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石蟾在霧里又“咕嚕”了兩聲，喉間震顫比剛才更急，像是在拱什么堅硬的東西。

石棘捏著彈弓的手指猛地收緊：“不對勁，瘴氣里除了腐心蟲，還有活物在碾動淤泥——動靜太大了。”

石蔓立刻抬手握緊孔雀石矛，矛尖蛇紋泛起的微芒亮了半分：“石棘，讓蟾寶撤回來！”

話音未落，霧中炸開脆響，像曬干的骨頭被鈍器碾裂，緊接著是青金石蟾急促的“呱呱”聲，尾音又尖又顫，是受傷時的驚惶。

“遭了！”石棘往前半步，彈弓皮筋幾乎繃斷——他與靈寵心意相通，清晰感覺到背甲被破開的刺痛。

石芽的黑曜石蟾弓起背，脊棱上的刃片“唰”地張開，邊緣泛著冷光。

“我去看看!”她反手將匕首咬在嘴里，剛要解腰間獸皮袋，就被石蔓按住肩。

“等等。”石蔓的目光掃向林燼，“發射器能探清活物輪廓嗎？”

林燼舉著發射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是腐心蟲，簇擁中一團模糊灰影緩緩挪動，邊緣黏著幾縷淡藍微光——那是青金石蟾的紋力波動。

“是個大家伙，體型至少是腐甲熊的三倍，速度慢，但黏液在蝕蟾寶背甲，藍光在縮。”

他盯著屏幕頓住，“它在往巨蜥軀體鉆！蟾寶在找縫隙！”

霧里隨即爆發出青金石蟾尖利的“呱”聲，緊接著是巨蜥暴怒的嘶吼，震得沼澤里的爛泥被這嘶吼震得翻涌，幸好有眾人靴底鑲著的踏沼石泛著微光，才沒被淤泥徹底吸住。

全員跟著往前挪了數十米，霧氣愈濃。沼澤的淤泥像有生命般往腳踝里鉆，石棘深吸一口氣，摸出腰間青金石串捏在掌心，碎珠瞬間泛起藍光。

“石蔓姐！”他將石串往濕泥里一按，串上碎珠震顫起來，周遭石屑浮起凝成光塵。

石蔓立刻叩擊孔雀石矛，靈蟾喉間發出“咕”聲，對著霧中噴出淡綠霧靄。綠霧沒散開，反倒被石脈紋氣裹住，凝成面薄亮的冰晶鏡，映出半間屋大的腐甲巨蜥輪廓，背甲嵌著碎骨、纏著腐藤，在泥濘里挪動時格外滯澀。

“成了！”石棘抽回石串，藍光已淡了大半。

石蔓眼睛一亮：“那畜生狀態不佳。芽姐，試試？”

石芽吐出匕首，腕間蛇紋驟然亮起：“早等著了！”

黑曜石蟾像道黑閃電竄進霧中，石芽緊隨其后，靴底踏沼石碾過泥濘時濺起的水花格外利落。

冰晶鏡突然“咔嚓”裂縫——巨蜥裹著泥漿的尾巴從霧中掃來，尾尖碎骨擦過鏡面，震得霜屑簌簌掉落。

石芽借著殘片映出的軌跡，腳尖在黑曜石蟾背上一蹬，旋身避開尾風，反握的匕首斜挑尾椎骨縫隙，卻被硬甲彈得虎口發麻。

“這畜生甲太厚！”石芽低喝時，巨蜥尾巴突然回掃，帶起的淤泥糊了她半邊身子。

她躲閃不及，左臂被尾尖掃中，踏沼石雖卸了大半力道，胳膊還是撞在古樹干上，悶哼一聲。

“芽姐！”石棘的彈弓“咻咻”射出石丸，青金粉裹著風砸向巨蜥眼睛，逼得它偏頭的瞬間，石芽已反手將匕首刺入尾椎舊傷。

就在這時，林燼突然喊道：“蟾寶鉆進它脖頸了！它在變小！”

霧里傳來青金石蟾細弱卻急促的“呱”聲，巨蜥脖頸處的軟皮突然劇烈起伏，像有東西在里面亂撞。原來青金石蟾遇強則縮，竟縮成拳頭大小鉆進了巨蜥護心甲的縫隙，此刻正用帶著紋力的唾沫猛啐它的內臟膜。

巨蜥疼得狂躁起來，龐大身軀在沼澤里瘋狂扭動，深陷淤泥的四肢讓它速度更慢，卻也帶起成片黑泥，濺得眾人滿身都是。

石芽左臂早已滲出血跡，被泥水一泡更顯猙獰，卻咬著牙沒退后半步，怒吼道:“石莽，要快，蟾寶待不了多久就會被壓扁!”

“砸它前腿關節！”石蔓的孔雀石矛突然擲出，矛尖擦過巨蜥眼眶，逼得它仰頭的瞬間，石莽灌了口烈酒，踩著黑曜石蟾的背躍起跳劈。

他靴底踏沼石在泥濘中借力，鐵斧帶著勁風砸在巨蜥前腿關節，“哐當”一聲火星四濺，那硬甲竟被砸出淺坑。

“里面！讓蟾寶往左邊啐！”林燼緊盯著發射器，屏幕上巨蜥體內的淡藍光點正往左側移動，“那里是它的紋力核！”

石棘立刻捏緊青金石串，將紋力往霧中送。

青金石蟾像是接收到指令，“呱”的一聲后，巨蜥脖頸處的軟皮猛地鼓起個包，緊接著那畜生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渾身硬甲竟泛起龜裂。

石芽抓住這瞬間，忍著左臂劇痛撲上前，匕首順著龜裂處狠狠扎入。

黑曜石蟾同步張開背甲刃片，像楔子般釘進甲縫，硬生生撐開道口子。沼澤淤泥順著口子往里灌，巨蜥動作愈發遲緩，卻仍用尾巴抽向石芽后背。

“小心！”林燼的齒輪飛鐮突然旋出，齒刃擦過巨蜥尾根，帶起的血珠濺在淤泥里“滋滋”作響。

他自己卻因發力過猛，在泥濘里打了個趔趄，陷了進去。

石蔓已撿起孔雀石矛，矛尖蛇紋亮得驚人：“石芽，撤！換我來磨！”

她踩著孔雀石蟾的背，滑步上前，矛尖順著匕首劈開的口子往里鉆，每一次攪動都帶起暗綠色的血污。

巨蜥的黏液順著甲縫滲出，滴在石芽左臂的傷口上，瞬間冒起白煙。

她疼得額頭冒汗，卻反手抓住石蔓的手腕：“別松勁！它在發抖了！”

青金石蟾在巨蜥體內突然發出高亢的“呱”聲，緊接著那畜生龐大的身軀猛地繃緊，脖頸處的軟皮被從里往外頂破個小洞。

淡藍色的小身影裹著血污竄了出來，嘴里還叼著塊核桃大的晶石。

“就是現在！”

石莽的石斧再次劈下，這次精準砸在脖頸破洞處，巨蜥的嘶吼戛然而止，龐大身軀“轟”地砸進沼澤，濺起的淤泥幾乎淹沒眾人膝蓋。

石芽剛松口氣，左臂突然一陣劇痛，低頭才發現傷口處的皮肉已被黏液蝕得外翻。

石葉立刻撲過來，撕下衣角蘸著烈酒按住傷口：“忍著點！這黏液有腐蝕性！”

“沒事。”石芽咬著牙笑，視線卻落在林燼身上。

林燼正彎腰拔陷在泥里的飛鐮，聞言抬頭，對上石芽的目光，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撓撓頭。

石棘抱著青金石蟾走過來，小家伙正得意地把嘴里的紋力核往他手心送，背上的傷還在滲血，卻梗著脖子“呱呱”叫。

“你剛才太冒險了。”石蔓走過來，往石芽傷口上撒了把止血草粉。

“若不是蟾寶在里面撕開突破口，咱們今天得在這兒耗到天黑。”

石莽把巨蜥背上的墨晶挖出來，掂量著笑道：“這甲片能給靈蟾淬體，值了！”

他看向林燼，“你那飛鐮扔得夠準，就是下次別往淤泥里沖，踏沼石雖能防滑，陷深了照樣拔不出腿。”

林燼看著自己沾滿泥漿的靴子，又看了看正互相打趣的眾人，

石葉往他手里塞了顆漿果：“嘗嘗，安神的，剛剛嚇得手都抖了。”

酸甜汁液在舌尖散開時，林燼才發現自己手還在抖——不是怕的，是剛才看著石芽的匕首扎進巨蜥甲縫時，心里那繃緊的弦又回來了，這就是和廢土一樣的生活，這才是他的日常。

青金石蟾突然對著沼澤深處“呱”了一聲，這次聲音里沒有驚慌，只有好奇。

石棘望向霧更濃的地方，那里隱約有淡金色的光在流動：“前面還有東西。”

“走嗎，各位？”石蔓掂了掂孔雀石矛。

石莽把墨晶塞到蟾寶嘴里，把石斧扛在肩上，說道：“來都來了。”

石芽用布條綁緊左臂傷口，血珠透過粗布洇出個暗紅圓點，她卻咧嘴笑了笑，拍了拍林燼的肩膀：：“走吧！別掉隊。”

林燼握緊齒輪飛鐮，靴底踏沼石在泥濘中踩出沉穩的聲響。

他看著眾人的背影:石蔓的孔雀石矛在霧里泛著冷光，石葉正低頭給蟾暖喂藥粉，石棘還在擺弄彈弓上的青金石。

“嘖，真刺眼呀！”他看著前面石芽帶傷的背影，輕聲喃喃道:“別掉隊？誰和你們是一隊，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他看了看腰間的孢子捕捉器，顯示屏還亮著剛才巨蜥的毒理分析。

有用的就記著，沒用的……遲早都得清掉。

他握緊飛鐮，大步跟上，只是始終與眾人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看清每個人的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