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境診斷
- 千面閣主的心尖謀
- 理恩德安
- 2282字
- 2025-07-13 08:57:58
“剜目,斷舌?!?
四個字,如同淬了冰的釘子,狠狠鑿進云昭的耳膜,鑿穿了她所有僥幸。冰冷徹骨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比懸崖墜落的失重感更甚!
籮筐外,沉重的腳步聲已經(jīng)逼近。透過腐朽木板的縫隙,她甚至能看到侍衛(wèi)黑色靴子上冰冷的金屬搭扣折射的寒光。那只骨節(jié)分明、沾著暗紅血跡的手,仿佛還懸在眼前,指向她的藏身之所,如同死神的鐮刀。
不能死!絕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巖漿般在瀕臨凍結(jié)的血液中轟然爆發(fā)!李伯的血仇未報,身世之謎未解,玉玨的秘密尚在!她還有太多不能死的理由!
就在籮筐蓋子被一只粗糙大手猛地掀開的剎那——
“等等!”一個嘶啞卻異常清晰、帶著破釜沉舟般決絕的女聲,驟然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肅殺氛圍。掀蓋子的侍衛(wèi)動作一頓,連馬車里那壓抑的咳嗽聲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雙寒潭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的眸子,都聚焦在蜷縮在霉爛藥渣和木屑中的少女身上。她渾身臟污,左肩的麻布被冷汗和剛才的掙扎洇出暗紅,臉色慘白如鬼,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著兩簇幽暗的火焰,直直地、毫無畏懼地迎向馬車里的蕭珩!
“王爺!”云昭的聲音因為緊張和疼痛而微微發(fā)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您……您活不過今年冬天!”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窄巷里仿佛連風(fēng)都停止了流動。圍觀的百姓、搜查的官差、甚至蕭珩身邊那些氣息彪悍的侍衛(wèi),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空氣凝固得如同鐵板,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這女人……瘋了?!竟敢詛咒修羅親王活不過冬天?!
侍衛(wèi)首領(lǐng)臉色驟變,眼中殺機暴涌,腰間佩刀瞬間出鞘半寸!冰冷的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直指籮筐中的云昭:“放肆!找死!”
馬車里,蕭珩那雙寒潭般的眸子微微瞇起,濃重的死氣之下,翻涌起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暗流。他并未動怒,反而像是被某種極其荒謬又極其有趣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在欣賞瀕死獵物最后的掙扎。
“哦?”一個單音節(jié),從他薄唇中逸出,冰冷、低沉,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嘆息,“憑你?”
那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岳般傾軋而來!云昭只覺得胸腔里的空氣都要被擠爆了,喉頭腥甜。但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她強迫自己挺直脊背,哪怕這微小的動作都牽扯得左肩傷口劇痛,冷汗涔涔而下。她無視了那近在咫尺的刀鋒,目光死死鎖住蕭珩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和他唇邊尚未完全擦去的暗黑血漬。
“憑我看到的!”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醫(yī)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冷靜,“王爺方才所咳之血,色澤暗沉近黑,濃稠如膠,腥中帶腐!此乃心脈被至陰至寒之毒反復(fù)侵蝕、臟腑衰敗之兆!絕非尋??燃不蚺f傷!”
她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如同尖針,精準地刺向蕭珩最深的秘密和痛處!
“更致命的是!”云昭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那奢華卻壓抑的玄色馬車內(nèi)部,“王爺體內(nèi)陰寒之毒,本應(yīng)靜養(yǎng)調(diào)息,遠離一切燥熱刺激之物!但王爺周身,卻縈繞著一股極其霸道的龍涎暖香!此香乃御賜圣品,性烈如火,對常人乃是溫補,對王爺您……”
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如同宣判:
“卻是催命的毒火!它在不斷引燃您心脈中蟄伏的寒毒,冰火相煎,生生撕裂您的生機!您每一次發(fā)作,每一次咳血,都是離鬼門關(guān)更近一步!若再不斷絕此香,任憑華佗在世,也難保您……熬過今冬!”
擲地有聲!
云昭的話音落下,窄巷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侍衛(wèi)首領(lǐng)握刀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殺意被一種巨大的驚疑取代。圍觀的百姓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龍涎香!御賜之物!這女子竟敢直指御賜之物是毒源?!
馬車內(nèi),一片死寂。那濃重的血腥氣和龍涎暖香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氛圍。蕭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慘白得如同玉雕,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海面,翻涌著更加危險、更加莫測的暗流。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緩慢地摩挲著濺在袖口上的那點暗黑血漬。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云昭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幾乎要沖破胸膛。她在賭!賭這位修羅親王對死亡的恐懼!賭他對自身劇痛的切身體會!賭他哪怕有一絲求生的欲望!
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滴在骯臟的籮筐木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終于,蕭珩緩緩抬起了眼瞼。那目光不再僅僅是冰冷和審視,而是帶著一種仿佛要將她靈魂都剝開、看透骨髓的銳利探究。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冰冷,卻少了那份刻骨的殺意,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你,懂醫(yī)?”
有門!
云昭心中緊繃的弦微微一松,但絲毫不敢大意。她強忍著眩暈和劇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可信:“略通岐黃。王爺若不信,可立即停止使用此香,三日內(nèi),您心脈處的撕裂灼痛感必會有所緩解!反之……”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蕭珩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和危險性。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讓云昭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放在砧板上。就在她以為對方仍在權(quán)衡時,蕭珩卻突然側(cè)過頭,對著馬車外侍立的一個面容冷峻、氣息沉穩(wěn)的侍衛(wèi)淡淡吩咐了一句:
“錦書?!?
“屬下在!”那名叫錦書的侍衛(wèi)立刻躬身。
“查香爐?!笔掔竦穆曇袈牪怀鱿才挥幸环N令人心悸的平靜。
錦書神色一凜,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間鉆入馬車內(nèi)!動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緊盯著那垂下的玄色車簾。云昭更是屏住了呼吸,她能否活命,就在這侍衛(wèi)的發(fā)現(xiàn)!
時間不過幾息,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突然!
馬車內(nèi)傳出一聲壓抑的、極其短促的金屬摩擦異響!緊接著,是錦書陡然拔高的、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厲喝,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死寂的窄巷:
“王爺!香爐……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