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偶有花香襲來。

香爐縷縷如絲線的白煙升起，是另一種香，黎初初沒聞過，只覺得心曠神怡。

黎初初坐在桌前，手腕放在桌上，冰冷的指腹搭在她脈搏處，他的力道一下又一下。

起初輕，后緩緩沉了點，之后又用力。

最后故意報復(fù)她似的，弄得她猛的有些疼。

“嘶——”

“抱歉。”顧聲道。

黎初初暗自咋舌，還抱歉呢，她不信顧聲不是故意的。

顧聲收回手，寬大下垂的衣袖從黎初初手臂上一掃而過，有些癢意。

黎初初的角度，男子下頜緊繃，又帶些冷，不知在思考什么。

徐煜早已迫不及待，“顧聲，梨姑娘如何了？”

顧聲轉(zhuǎn)身，身后靠墻的柜子是他放藥的地方，分成好幾個格子，每個格子做成抽屜，如醫(yī)館的藥房一般無二。

顧聲動作麻利抓了好些藥，包裝在一起。

“普通風(fēng)寒罷了，徐小將軍不必太過緊張，這藥拿去煎上一服，基本能好全。”

徐煜伸手接下，眼中全是仰慕，“顧聲，你真是什么都會啊！”

“話說，陛下給你封官的圣旨什么時候能下啊，到時候你飛黃騰達(dá)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

顧聲整個人依舊淡淡的，“小將軍說笑了，顧某哪里能越過將軍府去。”

說著，眼神就朝黎初初瞟過來，那眼神似有些深意，黎初初看不懂。

下一刻，一個茶杯被推到她面前。

“病者不宜飲茶，黎姑娘喝水吧。”

白皙的手指修長好看，黎初初忍不住多看兩眼。

“多謝。”

黎初初端起茶杯，低頭時，眼珠子忍不住上瞟，瞧見顧聲那張平靜如水的臉。

他那么恨她，會不會下毒？

不怪黎初初懷疑，顧聲一身傲骨，前世剛開始?xì)w順的時候，她也如現(xiàn)在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

徐煜看不出兩人之間的鋒芒對峙，笑得一臉傻氣：“我是不是忘了介紹了……”

他走過來，拉著顧聲往黎初初的身邊又近幾分，神秘莫測：“這是顧聲，你可能沒見過，但這人可不一般，今年的狀元郎，便是這位！”

顧聲騎馬游街時，京城中不少女子都出門觀望。

徐煜說完，黎初初不語。

顧聲也不語，只是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淡漠對視著她。

“徐小將軍，我們該回去了。”

黎初初有些不安，心突突直跳，扶著桌子邊緣站起身來。

“顧某忽然想起，方才好像少抓了一味藥，我這里好像沒有了，只有春居堂三里之外的濟(jì)世堂有。”

顧聲看向徐煜。

徐煜將手上那包藥放到桌上，拍拍手，“什么藥，我去抓。”

“黨參。”

徐煜沒有絲毫猶豫，只是出門前囑咐黎初初：“梨姑娘，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少年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門，一陣風(fēng)似的，腳上似踩了風(fēng)火輪。

還未收回目光，耳邊忽然傳來聲響，極近。

“太子妃與外男如此親近，太子殿下知曉嗎？”

聲音透著諷刺，只是語氣淡了些。

那個外男，顯然指徐煜。

春居堂大門外，玉靈拉住要跑出去的徐煜，見他一人出來，卻不見太子妃跟著。

想問他將太子妃拐到何處去了。

彎身行一禮，語氣質(zhì)問：“徐小將軍，我家……”

一開口徐煜便知她要問什么，打斷道：“梨姑娘在里面歇著，我去一趟濟(jì)世堂，你在此等候便是了。”

說著，人立馬朝人群中去，逐漸淹沒在人海。

玉靈雙唇抿緊，眉頭不見舒展，放在腰間的手微微攥成拳，卻不知將這股力氣使到何處。

這徐小將軍當(dāng)真莽撞，太子妃乃是太子正妻，他竟這般不知禮數(shù)將人拉出來。

這便罷了，進(jìn)了春居堂還刻意把她這個替身丫鬟留在外面。

若是太子知曉太子妃與外男共處一室，還刻意屏退丫鬟，不知該如何想。

-

黎初初眨眨眼，身后男子彎著身子，緊離她肩膀不過咫尺距離。

顧聲力道控制得好，無論如何也不會碰著她。

只是如此相近的距離，兩人的體溫不由得交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我正準(zhǔn)備找個好日子去拜訪一下伯父伯母，順道向他們賠罪，擇日不如撞日，今日碰上你，一起去如何？”

黎初初只想扯開話題。

身子甚至往一邊退了退。

顧聲眸子卻驟然變冷，手撐在她面前的桌子，惡狠狠道：“我都答應(yīng)什么都聽你的了，你還不肯放過我爹娘？”

只要黎初初提起，顧聲只覺得她口中的關(guān)心賠罪都是威脅。

“不是，你誤會了。”黎初初睜大眼睛。

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上這個感覺。

顧聲眼中陰云翻涌，仿佛下一刻要掐死他。

黎初初腿忽然有些抖。

環(huán)視四周一眼，在別人的地盤上，總是沒有勝算的。

“我錯了！”

黎初初手心忽然被握住，再看時，顧聲身板已經(jīng)直直跪在她面前。

眼神卑微，語氣祈求。

眼睛微微紅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抓著黎初初的手更加用力，生怕一個抓不住她就要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他膝蓋跪著往前滑兩步，與黎初初貼得更近，叫她看清他眼中的水霧。

那樣可憐，破碎的美。

“我錯了，我不該對你態(tài)度不敬，你打我好不好？”顧聲拉著黎初初的手，貼在他左臉上。

細(xì)膩冷冽的觸感，和他性格一樣的冷。

黎初初抽了抽手，有些不悅，“顧狀元這是做什么？”

奈何手抽不回來。

“你要是不解氣，想怎么打都可以，嗯？”甚至，那眼神中帶著渴望。

“我不打，你放開！”

黎初初覺得他真是瘋了，就這么害怕她會對他的父母出手嗎？

“是不順手嗎，那這樣呢？”顧聲將臉往前送。

“我說了放開！”黎初初更加煩躁。

“打臉不夠嗎？”顧聲沮喪得垂下頭，喃喃自語，“你究竟要怎么樣？”

“我要你……”起來！

話還沒說完。

“好啊！”顧聲眼睛亮起，抓著黎初初的手往他衣領(lǐng)里面放，“只要你想，要我也可以……”

什么跟什么！

黎初初手指忽然摸到滾燙的肌肉。

不得了，顧聲身材還不錯。

平日里看著病懨懨的，真是看不出來。

她猛然甩頭，她怎么還想歪了。

“你快放開，你當(dāng)本太子妃是什么人！”

“你不就是想要這樣嗎？”顧聲眼神迷離看向她。

黎初初：？

誰想要？

“你松不松？”

顧聲一聲不吭，可手沒有半點松動跡象。

“啪！”巨大的巴掌聲響起。

黎初初甩了甩另一只手，過于用力了，好疼。

打完，另一只手就被顧聲松開了。

男人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她，嘴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里的瘋狂呼之欲出。

對，就是這樣。

黎初初看不懂，朝手板心吹氣的同時，驟然蹙起眉頭。

顧聲怎么回事，打個巴掌還爽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