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亭居
- 真希望你也能擁有屬于你的故事
- 伍小棠
- 2893字
- 2025-07-22 17:17:00
夕陽的余暉漫過客廳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顧言窩在白亭懷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他襯衫上被淚水洇出的淺痕,那處布料帶著她的溫度,也藏著她方才沒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言亭居……”她輕聲念著這三個字,尾音被笑意泡得軟軟的,“白亭,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名字了?”
白亭低頭,鼻尖蹭過她的發頂,洗發水的清香混著陽光的味道漫進鼻腔。他收緊手臂,將她往懷里帶了帶,下巴抵著她的肩窩,聲音里裹著笑意:“嗯,想了很多年。”
顧言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意混著暖意漫上來。她轉過身,正對著他,膝蓋抵著他的腿彎,抬手撫上他的眉眼。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此刻被夕陽照著,邊緣像是鍍了層金邊。
“從什么時候開始想的?”她問,指尖劃過他的眉骨,“五歲?還是十五歲?”
白亭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掌心印下一個輕吻,掌心的溫度燙得顧言指尖微顫。“從第一次在牛皮本上畫小房子的時候。”他抬眼望她,眼底的星光比窗外的晚霞還要亮,“那時候不知道什么叫家,只覺得畫里的小房子該有你,才像樣。”
顧言的眼眶又熱了。她想起那本被她翻得卷了角的牛皮本,封面是磨舊的棕色,內頁里畫滿了歪歪扭扭的小人兒和小房子。最末頁有張被透明膠帶粘過的畫,是座帶著小院子的平房,煙囪里冒著歪歪扭扭的煙,院門口寫著“言言的家”,旁邊還畫了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牽著個背對著鏡頭的小男孩。
“那時候你總搶我的橡皮,”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卻揚著,“畫錯了就往我手里塞,害得我作業本上全是橡皮屑。”
白亭低笑出聲,指腹擦過她泛紅的眼角:“誰讓你畫畫比我好看?我想把房子畫得漂亮點,配得上我們言言。”
“呸,”顧言拍了下他的胳膊,臉頰卻悄悄紅了,“那時候你明明說我畫的煙囪像毛毛蟲。”
“有嗎?”白亭挑眉,故作驚訝,“我怎么不記得?我只記得你把我的小人兒畫成了歪脖子,還說那是‘白亭專屬造型’。”
顧言被他說得笑出了聲,推了他一把:“明明是你自己畫得丑!還賴我。”
白亭順勢往后倒,帶著顧言一起陷進沙發里。柔軟的羽絨墊托著兩人,顧言趴在他胸口,聽著他胸腔里沉穩有力的心跳,像聽著一首最安心的歌。
“十五歲那年的同學錄,”她忽然開口,聲音悶悶的,“梧桐樹下面的兩個人,是我們吧?”
白亭的手頓了頓,正順著她長發的動作慢下來。他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是。”他輕聲說,“那時候不敢畫得太明顯,怕被你發現。”
顧言撐起身子,低頭看他。夕陽從他的側臉漫過去,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連下頜線的弧度都像是精心雕琢過的。“發現什么?”她明知故問,眼底閃著促狹的光。
白亭抬眼撞進她的視線里,那目光太深,像是藏著一片海,把她整個人都吸了進去。他抬手,指尖撫過她的唇,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發現我喜歡你。”他說得坦然,聲音卻比剛才低了些,帶著點少年時的羞澀,“那時候覺得,喜歡一個人是天大的秘密,藏在心里都怕它自己跑出來。”
顧言的心猛地一縮。十五歲的夏天仿佛就在眼前,蟬鳴聒噪的午后,她抱著同學錄挨個找人簽字,輪到白亭時,他接過本子就往教室后排跑,回來時耳尖紅得像要滴血。她當時只當他是熱的,翻開那一頁才發現,他沒寫留言,只畫了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樹下兩個小人兒并肩坐著,頭頂是圓圓的太陽。
“我那時候以為你偷懶,”她哼了一聲,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還跟蘇棠吐槽你敷衍。”
“她知道。”白亭忽然說。
顧言愣住了:“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歡你。”白亭笑了,“那天她追著我問,為什么不給你寫留言,我說怕寫多了露餡。她罵我膽小鬼,說再不說,你就要被三班那個送你星星紙的男生追走了。”
顧言的臉“騰”地紅了。三班那個男生她有印象,總在放學路上塞給她折好的星星,后來被她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原來那時候,白亭什么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她想問“那你怎么不說”,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十五歲的白亭,是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是老師眼里穩重懂事的班長,可在喜歡的人面前,他大概也和所有少年一樣,笨拙又膽怯。
白亭像是看穿了她沒說出口的話,伸手將她拉回懷里,緊緊抱住。“怕被你拒絕。”他坦誠道,下巴抵著她的發頂,“那時候覺得你那么好,像天上的星星,我只能遠遠看著。”
顧言的心像是被溫水泡過,軟得一塌糊涂。她想起二十五歲生日那天,自己蹲在公司樓下的梧桐樹下哭,加班到深夜,手機沒電,連回家的地鐵都錯過了。就在她抱著膝蓋發呆時,白亭忽然出現在面前,手里提著她最喜歡的草莓蛋糕,身上落了層薄薄的夜露。
“你怎么來了?”她當時哭得抽噎,說話都不連貫。
他沒回答,只是蹲下來,用外套裹住她,輕聲說:“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了兩個小時,怕你加班餓。”
后來她才知道,他那天剛從外地出差回來,連家都沒回就直奔她公司,手機里存著她的加班表,精確到分鐘。
“白亭,”顧言在他懷里蹭了蹭,聲音悶悶的,“你是不是把我所有的事都記下來了?”
“差不多。”白亭笑,“你愛吃草莓蛋糕,不愛吃香菜,生理期會腰疼,加班到十點會低血糖,生氣的時候喜歡冷戰,但只要給顆糖就會偷偷笑……”
他一件一件地數著,像是在念一本寫滿了她的書。顧言聽著聽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砸在他的襯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
“你怎么這么好啊……”她吸著鼻子,聲音哽咽,“我以前怎么沒發現?”
白亭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動作溫柔得不像話。“因為我藏得好。”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將那滴淚吻進唇間,“也因為,你那時候眼里只有設計圖。”
顧言被他說得一怔,隨即笑了。二十五歲的她,滿腦子都是設計院的項目,總覺得愛情是奢侈品,不如畫完一張施工圖來得踏實。直到那天在夕陽下,白亭指著遠處那片待建的空地,說要給她蓋一座會呼吸的房子。
“什么叫會呼吸的房子?”她當時還傻乎乎地問。
他望著她,眼里的光比夕陽還亮:“就是有院子,有花,有樹,有你。風能吹進來,陽光能照進來,我們的日子能慢慢過,像植物一樣,安安穩穩地生長。”
此刻想起那句話,顧言忽然明白,原來最好的愛情,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告白,而是藏在歲月里的細水長流。是五歲時畫里的小房子,是十五歲時樹下的兩個人影,是二十五歲時眼里的星光,是他用十幾年的時光,為她搭起的一座名為“家”的堡壘。
“那院子里要種梧桐樹。”顧言忽然說,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鼻尖蹭著他的鼻尖。
“好。”白亭笑,“種兩棵,一棵夠我們乘涼,一棵留給以后的小朋友爬。”
顧言的臉瞬間紅了,伸手拍他的背:“誰要跟你有小朋友?”
“你啊。”白亭低笑,吻住她的唇。
夕陽的余暉從窗外漫進來,將相擁的兩人裹在暖融融的光里。客廳里靜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溫柔的歌。遠處的天際,晚霞正燒得熱烈,而他們的言亭居,正藏在時光的褶皺里,等著被慢慢填滿,關于愛,關于歲月,關于往后余生的每一個清晨與黃昏。
顧言的指尖劃過白亭襯衫上的第二片淚痕,忽然想起什么,抬頭望他:“對了,那本牛皮本呢?我搬家的時候好像弄丟了。”
白亭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在我那。”
“啊?”
“你十歲那年說丟了,其實是我偷偷收起來了。”他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怕你哪天不想要了,我得替你好好存著。”
顧言的心又是一軟,她知道,他存著的哪里是一本舊本子,分明是他們從五歲到二十五歲的整個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