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桉整個人像是處在了冰火兩重天，身下是軟軟的，胸前卻是像像壓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這里好像是自己的家。她無奈地看了眼伏在自己身上的李依依，靜靜地挪了挪身子。

“易桉，你終于醒了”

“嗯，睡得還好嗎？”

李依依連忙直起腰，訕訕道：“不會是我把你壓醒的吧！”

“沒有，對了，我們是怎么出來的啊！”易桉靠在床頭。

“就是你躺在地上笑的時候，我們就被傳了出來。”

“唉！你竟然還敢提這個，沒想到你比小時候還要瘋。”李依依氣鼓鼓地開口。

“我們該去拾荒了吧！家里東西都不夠用來換食物了”

“你別想轉移話題！！”

在最后的關頭還是李姨揪著李依依的耳朵才拯救了易桉。

……

第二天，遠處的廢墟還未脫去睡袍，鐵罐子里的人卻一片精神抖擻，想來中心城派來的人應該早將周圍的奴怪清掃了一遍，所以現在罐奴該去打醬油了。

“易桉身體好些了嗎？怎么就出來拾荒了啊！”

“鄧爺爺，我好多了。外婆一個人可養活不了兩人”易桉穿上鐵鞋墊歇坐在一旁，與鄧大爺閑聊。

雖然政府每星期都會給鐵罐子送食物，可那只能維持最基本的溫飽，想要把生活過得滋潤一些，拾荒——就是唯一的出路。而拾荒也有區別，就像是現在他們進行的這種就是門外拾荒一個月進行一次，主要是趁著中心城的東風來打撈一點油水，畢竟他們吃肉還不能允許我們喝湯了嗎！至于外出要穿的鐵鞋墊就是在腳底板下綁一塊鐵塊，重但能保證我們不會被土吃進去了。

“唉，人都來齊了。”有人喊。

易桉回頭看果真圍滿了人，李依依在后面朝她瘋狂招手。只是依舊不見離姨的身影。大門被緩緩打開，易桉站在一旁，看著人一窩蜂地涌出去，有序且速度極快。畢竟沒人想摔倒然后一命嗚呼。

李依依與易桉匯合不緊不慢地朝外面走去，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楊顓不可置信地看著易桉，她，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怎么，她是真想要我把那件事說出去嗎？楊顓想到這。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火氣，他大步向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慢慢遠離中心城隊伍清理的安全地帶。

黃沙在鐵塊的壓力下不斷夯實，壓緊，易桉的心也在一步步沉入谷底。她坐在坍塌的碎磚頭上，托腮看著楊顓逐漸驚恐的表情、逐步放大的瞳孔，嘴里話由威脅、破口大罵，最終只剩了求饒、懊悔。

……

小桉，快過來！”易桉剛走進大門，坐在走廊邊的沈奶奶就連忙開口，眼睛不住地往后飄，似乎在尋找某人的眼線。“沈奶奶，有什么事嗎？”易桉連忙跑過去，將整個人藏在寬大的柱子里。兩人似乎早就熟悉了這種地下的交流方式，畢竟有人不希望易桉擁有正常的社交活動，不過這似乎并不用她操心。

“小桉！你外婆這幾天對你怎么樣？”

“我這幾天每天都有一支營養液！”少女臉上涌起了紅暈，似乎很是滿足。

“唉！”坐在地上的老人使勁絞了絞手中的線，只是說了句“萬事小心！”便匆匆忙忙收拾東西，朝樓上走去，聲音散在風里，易桉低頭，借著一點點光數著自己從鞋子里漏出的腳趾。真好，她想，又一個腳趾頭掙脫了束縛。

她從走廊的另一邊走出，舒展了一下嘎吱作響的身體朝樓上走去。她家住在三樓，那沈婆婆便住在她家右邊第五個房間里，再往前走便是鄧爺爺的房子。她哼著歌，樓上樓下都發出了嘎吱的開關門聲，盡管聲音輕得淹沒在她的歌里。但不用想她也知道樓下無數張臉朝上張望著，無數只耳往墻上緊貼著，她忍不住笑起來，更加深了她就是個怪物的思想。

三樓很快就到了，她雀躍著想要看一場好戲。當她經過鄧爺爺家時，兩只手不約而同地從門縫中伸出，握住了她那樹枝般粗細的手臂。她將視線從那一老一少手上移開，寬慰地輕拍了兩人的手，手臂上的力道慢慢放輕了，她繼續向前走。在所有人，哦不，應該是大部分人的期望下，推開了門。

“砰！”腦后地震般地顫動。

等毒辣的日光再一次穿透眼皮帶起一片血紅時，易桉躺在一片廢墟里。

她被遺棄了，在她六歲的時候。這本來在鐵罐子里就是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沒人認為這有什么不對的，小孩子嘛，活著可以，死了更好。所以在楊玫重新把易桉領回來時，他們也只會說這很好，楊玫不瘋了，終于想通要好好過日子了。這很正常，易桉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況且那時候的楊玫，也就是她外婆像一條瘋狗，逮誰咬誰。

但楊顓，他不同。他以為所有人都被下了咒，所以才會忘了這件事。他傻，自以為扼住了易桉命運的喉嚨，隨時隨地都在暗示，她過去的日子有多么難過、痛苦。她想重新馴養那頭溫順的綿羊，豈料那只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你覺得我是怎么在那一年活過來的。”易桉瘋狂地笑，隨手將一塊碎石彈進還裸露在外的手，“我不可能讓你有弄死我的機會，所以……”

“你該死！”

然后拍拍手走向遠處。

“解決完了！”

“嗯。”

李依依看到易桉走出來，趕忙站起，一把摟住她的肩。

“走嘍！走嘍！我們該去拾荒嘍！”

兩人熟門熟路地繞進了一棟大樓，這里處于安全帶的邊緣位置，里面黑呼呼的，門全被打開，只能依稀看見一些布滿灰塵的家具。

易桉走進一間屋子，李依依在外面望風。

她掀開床板，里面是一條向下的樓梯。“走了”

“來了！”李依依聽到聲音，迫不及待地下去，“咔噠”床板被緩緩關上。

兩人緩緩向下，不多時就到了一個小小的倉庫，里面像是早就被人洗劫一空。

不過易桉沒有任何想法，這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又不是來這兒找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