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傍晚，天空突然變了臉。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轉眼間就被烏云籠罩，狂風卷著樹葉呼嘯而過，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要從天上沖下來。

李易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他剛找到一個還算干燥的山洞，正打算在這里過夜，還沒來得及搭建更穩固的庇護所。

“要下雨了。”他喃喃自語，趕緊往山洞深處挪了挪，又抱了些枯枝敗葉堆在洞口，希望能擋點風雨。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起初還是稀疏的幾滴，很快就變成了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樹葉和巖石上，聲音大得像是在敲鼓。

山洞外很快形成了一道道水流，匯成小溪往低處淌。風從洞口灌進來，帶著冰冷的雨水，吹得他瑟瑟發抖。他把沖鋒衣裹得更緊了些，卻還是覺得冷。

右臂的傷口因為潮濕和寒冷，疼得更厲害了，一陣陣發麻。他摸了摸，傷口周圍滾燙，估計是發炎加重了。

“該死。”他低罵一聲，從背包里翻出那盒快用完的碘伏棉簽，小心翼翼地往傷口上涂。碘伏碰到發炎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都冒出來了。

雨下了整整一夜，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第二天清晨，雨勢雖然小了點，但天空依舊陰沉得可怕。

李易走出山洞，倒吸了一口涼氣。外面的世界變了樣，原本熟悉的小路被雨水沖毀了，到處都是泥濘和積水，一些小樹被狂風刮倒，橫七豎八地擋在路上。

更麻煩的是，他儲存的露水早就被風吹干了，現在連喝的水都成了問題。雨水渾濁，里面肯定有細菌，不能直接喝。

他只能沿著被沖毀的小路，往地勢較低的地方走，希望能找到干凈的水源。走了沒多遠，他聽到了潺潺的水聲。

是一條小溪！不過因為暴雨，溪水變得又急又渾濁，裹挾著泥沙和斷枝，奔涌而下。

李易皺了皺眉，這樣的水肯定不能喝。但他實在太渴了，喉嚨干得像要冒煙。他四處張望，看到溪邊有一塊凹陷的巖石，雨水順著巖石的縫隙滲下來，滴落在一個小水洼里，水洼里的水相對清澈些。

他走過去，蹲下身，剛想掬一捧水喝，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聲。

那聲音充滿了威脅，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緩緩地轉過身，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體型龐大的野豬站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渾身濕透，棕黑色的鬃毛倒豎著，長長的獠牙閃著寒光。它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易，鼻子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顯然是被他這個“入侵者”激怒了。

李易嚇得腿都軟了，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在紀錄片里見過野豬，知道它們有多兇猛，尤其是被激怒的時候，連老虎都敢招惹。

他慢慢地往后退，一步，兩步……眼睛緊緊盯著野豬，不敢有絲毫松懈。他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跑，一旦轉身，只會激發野豬的攻擊性。

野豬往前逼近了兩步，前腿在泥地里刨了刨，發出“咚咚”的聲響。

李易的后背已經抵住了一棵大樹，退無可退了。他下意識地摸向身后，想找點什么武器，卻只摸到了那根已經有些開裂的拐杖。

“拼了。”他心里默念，握緊了拐杖，擺出一個防御的姿勢。雖然他知道，這根破拐杖在野豬面前，可能根本不堪一擊。

野豬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低下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朝著他沖了過來！

李易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撞擊的瞬間，卻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野豬痛苦的嚎叫。

他驚訝地睜開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舉著一根粗壯的樹枝，正對著野豬的腦袋猛砸。

是王晨旭！

王晨旭怎么會在這里？

李易腦子里全是問號，看著王晨旭幾下就把那頭野豬打跑了（其實是野豬被突然襲擊嚇住了，自己逃竄了），他才反應過來，剛才差點就成了野豬的點心。

“你……你怎么來了？”李易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后怕，有些發顫。

王晨旭扔掉樹枝，轉過身，臉上又是憤怒又是擔心，額頭上還帶著傷，滲著血：“我不來，你就成野豬屎了！”

他走過來，一把抓住李易的胳膊，看到他右臂的傷口，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這是怎么搞的？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從外賣員變成魔術師，現在又跑到這深山老林里當野人？”

一連串的質問砸過來，李易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陷入了一個30天換一次身份的循環吧？說出來，王晨旭只會以為他瘋了。

“我……”李易低下頭，“說來話長，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釋，好嗎？”

王晨旭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我找了你好幾天了。你上次當魔術師，走得那么突然，電話也打不通。我問了李小蘭，她也說不知道你去哪了。我擔心你出事，就憑著你之前跟我提過一句想去野外探險，瞎猜著找過來了，沒想到真能遇到你。”

李易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原來王晨旭一直在擔心他，還這么費勁地找過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低聲說。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王晨旭白了他一眼，卻還是蹲下身，檢查他腳上的水泡，“你這傷得處理一下，還有你胳膊上的傷口，再不處理就要爛了。”

王晨旭從背包里拿出急救包——他居然還帶了這個，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小心翼翼地幫李易清理傷口，涂上消炎藥，用紗布包扎好。他的動作很輕柔，和他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完全不同。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李易忍不住又問。

“我哪知道你具體在這兒，”王晨旭一邊包扎一邊說，“我就是沿著你可能走的路線瞎找，這幾天把我累壞了，昨天晚上還淋了一夜雨，差點沒找到地方躲。剛才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看到你了，還差點被野豬拱了。”

李易看著王晨旭額頭上的傷，心里很不是滋味：“你額頭……”

“沒事，小傷。”王晨旭不在意地擺擺手，“倒是你，真打算在這破地方待30天？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李易沉默了。他不想待，但他沒得選。

王晨旭看出了他的為難，皺了皺眉：“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告訴我，我幫你。”

“不是。”李易搖搖頭，“是我自己……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王晨旭提高了聲音，“什么叫身不由己？你知不知道你媽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你就不能正常點，跟我回去嗎？”

“我回不去。”李易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

王晨旭愣住了，看著李易臉上痛苦的表情，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朋友，變得有些陌生。他認識的李易，雖然有時候有點固執，但從來不會這么消沉，這么神秘。

“為什么回不去？”王晨旭追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李易張了張嘴，想把身份循環的事情告訴王晨旭，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王晨旭會不會相信，會不會覺得他是個瘋子。而且，他隱隱覺得，這個循環背后可能隱藏著什么秘密，不能輕易告訴別人。

“我……不能說。”李易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王晨旭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和李易拉開了距離。

“好，你不能說。”他的聲音冷了下來，“那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在這兒待著吧，等你想通了，或者快死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晨旭！”李易急忙喊住他，“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王晨旭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我不是為了救你，我只是不想我媽以后問起你，我說不出話。”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密林深處，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李易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澀。他知道王晨旭是關心他，可他沒辦法解釋。這種隔閡，比身體上的傷痛更讓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