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晨光里的約定
- 真希望你也能擁有屬于你的故事
- 伍小棠
- 3264字
- 2025-07-28 00:55:07
顧言是被窗簾縫里鉆進來的微光弄醒的。
身側的位置是暖的,白亭的手臂還松松地圈著她的腰,呼吸均勻地落在頸窩。她動了動,他的手臂便下意識收緊些,像怕懷里的人跑掉似的。
窗外天剛蒙蒙亮,泛著一層淡淡的魚肚白。顧言想起昨晚說要去看日出,抬手看了眼手機——才四點半。
她輕輕撥開白亭的手臂,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民宿的房間帶著個小陽臺,推開門時,海風帶著清晨的涼意涌進來,吹得她打了個輕顫。
樓下的沙灘空蕩蕩的,只有海浪一遍遍漫上來,又退下去,在沙地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遠處的海平面和天空連在一起,是種很淡很淡的藍,像被水洗過的畫布。
“醒了怎么不叫我?”
身后傳來帶著睡意的聲音,顧言回頭,看見白亭站在門口,頭發有點亂,睡眼惺忪的樣子,卻還是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想讓你多睡會兒。”她拉了拉外套,聞到上面熟悉的雪松味,“你看,天快亮了。”
白亭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海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再等會兒,日出很快就來。”
他們并肩靠在陽臺欄桿上,誰都沒說話。海風里帶著潮濕的氣息,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海鷗的叫聲,世界安靜得像一幅畫。
顧言忽然想起昨晚在沙灘上,她用樹枝畫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一個扎著辮子,一個留著短發,手牽著手。白亭看到時,蹲下來在旁邊畫了顆大大的心,把兩個小人圈在里面。
“那時候你在想什么?”她輕聲問。
白亭低頭看她,眼底映著遠處的微光:“在想,幸好沒把你弄丟。”
十歲那年藏起日記本時,他其實慌得厲害。那天顧言哭著說本子丟了,他看著她發紅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把藏在背后的本子又往身后藏了藏。他怕她真的不想要了,怕這本記滿了他們時光的本子,會被扔進垃圾桶。
后來每年翻到那頁“小白哥哥掉進泥坑”,他都會笑出聲,笑著笑著又有點鼻酸——原來他們一起走過了這么多年。
“其實我高二那年,在你書桌里看到過這本日記。”顧言忽然說。
白亭愣了愣:“什么時候?”
“你去參加物理競賽,我去給你送筆記。”她望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當時它就放在抽屜最里面,我沒敢拿出來,就偷偷看了一眼封面。那時候突然覺得,說不定是你藏起來了。”
但她沒敢問。那時候的白亭已經是大學里的風云人物,忙著做實驗、發論文,而她還在高中教室里埋頭刷題,總覺得他們之間隔著段看不見的距離。
“為什么不問?”白亭的聲音有點啞。
“怕你說不是。”顧言笑了笑,“也怕……連這點念想都沒了。”
白亭握緊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他忽然轉身,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動作輕得像羽毛:“以后不會了。你想問什么,我都告訴你。”
話音剛落,遠處的海平面忽然泛起一道金邊。
“快看!”顧言指著天邊,眼睛亮得驚人。
那道金邊越來越亮,漸漸染成橘紅、金紅,最后像熔化的金子,一點點從海平面冒出來。先是小小的圓弧,然后是半圓,最后整個太陽掙脫了海面的束縛,一躍而起,萬丈光芒瞬間灑滿海面。
海浪變成了金色,沙灘變成了金色,連他們身上都鍍著層溫暖的金光。
顧言看得呆住了。她看過很多次日出的照片,卻從未想過親眼見到時,會是這樣震撼的景象。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蘇醒,帶著蓬勃的生命力。
“好看嗎?”白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顧言點點頭,眼睛里映著跳動的陽光,“比課本里寫的還好看。”
“那你知道,”白亭低頭,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我覺得什么最好看?”
顧言轉頭看他,撞進他盛滿了光的眼底。
“看日出的你。”他說。
顧言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瞬間被陽光和他的目光烤得發燙。她別過臉,假裝看海,嘴角卻忍不住偷偷上揚。
太陽越升越高,海風吹散了清晨的涼意。白亭牽著她下樓時,沙灘上已經有了零星的游人,幾個孩子在追逐打鬧,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要不要去踩水?”白亭問。
“好啊。”
他們脫了鞋,光著腳踩在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沙灘上。海水漫上來時,帶著清涼的觸感,和陽光的溫度交織在一起,舒服得讓人想嘆氣。
顧言忽然被什么東西硌了下腳,彎腰撿起來,是枚小小的貝殼,淡粉色的,邊緣有點缺口,卻很光滑。
“你看,像不像顆小愛心?”她把貝殼舉到白亭面前。
白亭接過來,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后放進她手心,握緊:“像。就當是大海送我們的禮物。”
顧言把貝殼放進隨身的小布袋里,里面還裝著昨晚撿的幾顆石子,有白色的,有黑色的,被她當成了寶貝。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她問。
“下午吧。”白亭替她拂開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上午帶你去吃海鮮面,那家店的老板娘認識我,說要見見讓我惦記了二十年的小姑娘。”
顧言的臉又紅了:“誰是你惦記了二十年的小姑娘……”
“你啊。”白亭說得理直氣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從五歲那年搶我半塊橡皮開始,就賴上我了。”
“明明是你先把糖給我的!”顧言不服氣地反駁。
“是是是,”白亭笑著妥協,“是我先招惹你的。”
他們沿著海岸線慢慢走,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顧言想起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說影子是人的好朋友,永遠不會離開。那時候她總在晴天里追著自己的影子跑,白亭就跟在她身后,怕她摔著。
“白亭,”她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我們在一起吧。”
白亭愣住了,像是沒反應過來。海風吹起他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神里滿是驚訝,還有點不敢相信的茫然。
顧言被他這副樣子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白亭猛地回過神,聲音都有點抖,他抓住她的肩膀,眼睛亮得嚇人,“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在一起吧。”顧言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你不是說,要討回我的一輩子嘛?”
白亭的眼眶突然就紅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用力把她抱進懷里,抱得很緊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顧言能感覺到他在發抖,后背的襯衫很快被溫熱的液體浸濕。
“你怎么哭了?”她有點慌,抬手拍著他的背,“不愿意就算了,我……”
“愿意!我愿意!”白亭打斷她,聲音沙啞得厲害,他松開她,雙手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我從十五歲那年就想了。”
十五歲那年,他在日記本里寫:“今天看到小言穿了條白色的裙子,像個小仙女。等她長大了,我要娶她。”
這句話被他藏了十年,藏在厚厚的日記本里,藏在每一次不動聲色的關心里,藏在每一個想她的日夜里。
顧言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踮起腳尖,吻掉他眼角的淚,咸澀的味道里,卻帶著甜。
“我們回去告訴我爸媽”
“好”
“還要回去告訴蘇棠。”
“好。”
“還要跟王阿姨說”
“好。”
“還要……”
白亭低頭吻住她,把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唇齒間。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海風帶著咸濕的氣息,遠處的海鷗盤旋著,發出歡快的叫聲。
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為他們祝福。
中午去吃海鮮面時,老板娘果然笑著打趣:“小白啊,總算把這姑娘帶來了?我可聽你王姨說了,從小就護著,誰都碰不得。”
白亭的耳根紅了,卻還是握緊了顧言的手,笑著說:“嗯,帶來給您看看,以后就是我媳婦了。”
顧言的臉埋在碗里,嘴角卻笑得停不下來。面條勁道,海鮮新鮮,湯里帶著濃濃的蝦油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面。
回去的路上,顧言靠在副駕駛座上,翻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有日出時金色的海面,有沙灘上歪歪扭扭的腳印,有白亭舉著貝殼傻笑的樣子,還有一張是他們的影子,手牽著手,被陽光拉得很長很長。
車子駛離海岸線,遠處的藍色漸漸變成了綠色的田野。顧言把那枚淡粉色的貝殼拿出來,放在手心里把玩,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上面,泛著溫柔的光。
她想起那本天藍色的日記本,想起白亭深棕色的牛皮本,想起那些藏在時光里的秘密和等待。原來最好的愛情,不是轟轟烈烈的告白,而是細水長流的陪伴,是從五歲到二十五歲,再到往后余生的每一天,你都在我身邊。
“困了就睡會兒。”白亭的聲音很溫柔,“到家了我叫你。”
顧言點點頭,把貝殼放進布袋里,和那些小石子放在一起。她閉上眼睛,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雪松味,很快就沉沉睡去。
夢里,她又回到了五歲那年的夏天。她蹲在花壇邊哭,因為手里的糖掉在了地上。白亭走過來,把自己手里最大的那顆糖遞給她,皺著眉說:“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她接過糖,含在嘴里,真甜啊。
就像現在一樣。
車子繼續往前開,載著滿車的陽光和海風,載著兩個緊緊依偎的心,駛向他們的往后余生。那里有柴米油鹽的平淡,有細水長流的溫柔,有說不完的話,還有數不盡的日出日落。
因為這一次,他們真的不用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