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逃出天劍宗已三日。
宗門通緝令早已遍布四域六峰,封寒生親自帶隊,誓要斬“魔主于荒野”。
可徐貴卻如幽魂般消失。
他已踏入南疆靈荒,這片人跡罕至之地,被無數宗門稱為“遺棄之境”。瘴氣橫生,靈氣混亂,妖族殘脈、魔道余孽、兇獸惡靈皆棲于此,是大陸最邊緣、最混亂、也最自由之地。
正因如此——這是最適合“逃亡者”的庇護所。
第三夜,血月當空。
徐貴靠在斷崖一側,身軀幾乎被鮮血浸透,肩胛處一大片焦黑,是掌門劍氣所致。
他一劍未出,便被追蹤而來的殺手團困于“斷神林”,寡不敵眾,斬敵數人后才拖著殘身逃至此地。
“靈元……快耗盡了。”他咬緊牙關,強行凝聚魔息封住傷口,卻依舊止不住背脊不斷傳來的冰冷——那不是寒冷,而是死亡的氣息。
“不能死。”他低喃。
“還未讓他們付出代價……怎么能死。”他艱難坐直,正欲運功療傷,忽聽遠處風中傳來細碎腳步。
有人靠近。
不,準確說——不是“人”。
徐貴猛地翻身拔劍,卻只覺全身劇痛襲來,幾乎握不穩劍柄。
眼前身影一閃,一道黑袍之人憑空而立,雙手背負,披風無風自舞,臉上罩著半張銀面。
他聲音低沉:
“你已油盡燈枯,卻仍執劍而立。是自負,還是……絕望?”
徐貴咬牙:“你是誰。”
“一個,等你很久的人。”
黑袍人微微抬手,虛空凝起一道幽紅火紋,一道血咒符文憑空浮現,赫然與徐貴丹田處的魔骨波動隱隱共鳴。
“你是……魔族?”徐貴眼神一緊。
“不。”那人淡淡一笑,“我曾是魔主左護法,如今不過一縷殘識,借殘身而活。”
“你體內的魔骨,是昔年魔界至寶【裂魂主骨】,百世才有一人契合。”
“而你,是我等等待了十九代的真正宿主。”
徐貴一怔。
裂魂主骨?十九代?
那黑袍人緩緩上前,輕點徐貴眉心,灰芒滲入識海,瞬間,徐貴眼前浮現出無數破碎畫面:
——一位執掌星淵魔印的蒼老魔主橫掃萬域;
——億萬魔兵隨其骨劍而動,震懾三族;
——而魔主身隕前,將核心魔骨熔于虛空,封入時空深處,只等后人喚醒。
“你就是那后人?”
“還是說——你愿不愿成為那樣的人?”
徐貴陷入短暫沉默。
他不是圣人,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雜役弟子,靠自己一劍一腳攀到這一步。
可如今,真相如山壓來,他不得不選擇。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覺醒魔骨?”
“不。”那人緩緩說道,“我是來告訴你——你若不覺醒,將死無全尸。”
“南疆靈荒不是凈地,是死亡谷。”
“你以為你傷好了便可休養?”
“錯。你體內魔骨已被那一劍斬斷魂契,若不重新凝煉,你會在三日內被反噬焚骨。”
“而唯一的辦法——便是輔修魔骨。”
徐貴沉聲問:“怎么修?”
那人銀面下一雙眼眸深邃似淵。
“以心血為引,灌入魔骨,以魂識自塑‘主骨真紋’。”
“這是逆煉之道,亦是魔主覺醒之路。”
“但代價是——三日三夜,魂火不息,若心念動搖,走火入魔,便徹底墮為妖魔之軀,不復人形。”
徐貴沒有猶豫,哪怕一瞬。
“開始吧。”
黑袍人眼中劃過一絲贊賞。
“你若能挺過,便能掌控【裂魂七式】中初式:‘噬魂咒骨’。”
“你若失敗……”他頓了頓,“我會為你收尸。”
地底幽窟,魔骨陣開啟。
徐貴盤坐魔紋石臺,血液滴入魔骨之心。
剎那間,識海沸騰,魔息倒灌!劇痛如同萬刃剜心,魔骨仿佛被硬生生點燃,他的骨血皮肉開始同步發熱,甚至升起道道灼痕。
“噬魂咒骨……原來,真的痛成這樣。”
他咬牙,強行穩住心神,卻不斷聽見識海中回蕩著某種低語:
“你是誰?”
“你是人?是魔?是妖?”
“你執劍為何?”
“為活下去!”他怒吼回應,識海一震。
灰紅魔紋自心脈爆開,貫穿骨脊,貫入雙臂。
“為復仇!”
“為蘇凝瑤!”
“為所有被踩在腳下的人!”
轟——!
整座魔骨石臺瞬間浮起一團黑紅靈焰,魔紋綻放如花,徐貴全身血肉如同重新塑造!
而他,終于完成第一道魔骨真紋!
那一刻,他睜開雙眼,眼中再無迷茫。
只有鋒芒。
黑袍人微笑點頭:“不錯。”
“你已經走上那條路。”
“記住,從今往后,回不去了。”
徐貴緩緩起身,一步步踏出石臺,黑發狂舞,魔息如山。
他將斷裂殘劍扔向地面,手掌張開——“裂魂骨劍,現。”
轟!
一柄通體幽紅、劍身刻滿古魔咒紋的長劍緩緩凝現于他掌中,正是裂魂骨劍第一式的象征!
“這一劍,我會還給天劍宗。”
“連本帶利。”
黑袍人點頭:“你若踏出靈荒,天下再無寧日。”
徐貴冷笑:
“正合我意。”
數日后,靈荒之外,一道消息悄然傳出:
“南疆出現魔骨異象,一劍斬裂斷魂嶺,山脈焚毀七十里。”
“魔主未死。”
“他已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