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順著指縫往骨縫里鉆，我握著冰刃的手微微發顫，掌心結了一層薄霜。身后密室的入口已被碎石掩埋，那股熟悉的氣息——凌云傲的殘魂波動，還殘留在空氣里，像蛛網般纏繞在鼻尖。

我深吸一口氣，喉頭泛起血腥味。胸口的鏡心紋路不再躁動，卻像被冰封的湖面，隨時可能炸裂。

“逃命的本事倒是快。”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幾分譏誚。

我抬頭，陰無痕立在斷崖邊緣，黑衣獵獵，眼神幽深如井。他手中握著一枚玉牌，與沈滄鎖鏈末端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你來做什么？”我低聲問，冰刃緩緩抬起。

陰無痕輕笑一聲，腳尖輕點，身形如鬼魅般飄落至我面前三丈，黑衣翻飛，竟未揚起半點塵埃。

“來告訴你，你不是唯一的沈無咎。”

我瞳孔微縮，指尖一緊，冰刃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什么意思？”我沉聲問。

“你體內有凌云傲的殘魂，沈滄身負沈家信物，而我……”陰無痕忽然抬起手，后腦發髻散開，露出一道幽藍色的刺青，形如三棱晶石，隱隱泛著寒光。

“玄晶刺青？”我心頭一震。

“你體內玄晶與我共鳴，難道還看不出嗎？”陰無痕嘴角勾起，眼中卻無笑意，“我們三人，都是同一人的轉世載體。”

我冷笑一聲：“胡言亂語。”

話音未落，胸口鏡心紋路驟然一震，仿佛被什么力量牽引，玄晶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剎那間，三面冰墻拔地而起，環繞我們三人，寒氣逼人，連呼吸都凝成白霧。

冰墻上，映出三道身影。

一面冰墻映著凌云傲，他執劍立于血色山巔，身后是無數跪伏的黑影，劍鋒所指之處，天地變色。

另一面映著沈滄，他手持一枚玉戒，站在沈家祖祠前，目光冷峻，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

第三面冰墻映著我——卻不是此刻的我。那“我”懷里抱著一只冰晶幼獸，眼神溫柔，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我怔住了。

“你看到了嗎？”陰無痕的聲音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我們三人，都是‘他’的轉世載體。凌云傲承載了野心，沈滄承載了忠誠，而你……承載了鏡心。”

我猛地閉上眼，調動鏡心通靈訣，試圖從這混亂的鏡像中理出屬于“我”的記憶。

我看到自己在沈家長大的點點滴滴，那些被輕視、被羞辱的日子，看到我一次次在暗夜中修煉，只為證明自己不是廢物。我看到凌云傲的殘魂如何潛伏在我體內，又如何被我一點點吞噬、煉化。

我不是凌云傲。

我不是沈滄。

我是沈無咎。

睜開眼，我目光堅定，冰刃在掌中嗡鳴。

“你錯了。”我冷冷道，“我不是誰的轉世載體，我是我自己的宿主。”

陰無痕眼神微變，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回應。

“你真以為，你能擺脫命運的安排？”他低笑一聲，手中玉牌猛然一震，與我胸口鏡心紋路產生共鳴，三面冰墻開始旋轉，映出更多畫面。

凌云傲在密室中布下血契，沈滄在沈家祖祠前焚香祭拜，而我……在幽谷深處，將手按在冰棺之上，與那少年對視。

“你真以為你選擇的那條路，是唯一的路？”陰無痕步步逼近，“你不過是在重復他們的命運。”

我握緊冰刃，寒氣從掌心蔓延至整條手臂。

“我不重復誰的命運。”我低聲說，眼中光芒如刃，“我是沈無咎，不是誰的影子。”

話音落下，我猛然揮動冰刃，劃破虛空。玄晶之力如潮水般涌出，三面冰墻瞬間震顫，映像開始扭曲。

陰無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冷笑：“你以為你能斬斷鏡像？它們是你的一部分，斬不掉的。”

我盯著他，目光冷如寒星：“我不斬鏡像，我斬的是你。”

話音未落，我已欺身而上，冰刃直取他咽喉。他反應極快，側身避開，手中玉牌一揮，一道黑影橫掃而出，與我正面相撞。

轟——

寒氣四溢，地面被炸出一道深痕。我穩住身形，冰刃橫在胸前，玄晶之力在體內翻涌不止。

“你到底是誰？”我冷聲問。

陰無痕眼神閃爍，似有片刻遲疑，隨即恢復冷漠：“你不需要知道。”

我盯著他，忽然察覺一絲不對。

他身上的氣息……有些陌生。

不是凌云傲的殘魂，也不是沈滄的血脈波動，更不像他自稱的“轉世載體”。

他……另有身份。

“你不是陰無痕。”我緩緩開口。

他眼神一凝，黑衣下擺無風自動。

“你不是凌云傲的師弟。”我繼續道，“你……到底是誰？”

陰無痕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你果然不簡單。”

他緩緩抬起手，玉牌在掌中旋轉，寒光流轉。

“沈無咎，你以為你找到了自己是誰。”他聲音低沉，“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會被選中？為什么凌云傲的殘魂會選你？為什么沈家會容忍你？”

我心頭一震。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變數。”他緩緩道，“你不是誰的影子，也不是誰的容器。你是……唯一一個，能打破輪回的人。”

我握緊冰刃，掌心結出一層薄霜。

“所以，他們怕你。”

我盯著他，目光如刀：“你是誰？”

陰無痕嘴角微揚，眼神卻冰冷如霜。

“我是誰……”他低聲呢喃，隨即猛然一掌拍出，黑影如龍，直撲我面門。

我揮刃迎擊，寒光炸裂，整個空間被撕裂成兩半。

在這一刻，我終于看清了——

他后腦的玄晶刺青，竟與我體內的玄晶，如出一轍。

轟——

冰墻炸裂，碎片如刀，劃破空氣。

我落地，腳尖在冰面上一滑，穩住身形。

陰無痕立于斷崖邊緣，黑衣獵獵，眼神幽深。

“記住，沈無咎。”他緩緩開口，“你不是誰的宿主，也不是誰的容器。你是……命運的裂縫。”

話音落下，他身影一閃，消失在寒風中。

我站在原地，冰刃緩緩垂下。

胸口鏡心紋路不再躁動，反而泛起一絲溫熱。

我不是宿主，也不是容器。

我是沈無咎。

命運的裂縫。

我緩緩抬頭，看向天際。

那里，烏云翻滾，仿佛有風暴將至。

但這一次，我不再逃避。

我迎風而立，握緊冰刃，準備迎接真正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