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下的逃亡

暮色像塊浸了血的布，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野攥著韁繩，胯下的馬兒喘著粗氣，蹄子在泥地里打滑。身后五十步開外，魔道血魂宗的弟子舉著火把，黑壓壓一片，喊殺聲震得林子里的鳥撲棱棱亂飛。

“少主，這么跑不是辦法！”陳九從旁邊沖上來，玄色勁裝上沾滿草屑，右臂的布條早被血浸透成暗紅色。他甩了甩劍上的血珠，指著前方隱約的山坳，“翻過那座山就是東荒，魔道不敢追太深。”

林野抹了把臉上的汗，后頸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那是昨夜被血魂宗長老的毒針擦過的，當時鳳凰還沒完全恢復(fù)，他差點就栽在那些蛇形魂火里。

“九叔，你帶小滿先走。”他突然勒住馬，從懷里摸出半塊玉佩塞給陳九，“她剛醒，受不得顛簸。”

蘇小滿正蜷在陳九懷里，臉色蒼白如紙，卻死死攥著林野的衣角：“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

林野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眼睛里的黑眸還沒完全恢復(fù)，偶爾會閃過一絲白霧，像被云遮住的月亮。他想起昨夜在皇城廢墟，她突然坐起來，用那雙陌生的眼睛說“林野，你的生命力好甜”時的樣子，后背就發(fā)涼。

“聽話。”他扯回衣角，拍了拍馬屁股，“翻過山坳我就來追你們。”

馬兒剛沖出去十步，林野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破空聲。他抬頭一看，三道黑影從樹冠里竄下來，血魂宗的弟子裹著黑袍，刀刃上的藍光凝成狼形，張著嘴朝他咬來。

“又是魂火！”林野低喝一聲，肩頭的鳳凰突然展翅，火浪卷著枯葉砸向魔道弟子。藍光“滋”地熄滅了，領(lǐng)頭的弟子慘叫著后退，刀掉在地上。

“少主，小心后面！”陳九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開。

林野轉(zhuǎn)身，卻見另一個魔道弟子已沖到面前，刀刃離他喉嚨只剩半尺。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蠱雕蛋，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遭遇危險，是否啟動“簽到”功能？】

【獎勵：上古異獸·饕餮（成年體）】

他手指剛觸到蛋殼，玉佩突然從懷里滑出來，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再睜眼時，魔道弟子已倒在地上，喉嚨被利爪貫穿——是只羊身人面的異獸，正蹲在他腳邊舔爪子。

“饕餮？”林野愣住了，盯著異獸頭頂?shù)摹镑吟选弊謽擞洝鞘窍到y(tǒng)簽到獎勵的標識。

饕餮抬起頭，血紅的眼睛盯著他，羊角在暮色里閃著冷光。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

【簽到成功！獲得上古異獸·饕餮（成年體）】

【宿主生命力剩余：15%】

林野胸口一悶，差點栽倒。陳九沖過來扶住他，手指碰到他后頸的傷口，涼得像冰：“少主，不能再簽到了！你的生命力……”

“我沒事。”林野推開他的手，盯著饕餮——它正用爪子扒拉地上的魔道弟子尸體，像在找什么。突然，它叼起塊腰牌，甩到林野腳邊。

腰牌上刻著“血魂宗·煉魂堂”三個字，血跡還未干透。林野彎腰撿起，玉佩突然從懷里滑出來，“啪”地掉在地上。白光映出腰牌上的暗紋——是幅地圖，箭頭指向東荒的方向。

“少主，你看！”陳九指著地圖上的標記，“這是……御獸宗的‘四圣陣’！”

林野手指撫過地圖，突然想起老道臨終前的話：“四圣獸精血可重封河圖洛書……”他摸了摸懷里的蠱雕蛋，又看了眼饕餮，心跳突然加快。

“陳九，我們得去東荒。”他站起來，聲音發(fā)顫，“玉佩在指引四圣陣的位置，可能……可能和蘇小滿有關(guān)。”

東荒的夜色來得早，天剛擦黑就壓了下來。

林野躲在塊巨石后面，看著血魂宗的弟子在谷口生火。饕餮蹲在他腳邊，羊角在夜色里閃著冷光，肚子卻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它剛吞了三個魔道弟子，此刻正滿足地舔著爪子。

“少主，守衛(wèi)太嚴了。”陳九壓低聲音，“直接闖進去，怕是要被萬箭穿心。”

林野摸了摸懷里的玉佩，白光突然又亮起來，映出谷口的暗門——是御獸宗特有的機關(guān)，只有宗主血脈能打開。

“跟我來。”他深吸一口氣，往暗門方向摸去。

暗門“吱呀”一聲開了，霉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林野剛跨進去，就聽見里面?zhèn)鱽淼偷偷膯柩事暎袢嗽诳蕖?

他順著聲音摸過去，拐過個彎，突然愣住了——蘇小滿的尸體躺在石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胸口卻插著根泛著藍光的管子，管子另一端連著個巨大的銅爐。

“她在被煉魂！”陳九突然低吼一聲，劍刃出鞘。

林野沖過去，手指剛碰到管子，就被藍光彈開。蘇小滿的眼皮突然動了動，露出條縫——她的眼睛全是白的，沒有瞳孔，嘴角卻扯出個詭異的笑。

“林野……”她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石頭，“你來了……”

林野后頸的傷口突然劇痛，像被針扎。他低頭看去，胸口河圖洛書的封印處泛著紅光，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中瘋狂閃爍：

【檢測到宿主接觸“人形異獸”，是否啟動“簽到”功能？】

【獎勵：上古異獸·旋龜（成年體）】

他手指剛觸到系統(tǒng)界面，蘇小滿突然坐起來，管子“啪”地斷裂。她張開嘴，露出滿口尖牙，朝林野撲來。

“少主小心！”陳九的劍刃劈開空氣，卻砍在道無形的屏障上。

林野退后兩步，肩頭的鳳凰突然展翅，火浪卷向蘇小滿。她卻不躲不閃，任由火苗燒焦頭發(fā)，反而伸手掐住林野的脖子：“你的生命力……好甜……”

林野喘不過氣，手指摳進蘇小滿的手腕。玉佩突然從懷里滑出來，白光大盛，映出她胸口的銅爐——爐身上刻著“四圣陣”的標記，正缺塊玉佩大小的凹槽。

“玉佩……填進去……”蘇小滿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像在哭，“林野，救我……”

林野咬著牙，將半塊玉佩按進凹槽。銅爐突然震動起來，藍光“滋”地竄上天花板。蘇小滿慘叫一聲，松開手，倒在地上打滾。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簽到成功！獲得上古異獸·旋龜（成年體）】

【宿主生命力剩余：10%】

林野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旋龜從銅爐里爬出來，龜殼上泛著青光，蛇頭從殼邊探出來，沖他吐信子。

“好，好得很！”

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林野轉(zhuǎn)身，看見血魂宗主站在門口，黑袍上繡著血紋，左眼纏著滲血的布條——正是被饕餮抓傷的那道。

他拍了拍手，石壁后涌出十幾個魔道弟子，刀刃上的藍光凝成狼形，張著嘴朝林野咬來。

“旋龜，上！”林野咬著牙喊。

旋龜?shù)纳哳^突然伸長，咬住條狼形魂火。饕餮也撲上去，羊角頂住魔道弟子的刀。鳳凰展翅，火浪卷向血魂宗主。

血魂宗主卻冷笑一聲，從袖口摸出塊黑色的石頭：“河圖洛書的器靈，可不止你會用。”

石頭突然亮起來，映出只九頭蛇身的異獸——正是相柳。它仰頭長嘯，毒液從嘴里噴出來，所過之處，石頭“滋滋”冒煙。

林野被毒液逼到墻角，后頸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摸著懷里的蠱雕蛋，系統(tǒng)提示音又響了：

【檢測到宿主生命力低于15%，是否啟動“狂暴模式”？】

【警告：狂暴模式將消耗全部生命力，宿主可能死亡】

他盯著血魂宗主，手指發(fā)顫。蘇小滿的尸體突然爬起來，搖搖晃晃擋在他面前：“林野……跑……”

血魂宗主冷笑：“她早被煉成異獸，你以為她還是蘇小滿？”

林野卻抓住她的手，冰涼得像塊冰。他低頭看了眼玉佩——白光突然大盛，映出她手腕上的刀疤，那是她為他擋刀時留下的。

“她不是異獸。”他啞著嗓子說，“她是蘇小滿。”

玉佩突然從他手里飛出去，撞在銅爐上。銅爐“轟”地炸開，四道金光沖天而起——正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圣獸的虛影。

血魂宗主臉色大變：“四圣陣？你……你怎么會有四圣獸精血？”

林野愣住了，盯著四圣獸的虛影——它們正繞著他盤旋，像在保護他。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四圣獸精血，河圖洛書封印可重封】

【是否啟動“重封”功能？】

他盯著血魂宗主，又看了眼蘇小滿。她正靠在墻角，臉色蒼白，卻沖他笑：“林野……你做到了……”

“啟動。”他輕聲說。

四圣獸的虛影突然合而為一，化作道金光鉆進他胸口。河圖洛書的封印處泛起白光，器靈的嘶吼聲在腦中炸開：“不！你不能封印我！”

林野卻笑起來，手指撫過蘇小滿的頭發(fā)。他感覺到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卻不在乎了——只要她能回來，只要世界能太平。

雨停了，月光照在血魂宗的廢墟上。

林野躺在陳九懷里，看著四圣獸的虛影沖天而起。血魂宗主和魔道弟子早已化作灰燼，相柳的毒液也隨著器靈的封印而消散。

蘇小滿的尸體突然動了動，手指輕輕勾住他的掌心。他低頭看去，她眼睛里的白霧散了，露出對熟悉的黑眸——正沖他笑，像從前一樣。

“林野……”她聲音很輕，像片羽毛，“我回來了……”

林野想笑，卻咳出血來。他摸著懷里的玉佩，白光已經(jīng)暗了，卻仍帶著她的溫度。

“系統(tǒng)……”他突然開口，聲音發(fā)顫，“我能復(fù)活她嗎？”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完成四圣陣，獎勵：人族氣運（可復(fù)活一人）】

他盯著蘇小滿，她正靠在他肩頭，像睡著了。

“復(fù)活她。”他輕聲說。

玉佩突然亮起來，白光裹住蘇小滿的尸體。她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睛——黑眸里映著他的影子，像從前一樣。

林野抱著蘇小滿站起來，看著血魂宗的廢墟。陳九在身后抹眼淚，饕餮、旋龜、鳳凰圍著他打轉(zhuǎn)，像在慶祝。

“少主，我們?nèi)ツ模俊标惥艈枴?

林野摸了摸蘇小滿的頭發(fā)，她正沖他笑，像朵盛開的花。

“回家。”他說，“回御獸宗。”

遠處，天機閣的少年站在樹梢上，看著他們的背影。他摸了摸腰間的令牌，突然笑起來——閣主說的沒錯，林野果然是個變數(shù)。

而血魂宗的廢墟下，塊黑色的石頭正泛著微光，器靈的聲音在石頭里回蕩：“等著吧……河圖洛書的封印，遲早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