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的八月，熱浪裹挾著蟬鳴席卷整個影視城，《宮鎖心玉》的拍攝已進入后半程。

徐陽飾演的顧小春也已經開始黑化。

他穿著錦緞長袍，站在儲秀宮的臺階上，看著僖嬪被打入冷宮，眼神里沒有快意，只有一片死寂。

李慧珠在監視器后拍著手叫好：“眼神戲非常綁！徐陽，你要是能一直保持這狀態，未來影帝沒跑！”

周圍的工作人員紛紛附和。

如今的徐陽在劇組早已不是那個不起眼的新人，他把顧小春從市井混混到陰鷙權臣的轉變演得層次分明。

徐陽只是笑笑，他十多年的演戲經歷來演一個不太復雜的小角色，這沒什么可驕傲的。

傍晚收工后，場務小跑著過來傳話：“徐老師，于制片請你去明月樓吃飯。“

徐陽擦掉額頭的古裝發套膠水，心頭掠過一絲警覺，于震終于忍不住了。

他換上簡單的T恤牛仔褲，推開明月樓包廂門時，于震正獨自品著一壺龍井。

于震指了指對面，“小徐坐。“

徐陽坐下后，看了身前桌上的茶壺，沒動。

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是他這種大帥比，還是面對于震這種有傳聞的人。

開門見山問道，“于制片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爽快！我就喜歡跟你這種聰明人打交道。”

于震放下茶壺，傾身說道，“你也知道，我成立了歡娛影視，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像你這么有天賦的演員，只要打磨幾年，肯定能成大器。”

接著，他開始吹噓自己的優勢：“圈內的導演、制片人，我認識一大半；電視臺的購片主任，跟我稱兄道弟；你要資源，我給你資源；你要劇本，我親手給你寫。只要你簽約歡娛，我保證，五年內讓你紅過馮少峰！”

徐陽安靜地聽著，沒打斷。

于震的話雖然有吹噓的成分，但也并不全是虛的。

歡娛雖然剛起步，卻已經靠著《美人心計》積累了不少人脈，他的造星能力更是有目共睹。

連袁山山那等廢柴都差點給捧紅。

徐陽開口說道，“于制片，簽約的話什么條件？”

他倒不是心動了，而是這么直接拒絕就太得罪人了。

“這是公司的制式合同。”

于震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徐陽面前，“十年合約，不算長。公司抽成八成，剩下兩成歸你，業內新人基本都是這個價。”

徐陽拿起合同翻了兩頁，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十年期，違約金高達三千萬，藝人收入八成歸公司，肖像權、衍生收益同樣如此。

所謂的保底兩部男主戲，只寫了投資不少于 1000萬，卻沒寫明播出平臺和制作團隊。

分成比例倒是寫明了能修改，可惜條件很模糊，只說紅了，那什么是紅了？

這哪里是合約，分明是賣身契。

“于制片，這抽成是不是太高了？”

徐陽指著八成歸公司那條，語氣平靜，“我聽說，三線演員的抽成也才五成。”

“你跟他們能一樣嗎？”

于震不以為然地擺手，“他們已經有市場了，你沒有。公司要花錢捧你，要給你鋪路，這點抽成算什么？等你成了大明星，還在乎這點錢？”

他頓了頓，拋出誘餌，“我可以承諾，簽約后馬上給你一部現代戲，投資不下于一千萬。”

徐陽合上合同，做出猶豫的樣子說道，“我考慮考慮。”

于震笑了，他以為這是徐陽心動的表現。

初出茅廬的演員，哪能拒絕這種一步登天的機會？

他端起茶杯：“可以，但別讓我等太久。《宮》快要殺青了，機會不等人。”

接下來的一周，劇組風平浪靜。

徐陽每天按時出工，安靜地拍完顧小春剩下的戲份，晚上便回酒店看新買的《微微一笑很傾城》小說，對簽約的事絕口不提。

于震卻坐不住了，他排助理接觸徐陽，得到的結果依然是要考慮，只不過這一次加了一句補充：事情重大，需征求父母的意見。

“他什么意思？”

于震把合同摔在桌上，對著助理發火，“嫌錢少？還是覺得我虧待他了？光是在劇組我給他加了多少戲，簡直忘恩負義！”

助理縮著脖子：“可能……他沒見過這么好的條件，不敢相信？”

“放屁！”

于震踹了腳椅子，“十年合約，兩部男主戲，換哪個新人不搶著簽？他徐陽算個什么東西，敢晾著我？”

徐陽的淡定算是激怒了于震。

直到這天，徐陽拍顧小春和八阿哥對手戲時，副導演突然跑過來，手里拿著改得面目全非的劇本：“徐陽，這場戲改了，你的臺詞全刪了，就站在旁邊當背景板。”

徐陽看了眼劇本，原本顧小春因為黑化后，會虐一把八阿哥，但現在卻直接刪了，偏偏這場戲還是于震親自加了沒多久的。

他抬頭看向監視器，于震正坐在李慧珠旁邊，手里把玩著折扇道具，眼神挑釁地看著他。

“知道了。”

徐陽沒爭辯，只是把劇本還給副導演。

隨著劇情的深入，每天沉浸在角色中，他對角色的感情也深了許多，被刪戲自然不爽。

但他不可能為了這個小角色，對于震妥協。

這場戲最終拍得很順利，但毫無爆點。

李慧珠皺著眉看完回放，低聲對身邊的于震說：“這改得太生硬了，顧小春的人物弧光都斷了。”

“沒事，后期可以補旁白。”

于震笑得敷衍，眼睛卻死死盯著徐陽。

他在等這個新人崩潰、求饒，像其他演員那樣，哭著喊著求他給機會。

但徐陽沒有。

他拍完戲就去卸妝，甚至還幫場務搬了下道具，嘴里哼著歌，看起來心情居然不錯。

于震看著有點肝疼，決定加大劑量。

接下來的一周，顧小春的戲份被刪得越來越多。

從主角團的重要配角，變成了偶爾露臉的背景板。

劇組里的人都看出了端倪，沒人敢多說，只是看徐陽的眼神多了些同情。

這天晚上，徐陽和楊蜜難得再次聚餐吃燒烤。

意外的是郭仙睨也跟了過來。

徐陽咬了口羊肉串，笑著問，“你們就不怕受牽連？”

三人一起翻了個白眼，劇組又不是站隊，還要非黑即白，而且她們也是有咖位的。

佟麗丫最先開口，“你哪里得罪于制片了？”

徐陽沒隱瞞，將于震邀請的事情說了出來。

佟麗丫皺了皺眉，這種好事，要是換成她，馬不停蹄就簽了，搞不懂徐陽為什么拒絕。

郭仙睨在一旁開口關心道，“要不要我幫你說說情？”

她和導演都是香江人，認識很久了，關系不錯，能說得上話。

“沒事，一個小角色而已，我不在乎。”

徐陽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

佟麗丫插話道，“得罪于震，你以后可能接戲都難。”

“放心，他封殺不了我。”

徐陽繼續喝著啤酒，具體原因卻沒有解釋。

一旁的楊蜜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徐陽。

徐陽被她看的不耐煩，忍不住問道，“學姐，你不是說好的要罩著我嗎？”

楊蜜瞇著眼，眼神微醉，語氣卻意味深長，“放心，我說話算話。”

徐陽心中一喜，剛想開口，但想到場合不合適，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