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邪那句“滔滔江水”的贊嘆和林綠下意識的“黃河泛濫”回應(yīng)，讓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了一下。

林綠率先反應(yīng)過來，暗罵自己得意忘形，差點露餡。他干咳一聲，迅速斂去臉上因復仇幻想而扭曲的陰毒，重新?lián)Q上那副略帶市儈的狡黠笑容：“咳咳，老哥過譽了。

收好玉瓶，林綠反而再次賊兮兮地四下瞄了瞄，湊得更近，聲音幾不可聞，帶著一絲刻意的猶豫和試探：“老邪前輩……你路子廣，可曾聽說過……‘噬心蠱蟲’？”

老邪眼中精光暴漲，如同黑暗中亮起的鬼火，他猛地抬眼，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林綠刺穿：“噬心蠱？！”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你要這玩意兒干什么？那可是真正的絕戶玩意兒！沾上就是不死不休！”他渾濁的眼中充滿了審視和警惕，這要求可比“止氣散”危險百倍！

林綠心念電轉(zhuǎn)，臉上瞬間蒙上一層濃重的陰霾，嘴角扭曲出一個混合著痛苦與瘋狂的冷笑，聲音嘶啞而怨毒：“嘿…嘿…實不相瞞，也瞞不過前輩您這樣的老江湖。”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眼中閃爍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厲光芒，“我有一個……一個‘至親至信’之人！她…她背叛了我！奪我機緣，毀我前程，將我踩入泥潭！我要讓她……讓她生不如死！我要她親手毀掉她最珍視的一切，讓她在無邊的悔恨和絕望中掙扎哀嚎……等到她的靈魂被怨恨徹底浸透，再將她抽魂煉魄，制成最怨毒的陰傀，永世不得超生！聽說這噬心蠱蟲，乃南疆蠱仙宗不傳之秘，噬心蝕魂，操控由心，折磨無盡，堪稱天下最陰毒的法門之一！正是報此血仇的……不二之選！”他的表演投入了真實的恐懼（來自百鬼道人的蠱）和強烈的求生欲，顯得扭曲而瘋狂。

老邪死死盯著林綠，渾濁的老眼仿佛要看透他的靈魂深處。他能感受到林綠話語中那股濃烈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恨意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這不像完全作偽。半晌，他眼中的警惕稍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理解、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在陰神宗故地，這種扭曲的復仇故事并不鮮見。

“呼……”老邪吐出一口帶著藥味的濁氣，聲音低沉沙啞，“小友……你這仇，結(jié)得夠深，夠狠！老夫我當年……也算心狠手辣之輩，但你這般年紀就有如此深重的怨念和……玉石俱焚的算計，真是……后生可畏。”他搖了搖頭，似乎在感嘆世道，又似乎在警告，“噬心蠱……這東西，太燙手。能煉制、能搞到它的，除了南疆蠱仙宗的核心人物，就只有一些傳承極其隱秘的邪修老怪。而且，此蠱兇戾無比，反噬極強，一個不慎，控蠱者也可能被其反噬心神，淪為蠱蟲的傀儡！風險太大了！”

林綠的心猛地一沉，臉上露出急切和絕望交織的神色：“前輩！難道……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要能報此仇，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愿意！”他巧妙地利用了自己真實的絕望（被百鬼道人控制）。

老邪捋著山羊胡，沉吟良久，眼中精光閃爍，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最終，他仿佛下定了決心，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只剩氣聲：“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老夫……早年確實認識一個人。一個叛出……我們舊宗門，后來據(jù)說輾轉(zhuǎn)投靠了南疆蠱仙宗某位長老的師兄。以他在蠱術(shù)上的天賦和在那邊的地位，或許……有門路能接觸到。”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林綠，“但是，小友，此物非同小可，針對的往往是筑基甚至更高境界的目標。其價值……無法估量！而且，配套的控制法訣和解藥（如果有的話），更是秘中之秘！道上規(guī)矩，這東西，一用一個不‘說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拿了就得用，用了就得見生死！你確定……你要找的是這東西？對付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再次強調(diào)風險和價值，既是提醒，也是試探。

林綠被“無法估量”和“筑基真人”這幾個字砸得頭暈目眩，舌頭都有些打結(jié)：“那……那大概需要……多少靈石？”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老邪伸出枯瘦的手指，捻了捻胡須，沉吟道：“靈石？這種東西，已經(jīng)不是尋常靈石能衡量的了。若是非要一個數(shù)……光是蠱蟲本身，最少也得這個數(sh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萬……下品靈石？”林綠聲音發(fā)顫。

“一萬？”老邪嗤笑一聲，搖搖頭，“是一千上品靈石！而且，這還只是蠱蟲！控制法訣和解藥秘方？另算！翻倍也未必能拿到完整的！”他盯著林綠瞬間慘白的臉，“小友，聽老夫一句勸，這等血海深仇……若實力不足，暫且隱忍為上。此物，不是現(xiàn)在的你能碰的。”

林綠如遭雷擊，腦子里嗡嗡作響。一千上品靈石？十萬下品靈石？！把他榨干了也拿不出九牛一毛！控制法訣和解藥還要另算？這簡直是個無底洞！老邪是在漫天要價，還是這東西真就這么金貴？他心中驚疑不定，但臉上只能強行擠出苦笑：“前輩說得是……是小子……孟浪了。此仇……看來只能從長計議。等我……等我攢夠了靈石，定要那賤人……付出代價！”他最后的話語帶著刻骨的恨意，半真半假，既是為了掩飾真實目的（求解蠱），也是為了維持自己“復仇者”的人設(shè)。

老邪深深地看了林綠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小友明白就好。若有需要……以后可以再來找老夫。”他話中似乎另有所指。

想要的東西（止氣散）已經(jīng)買到，其他的暫時不需要。法術(shù)？修為太低買了也練不了，不如留著以后買好的。法尸？駕馭不了還容易反噬。林綠對老邪拱了拱手：“今日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告辭。”他沒再提什么，兩人之間更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和試探。

“好走。”老邪也拱了拱手，重新坐回攤后，恢復了那副干尸般的模樣，只是渾濁的眼底，思緒難明。

林綠轉(zhuǎn)身離開，出城門時不忘給那兩位守門師兄一個客氣的笑臉，換來對方同樣熱情的回應(yīng)。

遠遠地，便看到黑蛋、王虎和徐靈兒三人還在原地翹首以盼。

“老大！城里什么樣啊？是不是神仙遍地走？”黑蛋第一個沖上來，黝黑的臉上滿是興奮和好奇。

林綠擺擺手，故作淡然：“還好吧，也就那樣，人多點，鋪子多點。”他此刻心思沉重，無心細說。

徐靈兒眼珠一轉(zhuǎn)，又像塊牛皮糖似的貼了上來，聲音甜得發(fā)膩：“老大~你進城這么久，有沒有……給人家?guī)裁春脰|西呀？比如……上品煉氣丹？”她眨巴著眼睛，試圖用那點殘存的小女孩姿態(tài)打動林綠。

林綠不耐煩地把她推開：“去去去，小屁孩，一邊玩去！丹藥是給你修煉用的，不是糖豆！”他心中冷笑，這小丫頭片子，估計是想盡快提升修為好擺脫控制甚至報仇吧？可惜，她的把柄捏得死死的，李耀和唐玉要知道她是土匪頭子的女兒，第一個滅了她。

王虎在一旁憨厚地笑笑，沒說話。

“行了，別廢話了！”林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雜念，望向遠處那座云霧繚繞、山勢陡峭的莫陽峰，眼中寒光一閃，“正事要緊！目標，莫陽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