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這短短一個小時里發生的一切，都被門外的娜兒看在了眼里。
她根本沒走遠，就貼在門板上。起初只是攥著衣角屏息聽動靜，可門板擋不住那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更擋不住她悄悄貼在門縫上的視線——她看見洛天羽額頭暴起的青筋，看見他身上滲出的血珠，看見他咬得發白的嘴唇。
眼淚是突然涌出來的，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濕痕。她想推門進去，想拉著哥哥的手說“我們不弄了”，可指尖剛碰到門把手，又猛地縮了回來。
哥哥說過，凝聚魂環不能被打擾。
娜兒死死咬著下唇，把到了喉嚨口的哽咽全咽了回去，只敢用袖子偷偷抹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后背抵著冰冷的門板，卻覺得心里比門板還涼——原來哥哥要承受這么疼的事，原來他每次笑著說“沒事”的時候，可能藏著這么多她不知道的辛苦。
直到頭頂傳來魂環凝聚的微光，門縫里映出那圈銀白色的光暈，她才抽噎著松了口氣，抬手胡亂擦了把臉，把最后一點哭腔也憋了回去。等會兒哥哥開門時，她要笑著說“恭喜”才行。
洛天羽緩緩起身，骨節活動時發出一連串輕微的“咔嗒”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利落?？蓜倓恿藘刹?，就聞到一股混雜著血腥味和能量殘留的酸腐氣，像是渾身裹了層黏膩的污泥。他眉頭一皺，也顧不上查看新魂環的力量，慌不迭地拉開房門沖出去，直撲洗澡間——“嘩啦”一聲帶上門，里面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
等他頂著濕漉漉的黑發走出洗澡間時，水汽還在發梢凝成小水珠，順著脖頸滑進干凈的衣領。抬眼就看見娜兒站在客廳中央，手里還攥著塊沒來得及放下的干毛巾，見他出來，那雙剛消了點紅腫的眼睛瞬間又蒙上了水汽。
“娜兒——”洛天羽剛要開口，小姑娘已經像只受驚后找到歸宿的小獸，猛地撲進他懷里。力道之大讓他踉蹌著退了半步才站穩，懷里的小身子卻抖得厲害，緊接著，壓抑了許久的哭聲終于沖破喉嚨，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后怕，滾燙的眼淚瞬間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哥哥……你嚇死我了……”娜兒的聲音埋在他懷里，含糊又委屈，“你流了好多血……我還以為……”后面的話被哭聲咽了回去，小手卻攥緊了他的衣角，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似的。
洛天羽被她哭得心都揪了起來，笨拙地抬手拍著她的后背，指尖碰到她微顫的肩膀時，動作都放輕了些。他想說“不疼了”，又覺得太蒼白，只能反復念叨：“別哭啦娜兒，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以后……以后再也不會讓你這么擔心了?！?
懷里的哭聲漸漸小了些，娜兒抽噎著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翅。洛天羽剛想拿毛巾給她擦臉，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拉著她的手就往房間走：“對了娜兒，你快來看！”
他的語氣里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剛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召喚出金鱗。小蛇一出現就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而那枚銀白色的魂環也隨之浮現，在他周身緩緩轉動，金屬光澤在陽光下流轉，帶著種沉甸甸的力量感。
“你看這個！”洛天羽釋放出魂技，金鱗立刻化作金光融入他的身體中，原本纖細的右手臂顧時金光大放，一片片金色的鱗片覆蓋其上，鱗片邊緣竟隱隱透出鋒銳的光澤，右手也化作龍爪“這是第一魂技，五爪金龍爪，能讓它的攻擊變得像金屬利刃一樣！”并且洛天羽回空中一抓，洛天羽所抓的空間出現了五道爪痕。
他邊說邊看向娜兒，眼睛亮晶晶的，像個剛得到新玩具就急著向同伴炫耀的孩子，剛才凝聚魂環時的疲憊和疼痛，仿佛都被這股新鮮勁兒沖散了。
娜兒抽噎著抬起頭，淚眼里還蒙著水汽，卻忍不住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
原本垂到頸后的金發被水汽濡濕了幾縷，貼在耳廓邊，倒比從前多了幾分柔和。再往下看，他的皮膚像是被剛才的能量洗過一遍，透著健康的白皙，連之前滲血留下的淡紅印記都消失了。她下意識比了比身高，發現洛天羽的肩膀似乎又高了些，站在那里時，身影比出門前挺拔了不少。
最惹眼的是五官——原本就清秀的眉眼像是被細細打磨過，眉骨更分明了些，眼尾微微上揚時帶了點少年人特有的英氣，連唇角的線條都變得更清晰。娜兒看著看著，忽然忘了哭，小手還攥著他的衣角，小聲說：“哥哥……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還有哥哥你的發怎么變長了這么多？”
洛天羽被娜兒一說，也來了興致。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指尖穿過發絲時，能清晰感受到長發垂落的觸感，和從前短發的利落截然不同。他索性快步走到客廳的穿衣鏡前，一抬眼就被鏡中的自己驚了下。
鏡里的少年，皮膚是那種透著光澤的白皙，比之前細膩了不少，連額角原本淡淡的痘印都消失了。五官像是被精心勾勒過，眉峰更挺，鼻梁的線條也清晰了許多，側臉的輪廓透著少年初顯的棱角。最顯眼的還是那頭金發，不再是記憶里短短的模樣，而是垂到了肩膀，發梢還帶著剛洗過的微卷，在光下泛著柔和的金芒。
“還真長這么長了?！彼謸芰藫茴^發，又對著鏡子挺了挺背，忍不住回頭沖娜兒笑，“是不是看著……有點不一樣了？”
娜兒聽他這么問，臉頰泛起淡淡的粉，小手絞著衣角，輕輕點了點頭，耳尖都紅了。
洛天羽沒注意到她的害羞，注意力全落在了身體的變化上。他試著攥了攥拳，指節發力時，能清晰感受到肌肉里涌動的力量——比之前至少強了一倍不止，仿佛隨手就能捏碎一塊石頭。
更讓他驚訝的是骨骼的變化。他微微側身，借著窗外的光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膚下的骨骼竟隱隱透出銀白色的光澤，像淬了銀的金屬，泛著冷冽又堅韌的質感。他甚至能在意識里“看到”骨骼的模樣：每一寸骨頭上都烙印著細密的紋路，像天然形成的符文，又像金屬鍛造時留下的鍛痕，復雜卻有序，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流轉著微光。
“這……”洛天羽忍不住低呼一聲，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胳膊，傳來的不是皮肉的悶響，而是帶著金屬質感的“篤”聲，“我的骨頭，好像真的變得和金屬一樣了?！?
洛天羽總覺得體內還有股陌生的觸感——不是金鱗的能量，也不是剛凝聚的魂環之力，倒像有團溫熱的流質在血脈里輕輕晃蕩。他拉著娜兒在沙發上坐下，試著沉下心感應。那團東西藏得不算深，就在靠近左胸的位置，像有生命似的隨著他的呼吸起伏。他深吸一口氣，將精神力集中在左手，在心里默默引導：“出來?！敝讣庀仁欠浩鹨唤z涼意，緊接著，掌心中央漸漸浮出一點銀白色的光。那光越來越亮，竟有細密的銀線從他手腕的血管里滲出來，在掌心盤旋、匯聚。不過片刻功夫，一團鴿子蛋大小的液態球體就在他手心里成形了——像融化的銀水，卻不燙手，表面泛著柔和的金屬光澤，輕輕晃動時，還能看見里面流動的細碎光點。
“這是什么？”洛天羽盯著掌心的銀球，指尖剛要碰上去，銀球卻像有靈性似的，輕輕蹭了蹭他的指尖，帶著點溫溫的觸感。
娜兒湊過來看，眼睛瞪得圓圓的：“是從哥哥身體里出來的嗎？像……像融化的金屬。”
洛天羽沒說話，只是集中精神維持著銀球的形態。他能感覺到，這團液態銀球和他的骨骼、頭發一樣，都帶著淡淡的金屬氣息，卻比尋常金屬更柔韌，仿佛輕輕一捏就能變形，松開手又能立刻恢復原狀。
洛天羽指尖懸在銀白液球上方，忽然停下了動作。那團液態金屬在他掌心輕輕滾動，表面的光澤像呼吸般明滅，剛才沒注意到的是——它滾動的節奏，竟和他的心跳隱隱重合。他試著用指尖碰了碰，液球沒有散開，反而像被觸碰的小動物，微微往他指腹的方向縮了縮。
“它……好像是活的？”洛天羽的聲音帶著點遲疑，又帶著抑制不住的驚奇。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液球里藏著一絲極淡的意識——不是金鱗那種高傲的靈性，更像剛睜開眼的幼崽，懵懂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而它最依賴的，顯然是自己這個“宿主”。剛才從體內引出來時，它順著血脈流動的樣子，與其說是被引導，不如說更像主動朝著他的左手“跑”過來。
娜兒也湊得更近了些，小手指著液球表面偶爾泛起的漣漪：“它在動呢！像有心跳一樣?！?
洛天羽握緊手，將液球重新收回體內。那團暖意順著手臂回流時，他甚至能“聽”到一絲模糊的、類似幼獸輕哼的意念。他看向娜兒，眼神里滿是困惑，卻又藏著點期待：“吸收魂環能長出活的金屬？這好像比外附魂骨還奇怪……”
洛天羽托著手心的銀色金屬液體球，銀白液體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震顫，連帶著骨頭上的紋路都亮了亮。他幾步沖到娜兒面前，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娜兒！你還記得書上說的魂骨嗎？并且還是外附魂骨！這團金屬液體應該是和外附魂骨一樣的東西！”
娜兒被他晃得輕點了點頭，小手還指著他手心的銀球：“可是……外附魂骨不是魂獸死后才有可能出現嗎？哥哥的魂環是自己凝聚的，根本不可能出現魂骨？”
洛天羽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沙發扶手，順著思路慢慢理清楚：“我想通了！金鱗吞噬的那些金屬能量，本質上是提煉過的金屬精華，就像鍛造時反復淬煉的鋼水。而凝聚魂環的過程，其實和鐵匠鍛打兵器沒兩樣——能量沖刷身體，相當于在‘鍛打’我的筋骨?！?
他抬手摸了摸手臂，骨骼里的銀紋似乎又亮了些：“鍛造時總會有多余的鋼花濺出來吧？這些金屬精華肯定就是沒被魂環完全吸收的‘鋼花’，留在我身體里慢慢攢著，最后就凝成了這個東西。”
娜兒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所以它不是魂獸給的魂骨，是哥哥自己‘鍛’出來的？”
“對！”洛天羽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它不像普通魂骨那樣固定形態，反而像液態金屬，還帶著點靈性——說不定就是因為它是跟著我的身體一起‘長’出來的?！彼f著，又試著感應體內那團暖意，這次清晰地接收到一絲依賴的意念，忍不住笑了，“這么看，倒像是多了個小跟班?！薄澳切〖一?，你以后就叫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