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瀚文正憋著一肚子火往回走，冷不丁聽到這句聲如洪鐘的喊話，尤其是“豬頭肉”“肥肉”“淋巴肉”幾個詞像針似的扎進耳朵里，他腳步猛地一頓，胖乎乎的身子僵在原地。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那張本就因憤怒而漲紅的圓臉此刻像熟透的豬肝，肉乎乎的臉頰肉氣得直哆嗦，小眼睛在鏡片后面瞪得溜圓，死死鎖定聲音來源處的龍玄靈。

“你說誰是豬頭肉？！”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胖乎乎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指著龍玄靈的方向，“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滿嘴胡吣什么？！”

被當眾比作豬肉，還是最沒人愿意吃的淋巴肉，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剛才對舞長空的不滿瞬間被這股新的怒火蓋過，連帶著看向五班的眼神都淬了冰，仿佛要把龍玄靈的臉盯出兩個窟窿來。

“舞長空！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他猛地轉(zhuǎn)頭沖舞長空吼道，唾沫星子隨著話語飛濺，“沒大沒小，目無尊長！我看你們五班也別比賽了，先回去學學怎么尊重老師！”

他那矮胖的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原本堆著虛偽笑容的臉此刻擰成一團，活像一塊被人踩扁了還在哼哼的五花肉，偏偏自己還覺得氣勢洶洶，完全沒意識到這副模樣正好應了龍玄靈那句“豬頭肉”的調(diào)侃。

舞長空終于開口了，但對著說話的目標不是那胖子，而是龍玄靈剛才的話：“你小子是不是挑釁我？我這里只有爛臭的淋巴肉，剩下的肉全都沒有。不過要瘦肉的話，你可以將那個胖子打成手打淋巴肉瘦肉。”

龍玄靈眼睛倏地亮了，像被點燃的星子，他挺直脊背，指尖在空氣中虛虛一點，忽然朗聲道：「先生莫惱氣如牛，且聽小子道來由——

方才只說肉中垢，未指尊顏似豬頭。

若論尊長應有度，何因戲語怒沖喉？

賽場勝負憑真章，豈用唇槍作馬牛？

吾師言笑皆坦蕩，不似鼠肚藏暗鉤。

勸君收卻眉間火，且看今朝誰勝籌。」

他聲音清亮，每句都像敲在鼓點上，明明是回懟，卻帶著幾分戲虐的坦蕩。

既點破對方因一句戲言動怒失了氣度，又暗諷其剛才對舞長空的陰陽怪氣，最后還把話頭引回賽場，句句占理，偏又裹在詩句里，聽著竟不覺得尖銳，反倒讓孔瀚文憋在喉嚨里的怒罵全堵成了啞火的炮仗。

舞長空的目光終于從遠方收回，淡淡地掃了孔瀚文一眼，那眼神像手術刀劃開肥肉，精準又冰冷。

“詩詞不錯。”他先對著龍玄靈頷首，語氣聽不出情緒，隨即轉(zhuǎn)向臉色由紅轉(zhuǎn)青的孔瀚文，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不過有個詞用錯了。”

孔瀚文一愣，下意識追問：“什么詞？”

舞長空指尖輕叩了下腰間的劍柄，金屬碰撞聲清脆得像冰裂：“‘鼠肚’。鼠至少知道藏食時別讓人看見，比某些當面堆笑、背后使絆子的體面多了。”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孔瀚文因憤怒而抖動的雙下巴上，補充道：“還有，淋巴肉煮不熟會有毒。比賽輸了別賴食材，先掂量自己鍋里的火候。”

說完，他重新望向比賽臺，仿佛剛才只是點評了一句天氣。

而孔瀚文站在原地，胖臉漲成了紫茄子，想罵又找不到詞。

對方明明沒說一個臟字，卻把他剛才的陰陽怪氣、此刻的惱羞成怒，全碾成了案板上見不得人的碎渣。

這時，教導主任龍恒旭走上比賽臺。

“今天升班賽開始。由一年級五班挑戰(zhàn)一年級四班。舞長空老師，你們班確定由幾人參賽了嗎？”

低年級的升班賽一般都人氣不高，作為主持裁判，龍恒旭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舞長空用三個月教出了怎樣的弟子。

舞長空點了點頭，“我們班四人參賽。”

龍恒旭轉(zhuǎn)向四班班主任孔瀚文方向，“五班四人參賽，孔老師，給你五分鐘分配參賽學員的時間。”

孔瀚文深吸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肥碩的手指在四班學員中快速掃過，像是在掂量哪些“食材”能派上用場。他臉上肥肉抖了抖，聲音帶著點被憋出來的尖細：“王虎、李強、張超、趙磊，你們四個上！給我把五班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趴下！尤其是那個耍嘴皮子的，別給我留面子！”

被點到名的四個學員立刻站了出來，一個個摩拳擦掌，看向五班的眼神帶著明顯的輕視。王虎是四人里最壯的，甕聲甕氣地應道：“放心吧孔老師，保證讓他們哭著下來！”

孔瀚文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陰惻惻地瞥了舞長空和龍玄靈一眼，仿佛在說“等著瞧”，隨即退到了四班隊伍最前面，雙手抱胸盯著比賽臺，那架勢像是在看一場必勝的屠宰。

舞長空這邊只是一揮手，唐舞麟、龍玄靈、謝邂和古月就走上了比賽臺。

四班的王虎站在最前面，身板像塊厚實的門板，肩膀?qū)挼脦缀跽既扇宋恢茫觳脖葘こW員的大腿還粗，黝黑的臉上橫肉鼓鼓，咧嘴時能看見兩排泛黃的牙齒，眼神透著股蠻力。

旁邊的李強則瘦得像根晾衣桿，個子高卻晃悠悠的，下巴尖得能戳人，頭發(fā)亂糟糟黏在額前，手指細長，站著時總不自覺佝僂著背，像只警惕的瘦猴。

張超是個矮墩子，圓滾滾的肚子把校服撐得緊繃，臉盤又圓又紅，像顆熟透的蘋果，眼睛瞇成兩條縫，笑起來時嘴角堆著肉，看著憨厚，眼神里卻藏著點狡黠。

趙磊站在最后，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無奇，唯一顯眼的是額角有道淺淺的疤痕，皮膚是長期曬出來的小麥色，雙手握拳時指節(jié)泛白，站姿筆挺，透著股沉穩(wěn)的勁兒。

這沒等龍玄靈開口吐槽這歪瓜裂棗，唐舞麟就忍不住開口了：“我的天，這是什么匹配機制？能讓我們四個天才匹配到歪瓜裂棗四大天王？！還有別用你們那惡心人的眼神看我和古月！”

王虎聞言，黝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被點燃的炭塊，他往前踏出一步，厚重的腳掌踩在金屬臺上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粗聲粗氣地吼道：“你說誰歪瓜裂棗？小丫頭片子口氣倒不小！等會兒就讓你知道爺爺?shù)膮柡Γ　?

李強則嗤笑一聲，細長的手指卷了卷額前的亂發(fā)，眼神像毒蛇般掃過唐舞麟和古月，語氣陰惻惻的：“天才？我看是不知死活。等會兒打殘了你們的手，看你們還怎么囂張。”

張超依舊笑瞇瞇的，只是那笑容沒到眼底，圓臉上的肉擠成一團：“小妹妹說話別這么沖嘛，傷了和氣多不好。不過……等會兒輸了可別哭鼻子哦。”

趙磊沒說話，只是握緊的拳頭又緊了幾分，額角的疤痕在陽光下若隱隱現(xiàn)，眼神里的戰(zhàn)意卻像被點燃的火星，瞬間竄了起來。

龍玄靈在一旁拍了拍手，故意拉長調(diào)子：“哎喲，這就急了？看來是被戳中痛處了啊。不過話說回來，就你們這配置，說是歪瓜裂棗都算抬舉了——頂多算菜市場沒人要的爛菜葉，還是帶著蟲眼的那種。”

謝邂跟著補刀：“就是，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還敢用那種眼神看人？等會兒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差距。”

古月則只是冷冷地瞥了四人一眼，眼神里的寒意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沒說一個字，卻讓四班那四人莫名感到一陣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