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林風咳出一口帶著冰碴的血沫。左腿的凍傷在強行催動源質奔跑后,已從麻木轉為鉆心的劇痛,每一次落足都像踩在碎裂的玻璃上。更致命的是,幼狼的狀態——為了干擾懲戒騎士的圣力共鳴獸,它強行透支晶核力量釋放了大范圍精神沖擊,此刻蜷縮在斗篷里,幽綠的眼睛黯淡無光,呼吸微弱,斷腿處剛愈合的骨痂再次滲出血絲,更有一縷詭異的淡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沿著皮毛下的血管向上蔓延。
“圣力污染…”林風的心沉入谷底。他嘗試用“異鄉之光”的靈魂頻率去中和,但那淡金紋路異常頑固,如同有生命般抵抗著,甚至反過來試圖侵蝕他的源質回路。艾爾溫的橡果在懷里微微發燙,傳遞著模糊卻堅定的指向——東北方,腓特烈大公的鷹巢堡。
“堅持住,小家伙。”林風的聲音嘶啞,幾乎被風雪吞沒。他撕下還算干凈的里襯,用凍得僵硬的手指,笨拙卻精準地以源質為“手術線”,在幼狼傷腿周圍布下簡易的“生物電場隔離陣”——這是他結合現代生物電理論與基礎治療符文倉促創造的,希望能暫時延緩圣力的侵蝕速度。幼狼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舔了舔他凍裂的手指。
風雪稍歇的間隙,他靠在一塊風蝕巨巖后喘息,顫抖著展開那卷染血的羊皮紙。并非密約,而是一份冰冷、精確、帶著濃郁腓特烈大公風格的“技術轉讓與庇護條款”草案:
條款一:?受庇護者林風及其所屬“理性之光”學派(下稱乙方),需無條件向腓特烈·馮·霍亨索倫大公(下稱甲方)移交“魔導雷達”(代號“洞察之眼”)的全部設計圖紙、制造工藝及核心符文陣列。條款二:?乙方承諾在甲方領土內,優先服務于甲方軍事及情報需求,其研究成果之應用權歸屬甲方。條款三:?甲方為乙方提供有限政治庇護及研究場所,但乙方需自行承擔來自教會及其他敵對勢力的風險。條款四:?乙方的存在及活動,需絕對服從甲方國家利益,必要時可被否認關聯。條款五:?……
條款冰冷如刀,字里行間充斥著上位者對技術的貪婪和對“工具”的冷漠。最后一行,是伊莎貝拉公爵用生命最后的力量,以近乎燃燒的筆跡添加的附注:
“信任他的野心,而非仁慈。雷達是他無法拒絕的餌。活下去,醫生,綠徑的希望在冰原之外。”
林風閉上眼,伊莎貝拉舉起那管黑液、決絕迎向圣矛的畫面再次撕裂腦海。活下去…代價是什么?
突然,幼狼猛地掙扎起來,發出焦躁的低吼,額心黯淡的光點拼命閃爍,指向東南方!林風瞬間警醒,源質視覺極限展開——風雪帷幕之后,三個高速移動的、散發著冰冷白金光暈的熱源正呈扇形包抄而來!懲戒騎士的追兵!他們竟然這么快就擺脫了干擾,甚至鎖定了方向!
“該死!”林風背起幼狼,將最后一點源質注入凍傷的左腿,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他不再沿著橡果的直線指引,而是猛地折向一處陡峭的冰裂谷!
冰谷狹窄,兩側是刀削般的冰壁。追兵顯然也發現了地形限制,其中一人摘下背后奇異的金屬裝置——那并非弓弩,而是一個由三根音叉狀金屬棒組成的框架,中央懸浮著一顆跳動的圣力結晶。
“圣律音叉!覆蓋打擊!”為首的騎士冷喝。
嗡——!刺耳的高頻音波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蕩源質!音波在狹窄的冰谷中被放大、疊加,形成恐怖的共振場!林風感覺自己的內臟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攥住、揉搓,耳膜瞬間破裂,鮮血從鼻腔涌出!背上的幼狼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腿上的淡金紋路驟然亮起,侵蝕速度暴增!
更可怕的是冰壁!在特定頻率的音波共振下,看似堅固的萬年冰層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冰棱如同死神的獠牙,開始從頭頂崩落!
“能量共振…頻率…找節點!”劇痛和眩暈中,林風的科學思維仍在瘋狂運轉。源質視覺死死鎖定那音叉裝置的核心結晶,其能量輸出模式在視野中被拆解成波峰波谷的圖譜。“幼狼!干擾那個結晶!用你能調動的所有‘悲傷’意念!反向共鳴!”
幼狼似乎聽懂了他的瘋狂計劃,幽綠的眼睛死死盯住音叉核心,額心光點微弱卻固執地亮起。它不再抵抗腿上的圣力侵蝕,反而引導著那股充滿冰冷意志的淡金能量,混合著自己血脈中根語者犧牲的悲愴、艾爾溫焚身的壯烈、伊莎貝拉消逝的決絕,化作一股無形無質卻沉重如山的悲傷洪流,狠狠撞向音叉核心!
嗡——咔!圣律音叉發出的高頻鳴響驟然扭曲、變調,如同泣血的哀嚎!核心結晶的光芒劇烈閃爍,輸出瞬間紊亂!覆蓋全場的共振力場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卻致命的破綻!
就在這千分之一秒!林風動了!他并非逃跑,而是迎著崩落的冰棱,將背上拆解雷達基座得到的、僅剩的一根刻滿濾波方程的能量導管,如同標槍般全力擲出!目標不是騎士,而是騎士腳下因共振而變得酥脆的冰面!
噗嗤!能量導管精準插入冰層裂縫,其內部殘留的微弱源質與冰層中蘊含的水系源質瞬間被方程引導,形成一次小范圍的、定向的“相變爆炸”!
轟!冰面轟然塌陷!三名懲戒騎士猝不及防,連同崩落的巨大冰塊一起墜入深不見底的冰裂縫隙!凄厲的慘叫和冰塊撞擊聲從深淵傳來,迅速被風雪吞沒。
林風脫力地跪倒在冰谷邊緣,大口喘息,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雪地。幼狼趴在他背上,氣息微弱,腿上的淡金紋路已蔓延至腹部,閃爍著不祥的光芒。他顫抖著取出艾爾溫的橡果,那微弱的溫熱是指引,也是沉重的枷鎖。
風雪中,鷹巢堡那如同猛禽利爪般盤踞在險峰之上的黑色輪廓,終于在視野盡頭浮現。權力的巢穴近在咫尺,而他們帶來的,是染血的圖紙、垂危的幼狼,以及一份用生命換來的、冰冷徹骨的契約。
生存法則第四十三課:當圣律的音叉在冰谷奏響毀滅的哀歌,當流亡者以傷痛為刃撕裂共振的囚籠,通往權力王座的道路便鋪滿了染血的冰棱。凍傷的指尖緊握的不僅是染血的契約,更是將靈魂典當給魔鬼的投名狀。鷹巢堡的陰影下,科學與魔法的火種,必須在權力的熔爐中淬煉出第一柄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