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頂棚的長尾船在暮色里靠岸時，李易正假裝給楊子熙拍照。

手機屏幕里，船老大的斗笠邊緣露出半張臉——和資料里“老陳”的照片重合，只是眼角的疤痕被曬得更深了。

悄悄的照了幾張相！

“這角度好，”楊子熙突然往他懷里靠了靠，發梢掃過他的下巴，“你看那艘船，頂棚顏色真別致。”

她的指甲在他手背劃了個圈，是“有監視”的暗號。

老陳蹲在船尾解纜繩，竹編魚簍在甲板上滾了半圈，露出里面的野菊花——李小蘭畫過這種花，說曬干了能防蛇。

李易想起小姑娘畫的草藥圖，突然明白這是在傳遞“周圍有神經毒素痕跡”的信號。

快有線索了，好像太順利了，一點吧！

“老板，租船夜游多少錢？”李易走上前，故意把襯衫第二顆紐扣蹭得松了些。中空的紐扣里，解毒劑的玻璃管硌著胸口，像顆發顫的心跳。

老陳的斗笠抬了抬：“今晚有雨，不安全。”他往船艙努努嘴，“但我婆娘做了芒果糯米飯，要不要上來嘗嘗？”

艙里的煤油燈晃出三個影子。

除了老陳，還有兩個穿碎花裙的女人——盧小雨和個陌生面孔。“這是阿香，”老陳往李易碗里舀了勺椰漿，“本地向導，港口的每條排水溝她都熟。”

阿香的銀鐲子在燈光下閃了閃，鐲子內側刻著串數字：0415。李易猛地抬頭——那是楊子熙破解的斷電時間。

“蛇頭的人昨天查了三家民宿，”盧小雨突然開口，指尖在糯米飯上擺出集裝箱的形狀，“L-73被移到了鱷魚池旁邊，指紋鎖換成了虹膜識別。”

她頓了頓，往李易碗里扔了顆櫻桃，“周涵的意思是，你得去會會那個神經毒素專家。”

船身突然晃了晃。阿香掀開船板，露出底下的暗格：

“這是港口的下水道圖，鱷魚池的水位線比圖紙低三尺，上個月的暴雨沖垮了暗渠。”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伍文兵的人已經在里面裝了炸藥，就等你引開守衛。”

李易的目光落在暗格角落的蛇皮上——和王晨旭描述的紋身紋路一模一樣。“他什么時候會出現在港口？他們是不是感覺到什么事情了？”

“每天凌晨三點去實驗室，有些事我們也不能100%的確定，所以每次任務我們應該留有一定的余地！”

老陳把個鐵皮盒推過來，里面是副金絲眼鏡，“鏡片能夜視，鏡腿里有微型攝像頭。他喜歡在實驗室門口喂鱷魚，說‘不聽話的就該扔進池子里’。”

那應該是比較狠的人吧，動不動就嚇唬人？

雨點子砸在船篷上時，李易和楊子熙已經回到民宿。

陽臺的晾衣繩上，襯衫和碎花裙絞在一起，像兩條纏繞的蛇。

楊子熙正用口紅在玻璃上畫地形圖，紅點標出六個狙擊點——和盧燕妮在指揮部標的位置完全一致。

天有點熱，李易倒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然后放在桌子上！

“盧燕妮的小隊已經到位了，”她把口紅旋回底部，“剛才老陳說，蛇頭最近在轉移毒素樣本，明天上午有批貨要從碼頭運走。”

李易摸著眼鏡腿的攝像頭開關，突然想起王晨旭在實驗室說的話。“那個專家……到該不該說啊？”他的喉結動了動，“會不會認識王晨旭？”

“王晨旭的父親當年是毒素研究員，”楊子熙的聲音沉了沉，“據說就是被這個專家逼著交出配方的。”

她從枕頭下摸出盧燕妮給的軍刀，“明天凌晨，你假裝游客誤入港口，老陳會安排守衛‘抓住’你，正好送你到專家面前。”

凌晨兩點的港口鐵絲網外，李易故意踩響了警報器。

強光掃過來時，他看見巡邏隊員的臂章——和鏡像監獄里12號牢房的徽章同款。

“聽不懂你說什么！聲音再大一點！”他揮舞著相機，把鏡頭對準鱷魚池的方向，“我只是來拍照的，知道嗎？我只是個游客，不小心來這里沒什么惡意！”

被推搡著穿過三道鐵門時，李易數著守衛換崗的間隔——

比王峰說的多了一分鐘，是故意放松警惕的陷阱。神經毒素專家站在實驗室門口，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只蛇形紋身，正把塊肉扔進鱷魚池。

“華夏人？”專家轉過身，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瞇了瞇，“你手里的相機不錯，借我看看。”他的指尖在快門鍵上按了三下，是摩斯密碼里的“求救”信號。

李易的后背突然冒汗。襯衫第二顆紐扣在這時崩開，解毒劑的玻璃管滾落在地。專家彎腰去撿的瞬間，李易看見他后頸的芯片——和鏡像監獄里老張的一模一樣。

“你不該來的，”專家突然用中文說，聲音輕得像嘆息，“他們在我女兒身上裝了炸彈，就在……”

“啪！！！”

話沒說完就被槍聲打斷。

盧燕妮的子彈擦著專家的耳朵飛過，打在實驗室的門鎖上。鱷魚池里的水花突然炸開，伍文兵的身影從暗渠里躍出來，麻醉針正中巡邏隊長的脖子。

他知道行動隊已經開始了，立刻抓緊時間！

“走！”

李易拽著專家往集裝箱跑，軍刀在手里轉了個圈，割斷L-73的虹膜鎖線路。

箱門打開的瞬間，他看見周教授的孫女正舉著塊草莓蛋糕，和1號牢房的照片重疊在一起。

“叔叔，你終于來了！”小姑娘把蛋糕遞過來，奶油上的草莓印著個微型攝像頭——是李小蘭畫的那種，“張爺爺說這個能錄下壞人的話。”

“轟轟轟！！！”

遠處傳來蔣小魚的爆炸聲，西南角的圍墻塌成片火海。

“啊！！！！”

“警報！！！有人入侵，有人入侵，趕快叫人，趕快叫人！”

李易把專家推進集裝箱，突然明白所有箭頭指向的不是敵人，是藏在蛇形紋身背后的真相。

當周涵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時，李易正靠在集裝箱上啃草莓。

“所有小隊注意，撤往貨船。

再說一遍，所有小隊注意撤貨船！！”

他的目光越過火海，看見楊子熙舉著槍跑來，身后跟著老陳和阿香，像道劈開夜色的光。

“滴滴滴滴！！！”

貨船鳴笛時，李易摸出那副金絲眼鏡。攝像頭里，專家的芯片正在閃爍，像顆即將熄滅的星。他突然想起水庫邊的老人說的話——人有時候想往外跳，有時候想找個安穩的水灣。

此刻，貨船切開的浪花里，無數個箭頭正朝著黎明的方向，匯成條奔騰的河。

他感覺這個任務似乎異常的順利，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