墨廷梟,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墨廷梟一旦決定的事情,無人能改變。她只能將滿腔的怒火和怨毒,狠狠地投向那個低著頭,仿佛置身事外的顧清歡身上。
蘇晚晴更是咬緊了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她看著顧清歡,看著她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看著她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再看看墨廷梟那毫不掩飾的維護……一股滔天的嫉恨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心臟。憑什么?這個丑八怪憑什么得到廷梟哥的青睞?憑什么能代表墨家去參加她夢寐以求的國際大賽?
顧清歡自始至終低著頭,仿佛對周圍的一切紛爭充耳不聞。她看著自己手中那個裝著金黃色液體的小玻璃碗,指尖輕輕摩挲著碗壁。廚房材料?臨時拼湊?墨廷梟的信任?墨家的聲譽?蘇晚晴的嫉恨?這一切,在她心中掀起的波瀾,遠不如碗中那縷奇異的香氣來得真實。
這香氣,是她用最平凡之物,在絕境中創造出的奇跡。它帶著廚房的煙火氣,也帶著她骨子里的倔強和不屈。它或許不夠“專業”,不夠“高貴”,但它獨一無二,充滿生命力。
這,就是她的武器。
接下來的日子,墨家老宅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
周雅芝和蘇晚晴雖然不敢再明著阻攔,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冷眼和刻薄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顧清歡她的“身份”和“使命”——去丟人現眼。
沈確則成了顧清歡和外界溝通的唯一橋梁。他效率極高,很快辦妥了所有參賽手續,并送來了大賽的詳細規則和評委資料。顧清歡將自己關在客房里,表面上是在“研究”規則,實則是在利用老舊電腦,通過加密通道,與“暗夜”組織聯系,進一步追查“彼岸花”實驗室和母親的下落。墨廷梟的警告猶在耳邊,她必須更加謹慎。
同時,她也開始認真思考參賽的事情。廚房里的“即興之作”只是一個引子,要想在“金鳶尾”大賽上真正立足,還需要更精心的準備。她需要穩定的原料來源,需要更精細的提純工具,需要……一個身份。
“Zero”和“素問”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她需要一個全新的、與調香相關的身份。
一個名字在她腦海中浮現——“幽蘭”。
低調,神秘,帶著一絲山野的堅韌和空谷的芬芳。就像她這個人,也像她即將展現在世人面前的香水。
她讓沈確準備了一些基礎的調香工具和原料,沒有選擇那些名貴的天然香料,反而挑選了一些相對普通但品質上乘的花草精油、基礎油和定香劑。她要在平凡中創造不凡,用實力打碎所有的質疑。
時間在緊張的準備和壓抑的氣氛中飛快流逝。
轉眼,便到了飛往巴黎的日子。
機場貴賓候機室。
墨廷梟坐在輪椅上,神情淡漠,翻閱著手中的文件。沈確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顧清歡則安靜地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臉上戴著一個寬大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眸。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米白色亞麻長裙,長發松松挽起,氣質沉靜,與周圍奢華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
周雅芝和蘇晚晴也“不辭辛勞”地前來“送行”。周雅芝板著臉,眼神里的厭惡毫不掩飾。蘇晚晴則是一身精致的香奈兒套裝,妝容完美,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看到顧清歡臉上那個礙眼的口罩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清歡妹妹,”蘇晚晴款款走到顧清歡面前,聲音溫柔似水,“第一次去巴黎吧?別緊張,就當去旅游散心了。比賽嘛,重在參與,結果不重要?!彼f著,還“體貼”地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一套頂級的調香工具,還有幾款限量版的香精樣品,希望能幫到你?!?
顧清歡抬起頭,口罩上方那雙清澈的眼眸平靜地看著蘇晚晴,沒有伸手去接。
“謝謝蘇小姐好意。”她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悶,卻異常清晰,“不過,我用慣了簡單的東西。這些……太貴重了,我用不上?!?
蘇晚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自然,帶著一絲惋惜:“這樣啊……那好吧。不過,清歡妹妹,你這口罩……”她狀似關切地皺起眉頭,“巴黎天氣多變,而且大賽現場人多,空氣流通不好,戴著口罩會不會太悶了?而且……評委們看不到你的表情,可能會影響溝通哦?”
她的話看似關心,實則句句戳在顧清歡的痛處——提醒她臉上的疤痕,提醒她見不得人,提醒她登不上大雅之堂。
周雅芝在一旁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幫腔:“就是!既然敢代表墨家去參賽,就別藏著掖著!戴著個口罩算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墨家虧待了你,連臉都不敢露!”
顧清歡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口罩是她最后的保護色,是她面對外界洶涌惡意時,保留的最后一點尊嚴和空間。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但她不想在萬眾矚目下,成為別人獵奇和嘲笑的焦點。
就在她準備開口時,墨廷梟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口罩,是我讓她戴的?!?
他放下文件,操控輪椅滑到顧清歡身邊,目光銳利地掃過周雅芝和蘇晚晴。
“我的太太,花粉過敏?!彼Z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巴黎這個季節花粉濃度高,戴著口罩以防萬一。怎么?這也要向你們報備?”
花粉過敏?
周雅芝和蘇晚晴都愣住了。這借口……也太敷衍了吧?誰不知道顧清歡臉上的疤?
但墨廷梟那冰冷的眼神,讓她們不敢再質疑。
“至于溝通……”墨廷梟的目光落在顧清歡身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安撫,“香水,是用鼻子去感受的藝術,不是用眼睛去看臉的藝術。我相信評委們的專業素養?!?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況且,我墨廷梟的太太,想戴什么,不想戴什么,還輪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兩個字,如同兩把冰錐,狠狠刺進蘇晚晴的心口。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拿著禮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墨廷梟不再看她們,轉向顧清歡,聲音緩和了幾分:“走吧,該登機了?!?
顧清歡站起身,默默跟在墨廷梟的輪椅后面。寬大的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卻遮不住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墨廷梟的維護,強勢而直接,替她擋下了最惡意的攻擊。這讓她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降落在巴黎戴高樂機場。
“金鳶尾”國際香水大賽的舉辦地點,是位于塞納河畔的巴黎大皇宮。這座宏偉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此刻更是被裝點得如同香氛的圣殿。巨大的拱形玻璃穹頂下,水晶吊燈璀璨奪目,空氣中彌漫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香水的芬芳,交織成一場奢華的嗅覺盛宴。
來自全球的頂尖調香師、時尚名流、媒體記者匯聚一堂,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個人都帶著優雅得體的笑容,談論著藝術、時尚和即將開始的比賽。
當墨廷梟一行人出現時,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墨廷梟坐在輪椅上,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面容冷峻,氣場強大,即便身處異國他鄉,依舊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他身后跟著沈確和幾位墨氏集團的隨行人員。
而走在他身側的顧清歡,則成為了所有目光的焦點,或者說……是焦點中的異類。
她依舊戴著那個寬大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高定禮服,而是那件簡單的米白色亞麻長裙,洗得有些發舊,卻干凈整潔。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與周圍珠光寶氣、爭奇斗艷的名媛貴婦們相比,她樸素得近乎寒酸。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提著的,不是什么精致的香水箱,而是一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甚至有些簡陋的藤編手提箱!箱子不大,款式老舊,與這奢華的環境格格不入。
“天哪……那是誰?怎么戴著口罩?”“聽說是墨氏集團總裁的新婚妻子?代表墨家來參賽的?”“代表墨家?就這副打扮?還提著個……菜籃子?”“噗……你看她穿的那是什么?地攤貨嗎?”“墨總怎么會娶這樣的女人?還讓她代表墨家?不怕丟人嗎?”“聽說她臉上有很可怕的疤……所以才戴口罩吧?”“嘖嘖,墨家這次真是……自取其辱啊……”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鄙夷、嘲諷和幸災樂禍。各種語言的議論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著顧清歡籠罩而去。
蘇晚晴跟在后面不遠處,看著顧清歡成為眾矢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冷笑。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顧清歡在全世界面前丟盡臉面!讓她成為整個調香界的笑柄!
墨廷梟自然也聽到了那些議論,他眉頭微蹙,側頭看向顧清歡。只見她口罩上方的眼眸依舊沉靜如水,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腳下的路,步伐平穩而堅定。
那份從容和淡定,讓墨廷梟心中的不悅稍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更深的探究和……欣賞。
“別在意?!彼吐曊f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顧清歡耳中。
顧清歡腳步微頓,輕輕“嗯”了一聲。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參賽選手們被帶到了后臺準備區。這里相對安靜一些,但氣氛同樣緊張。每個選手都有自己的獨立調香臺,上面擺放著琳瑯滿目的專業工具和名貴香料。穿著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穿梭其中,提供著各種服務。
顧清歡的調香臺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的到來,同樣引起了其他選手的側目。那簡陋的藤編箱子,那遮面的口罩,與周圍專業而奢華的環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位穿著香奈兒套裙、妝容精致的金發女郎(來自法國著名香水世家)忍不住嗤笑一聲,用法語對同伴說道:“看啊,又一個來嘩眾取寵的。以為戴個口罩,提個破籃子,就能顯得與眾不同嗎?真是可笑?!?
她的同伴,一位氣質清冷的東方女子(日本頂級調香師),只是淡淡地瞥了顧清歡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輕蔑顯而易見。
顧清歡置若罔聞。她走到自己的調香臺前,放下藤編箱子,輕輕打開。里面沒有昂貴的香料瓶,只有幾個用普通玻璃瓶分裝好的基礎精油(薰衣草、天竺葵、佛手柑等),一小瓶她自己用廚房材料二次提純的“前導精華”,以及一套最基礎的調香工具——量杯、滴管、攪拌棒、試香紙。
簡單到近乎寒酸。
她平靜地拿出工具,擺放在調香臺上。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大賽的規則很簡單:每位選手需要在規定時間內,現場調制一款以“新生”(Rebirth)為主題的香水。原料自備,工具不限。最終由七位國際頂尖調香大師組成的評委團進行盲評(只聞香水,不見調制者),選出優勝者。
主題——“新生”。
顧清歡看著這個主題,口罩下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
新生?多么契合她此刻的心境。
她從藤編箱子里拿出那個裝著金黃色“前導精華”的小玻璃瓶。這是她廚房作品的精華濃縮,承載著平凡中的希望和不屈的生命力。她又拿出薰衣草、天竺葵和佛手柑的精油。薰衣草安撫心靈,天竺葵平衡情緒,佛手柑帶來活力。這些都是最基礎、最普通的精油,但卻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新生”力量。
她沒有選擇那些名貴的、復雜的香料。她要做的,不是堆砌奢華,而是喚醒生命最本真的力量。
她開始動手。用量杯精確量取基礎油(甜杏仁油),動作穩定而精準。然后,用滴管小心翼翼地滴入“前導精華”。金黃色的液體融入透明的甜杏仁油中,如同晨曦融入大地。接著是薰衣草精油、天竺葵精油、佛手柑精油……每一種精油的加入,都伴隨著香氣的微妙變化。
她的動作并不快,甚至顯得有些“笨拙”,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摸索。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專注,口罩上方的眼眸亮得驚人,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手中的瓶瓶罐罐。
她拿起攪拌棒,開始輕輕攪拌。動作輕柔而富有韻律,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舞蹈。隨著她的攪拌,各種香氣開始交融、滲透、蛻變……一種全新的、充滿生命力的氣息,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帶著泥土的芬芳和陽光的暖意,悄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這股香氣清新、溫暖、充滿希望,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與大賽主題“新生”完美契合。它不像其他選手調制的香水那樣濃烈馥郁,咄咄逼人,卻如同涓涓細流,潤物無聲,悄然滲透進每個人的感官。
漸漸地,周圍那些或嘲諷、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都慢慢被一種驚訝和好奇所取代。竊竊私語聲也低了下去。
“咦?這是什么味道?好特別……”“很清新……很溫暖……讓人感覺很舒服……”“像是……雨后森林的氣息?帶著陽光的味道?”“她用的香料好像很簡單……但效果……很神奇……”
就連那位高傲的法國女郎和清冷的日本調香師,也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顧清歡的方向,輕輕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顧清歡仿佛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專注地完成最后一步——加入定香劑(天然龍涎香酊劑,沈確為她準備的唯一“奢侈品”)。然后,她將調制好的香水倒入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同樣極其普通的透明玻璃噴瓶中。
香水呈現出一種淡淡的、如同晨曦薄霧般的淺金色,清澈透亮。
她拿起噴瓶,輕輕噴了一點在試香紙上。那縷清新溫暖、充滿生機的氣息更加清晰地散發出來。
她看著試香紙上那抹淺金色的印記,口罩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真正的、釋然的微笑。
新生,開始了。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的聲音響起:“各位選手請注意,比賽時間到!請攜帶你們的作品,按順序前往主舞臺,向評委團展示!”
后臺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顧清歡深吸一口氣,拿起那個裝著香水的普通玻璃噴瓶,還有那張試香紙,站起身。
她跟隨著其他選手,走出后臺,走向那萬眾矚目的主舞臺。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舞臺照得如同白晝。臺下是黑壓壓的觀眾和閃爍不停的閃光燈。舞臺中央,七位穿著考究、神情嚴肅的評委端坐在長桌后,他們是調香界的泰斗,掌握著生殺大權。
顧清歡戴著口罩,提著那個簡陋的藤編箱子(里面只裝著空瓶和工具),拿著一個普通的玻璃噴瓶和一張試香紙,一步一步走上舞臺。
她的身影,在璀璨燈光下,在周圍衣著光鮮、手持精致香水瓶的選手映襯下,顯得如此單薄、樸素,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臺下的議論聲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和嘲諷。
“天哪……她就拿著這個?”“那個玻璃瓶……是超市買的嗎?”“連個像樣的香水瓶都沒有?”“墨家是破產了嗎?這么寒酸?”“戴著口罩不敢見人,還拿著這種破爛……真是丟人丟到國外了!”
蘇晚晴坐在觀眾席前排,看著臺上那個格格不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快意。她幾乎能想象到評委們看到顧清歡的作品時,那嫌棄和鄙夷的表情了!顧清歡,你完了!
墨廷梟坐在輪椅上,被安排在評委席旁邊的特殊席位。他深邃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顧清歡身上,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舞臺中央,看著她在那如潮的惡意中,依舊挺直著脊背,眼神沉靜。
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顧清歡走到舞臺中央指定的位置站定。她微微低著頭,沒有看臺下,也沒有看評委,只是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玻璃噴瓶和試香紙。
主持人開始介紹選手和作品。當介紹到“來自華國墨氏集團的代表,顧清歡女士,作品名稱……呃……”主持人看著手中卡片上空白的位置,有些尷尬地看向顧清歡,“顧女士,您的作品名稱是?”
顧清歡抬起頭,口罩上方的眼眸清澈而平靜。她輕輕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整個會場:
“晨曦微光?!保―awn Light)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嘈雜的會場瞬間安靜了幾分。
“晨曦微光?”主持人重復了一遍,隨即示意工作人員將顧清歡的香水呈遞給評委。
當那個普通的玻璃噴瓶被放在評委面前的長桌上時,七位見慣了奢華與精致的調香大師,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錯愕和……一絲輕蔑?
尤其是坐在正中央的評委主席,來自法國的傳奇調香大師,讓·雷諾(Jean Renault)。他年逾古稀,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神情嚴肅而挑剔。他一生追求香氛藝術的極致,對原料、工藝、瓶身設計都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此刻,看著眼前這個簡陋的玻璃瓶,他花白的眉毛緊緊皺起,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失望和不滿。
他甚至沒有立刻去拿那個噴瓶,而是將目光投向舞臺上的顧清歡,聲音帶著一絲嚴厲的質疑:
“顧女士,請原諒我的直接。‘金鳶尾’大賽是全球調香界的最高殿堂,它代表的是對香氛藝術最崇高的敬意和追求。而你……”他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瓶,“用一個如此……簡陋的容器來盛裝你的作品,甚至沒有為它賦予一個與之匹配的形態和美感,這是否是對大賽、對藝術、對評委的一種……不尊重?”
他的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臺上的顧清歡,等著看她如何應對這當眾的、毫不留情的質疑。
蘇晚晴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了。成了!讓·雷諾大師的質疑,足以將顧清歡釘死在恥辱柱上!
墨廷梟的眼神也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顧清歡緩緩抬起頭。她沒有驚慌,沒有辯解,口罩上方的眼眸依舊沉靜如水。她看著讓·雷諾大師,聲音平靜而清晰地響起:
“雷諾大師,您認為,香氛藝術的本質是什么?”
她不等對方回答,便繼續說道:
“是昂貴的原料堆砌?是華麗的瓶身包裝?還是……它是否能真正觸動人心,喚醒靈魂深處的情感共鳴?”
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晨曦微光,”她舉起手中的試香紙,“它的靈感,源于最平凡的生命在絕境中迸發的力量。它的原料,或許不夠名貴,但每一滴都承載著對‘新生’的渴望。它的容器,或許簡陋,但它的靈魂,純凈而堅韌?!?
“香氛之美,在于其內在的靈魂,在于它能講述的故事,在于它能傳遞的情感。而非承載它的容器是否華麗?!?
“我相信,真正的藝術,不會被表象所蒙蔽。真正的評委,會用心去感受香氛本身的力量?!?
她的話語,如同清泉流淌,不卑不亢,帶著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
讓·雷諾大師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怯懦的東方女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看著她那雙沉靜而堅定的眼眸,心中的輕蔑和不滿,第一次被一種異樣的情緒所取代——好奇。
他沉默片刻,終于伸出手,拿起了那個普通的玻璃噴瓶。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只蒼老而優雅的手上。
讓·雷諾大師輕輕按下噴頭。
一縷極其淡雅、清新、溫暖的霧氣,如同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帶著濕潤的泥土氣息、青草的芬芳、露珠的晶瑩,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充滿希望的生命力,悄然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