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灣的毒土,如同投入輿論深海的核彈。
“海都大學環境監測協會”的博客如同引信,點燃了燎原之火。那份偽造得無懈可擊的“環科院報告”,配上蘇焰小隊九死一生帶回的真實照片——銹蝕管道流淌的彩色毒液、深坑里泛著詭異熒光的沉積物、以及那份蓋著吳氏金色鳳凰徽記的《內部污染治理成本核算報告》——瞬間引爆了海都乃至全國的輿論風暴!
“海都頭條”的服務器在洶涌的流量沖擊下數次宕機,首頁被觸目驚心的標題覆蓋:
《青灣毒地驚魂!吳氏地產‘晨曦港灣’竟建在劇毒墳場之上?》
《環科院絕密報告曝光!超標485倍!誰在掩蓋青灣的‘切爾諾貝利’?》
《吳天雄親批加速開發!是利欲熏心,還是草菅人命?!》
社交媒體上,“#青灣毒地#”、“#吳氏黑心#”、“#還我綠水青山#”等話題如同病毒般蔓延。憤怒的聲討、驚恐的質疑、要求徹查的呼聲,匯聚成滔天巨浪,狠狠拍向雄踞資本這座看似堅不可摧的堡壘。青灣新村的居民更是群情激憤,拉起橫幅圍堵了吳氏地產總部和青灣地塊的臨時項目部,高呼“吳天雄滾出來!”“還我家園!”“嚴懲黑心商人!”
吳氏地產的股價,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在開盤后十分鐘內直線跳水,觸發熔斷!恐慌性拋盤如同雪崩,綠色數字瘋狂跳動,市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著數十億!
擎天大廈頂層,帝王般的辦公室內,此刻卻彌漫著暴風雨前的死寂。昂貴的羊絨地毯上,散落著被撕碎的報紙和打印出來的網絡評論。空氣里殘留著雪茄被狠狠摁滅的焦糊味。
吳天雄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原本屬于他的璀璨王國,此刻仿佛都蒙上了一層灰暗的濾鏡。他左手手背上那個淡金色的火焰烙印,在窗外透入的光線下,隱隱發燙,仿佛在灼燒著他的神經。
“廢物!一群廢物!”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狠狠刺進垂手肅立在辦公桌前、額頭布滿冷汗的助理和公關總監的心臟。“危機預案呢?輿論監控呢?那份該死的報告是怎么流出去的?!還有那些照片!那些文件!它們是從地獄里鉆出來的嗎?!”
助理噤若寒蟬,公關總監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吳…吳先生,環科院那邊已經否認發布了這份報告,但…但報告格式和簽名太真了,溯源路徑又指向他們內部一個早就廢棄的數據庫…技術部門還在追查泄露點…網上那些照片和文件…我們懷疑…是‘磐石’…是凌霄…”
“凌霄!”吳天雄猛地轉過身,深邃的眼眸中燃燒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驚悸。那張英俊沉靜、卻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年輕面孔,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又是他!陰魂不散!”
他走到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屏幕上,代表吳氏地產股價的綠色瀑布線還在不斷刷新著下限,刺眼得如同嘲諷。
“青灣項目…全面暫停。所有預售合同,啟動無責退款程序。成立專項公關小組,發布聲明,就說我們也是受害者,是被原宏遠化工惡意隱瞞的污染所蒙蔽!我們會全力配合政府調查,承擔應盡的責任!”吳天雄的聲音帶著一種割肉般的冰冷決斷,“另外,聯系所有和我們有深度合作的媒體、自媒體、大V,不管花多少錢!給我把輿論風向往回拉!重點攻擊那份環科院報告的真實性!質疑照片和文件的來源!把水攪渾!把‘磐石’和凌霄給我釘死在‘惡意做空’、‘煽動民意’的恥辱柱上!”
“是!吳先生!”助理和公關總監如蒙大赦,連忙應聲退下,腳步虛浮。
辦公室內只剩下吳天雄一人。他緩緩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那片喧囂的城市。憤怒如同巖漿在他胸中翻涌,但更深的,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冰冷寒意。青灣項目投入的巨資打了水漂,股價暴跌引發的連鎖反應才剛剛開始,后續的政府罰款、污染治理天價費用、品牌信譽的毀滅性打擊…如同一條條冰冷的絞索,正緩緩勒緊雄踞資本的脖頸!
“羅剎大人…”吳天雄對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無聲地翕動嘴唇,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掙扎,最終被冰冷的決絕取代。“我需要錢。大量的、立刻能調動的錢。”
他走回辦公桌,拿起一部專線加密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極其冗長、經過多重跳轉的號碼。電話接通,沒有寒暄,只有一個冰冷平板的合成音傳出:“‘黑湖’監測到異常資金流需求。指令?”
“啟動‘涅槃’協議最高權限。”吳天雄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需要調用‘金流宮’的儲備資金池。額度:二十億美金。時限:七十二小時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合成音再次響起:“額度巨大,超出常規應急儲備。需要‘金流宮’主人首肯。風險系數:極高。確認?”
“確認!”吳天雄斬釘截鐵,“告訴九爺,這是羅剎大人的意志。青灣的窟窿必須堵上,雄踞不能倒!‘金流宮’的通道費,我按最高比例的三倍支付!”
“指令接收。等待反饋。”合成音中斷。
吳天雄放下電話,如同虛脫般跌坐在寬大的皮椅里。動用“金流宮”,如同飲鴆止渴。那個盤踞在海都地下金融網絡最深處的龐然大物,那個被道上尊稱為“九爺”的神秘人物,是羅剎大人掌控的終極洗錢樞紐和資金池,但每一次調用,都意味著將更致命的把柄交到對方手中,意味著更深地卷入那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疲憊地閉上眼,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背上那個發燙的火焰烙印。凌千機的臉,凌霄的臉,在他混亂的腦海中交替閃現。十年前的血債,十年后的復仇…這場風暴,比他預想的要猛烈百倍。
翡翠歌劇院指揮中心。
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銀。巨大的環形屏幕上,分割著數個畫面:吳氏地產股價崩盤的實時數據流;網絡上關于青灣毒地的滔天輿情;海都各大醫院急診通道的監控畫面(用于追蹤蘇焰的救護車);以及一份不斷滾動的、關于“金流宮”及其主人“九爺”的加密情報摘要。
蘇焰躺在指揮中心角落臨時改造的醫療床上,左臂自肩部以下包裹著厚厚的無菌敷料和外部固定支架。高濃度的神經止痛泵讓她暫時擺脫了撕裂般的劇痛,但失血和手術帶來的虛弱感依舊讓她臉色蒼白如紙。她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疲憊的陰影,緊抿的唇角卻依舊倔強地繃著。
秦墨雙眼布滿血絲,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幾乎舞出殘影,聲音因為過度專注而嘶啞:“…吳天雄的公開聲明就是放屁!想把鍋甩給死無對證的宏遠化工?網民不買賬!青灣新村的居民已經組織起來了,聘請了公益律師團,準備集體訴訟!吳氏地產的信用評級被三大機構同時下調至垃圾級,銀行開始催貸!他現在的現金流…絕對在崩潰邊緣!”
他調出一個復雜的資金流向模擬圖,圖上代表雄踞資本資金池的藍色光團正在急速萎縮,周圍代表債務和支出的紅色箭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它。“常規渠道,他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湊夠填窟窿的錢!除非…”
“除非他動用‘黑湖’背后那條真正的暗河。”凌霄的聲音接上,他站在蘇焰的醫療床邊,目光卻沒有離開中央主屏幕。屏幕上,“金流宮”三個字被高亮標記,旁邊是一個模糊的、帶著半張黃金修羅面具的老者側寫——九爺。“羅剎的‘金流宮’,海都地下錢莊的無冕之王。他的網絡,是雄踞資本最后的輸血通道。”
“九爺…”石堅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坐在陰影里,厚重的防化服早已脫下,換上了干凈的作戰服,但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新增了幾道猙獰的、剛剛縫合不久的傷口。最嚴重的一處在左肋下,包扎的紗布還隱隱透出血跡。他的臉色同樣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帶著一種剛從地獄爬回來的疲憊和冰冷殺意。“老狐貍。根基在舊城區的‘金銀巷’,但真正的核心是遍布全球的離岸殼公司和虛擬貨幣洗錢通道。為人謹慎多疑,心狠手辣。他手下有個副手,叫阿泰,跟了他十幾年,算是心腹。”
“阿泰…”凌霄的目光落在秦墨調出的關于阿泰的資料上。照片上的男人約莫三十五六歲,身材精悍,眼神銳利中帶著一絲市井的油滑,嘴角習慣性地抿著,透著一股不服管教的桀驁。“泰坤,花名‘過山風’。九爺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賬房’。負責‘金流宮’具體業務的運作和東南亞那條‘黃金水道’的押運。”
“策反他?”秦墨立刻領會了凌霄的意圖,但眉頭緊鎖,“難度SSS級!九爺御下極嚴,背叛者下場…想想都頭皮發麻。阿泰能爬到這個位置,對九爺的忠誠和恐懼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忠誠?”凌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鋒,“建立在利益和恐懼之上的忠誠,最脆弱。”他的目光掃過醫療床上昏迷的蘇焰,掃過石堅身上滲血的繃帶,最終落在那份關于阿泰的詳盡資料上。“阿泰有個妹妹,叫阿玉。三年前在曼谷留學時,卷入當地一場黑幫仇殺,重傷癱瘓。阿泰花了天文數字的醫藥費才保住她的命,現在人還在曼谷最好的私立療養院,靠最昂貴的神經修復藥物和維生系統維持。這筆開銷,像無底洞一樣吸著阿泰的血。”
秦墨的眼睛瞬間亮了:“你是說…”
“九爺給阿泰的錢,很多,但還不夠填這個窟窿。”凌霄走到主控臺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操作,調出“哲峰資本”和“星鏈幣”項目的監控界面。“吳哲的‘星鏈幣’黑洞,正在瘋狂吞噬‘哲峰資本’的流動資金。吳天雄為了保住兒子那點可憐的‘獨立自尊’,默許了‘哲峰資本’通過灰色渠道向‘金流宮’拆借短期過橋資金,試圖維持‘星鏈幣’這個泡沫不破。而經手人…就是阿泰。”
屏幕上,幾條經過多重匿名跳轉、但被秦墨的“風將”網絡艱難捕捉到的資金流碎片開始閃爍,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隱約勾勒出一條從“哲峰資本”關聯賬戶流向“金流宮”某個離岸空殼公司的路徑。
“吳哲是個定時炸彈。‘星鏈幣’是個注定崩塌的騙局。當它爆炸時…”凌霄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盤,“作為資金經手人的阿泰,就是九爺最好的替罪羊。九爺不會保他,只會把他推出去頂下所有的雷。而那時,他癱瘓在曼谷的妹妹阿玉…”
后果不言而喻。昂貴的維生系統一旦停止,阿玉的生命將如同風中殘燭。
“所以阿泰現在就像坐在火山口上!”秦墨興奮地一拍大腿,“一邊是九爺的猜忌和隨時可能甩過來的黑鍋,一邊是妹妹的命懸一線!他比任何人都害怕‘星鏈幣’出事!也比任何人都需要一條…后路!”
“給他一條‘后路’。”凌霄的眼神銳利如鷹隼,“一條能救他妹妹,也能讓他擺脫九爺和吳家絞索的‘后路’。秦墨,用‘磐石咨詢’的加密頻道,給阿泰發一條‘合作邀約’。內容很簡單:我們能幫他妹妹阿玉,提供最頂尖的神經修復治療方案和安全庇護。作為交換,我們需要了解一點關于‘金流宮’近期大額資金流動的…‘小麻煩’。時間、地點,由他定。記住,語氣要像無意間抓住別人小辮子的掮客,貪婪,但留有余地。”
“明白!釣魚嘛!保證讓他覺得我們是趁火打劫的禿鷲,而不是要命的閻王!”秦墨十指如飛,開始精心編織這條裹著蜜糖的毒餌。
舊城區,“金銀巷”。
這里與海都的繁華光鮮格格不入。狹窄潮濕的巷道如同迷宮,兩側是低矮老舊的騎樓,底層開著各種當鋪、古玩店(真假難辨)、私房菜館(只接熟客)以及一些門簾低垂、燈光曖昧的發廊。空氣里混雜著油煙、霉味、廉價香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江湖氣息。這里是海都的暗面,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金玉滿堂”私房菜館,位于巷子最深處。門面毫不起眼,門口掛著兩盞褪色的紅燈籠。推開沉重的木門,里面別有洞天。雅致的仿古裝修,檀香裊裊,播放著若有若無的絲竹聲。這里是“金流宮”對外的門臉之一,也是九爺偶爾見“朋友”的地方。
二樓最隱秘的“聽濤閣”包間內。
九爺穿著質地考究的香云紗唐裝,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他看起來就像一位儒雅的老派學者,只有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偶爾開闔間流露出的精光,銳利得如同鷹隼,能瞬間刺穿人心。他慢條斯理地用青瓷蓋碗撇著茶沫,動作行云流水。
坐在他對面的吳天雄,卻顯得有些焦躁。盡管他極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但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霾和不時看向腕表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煎熬。
“九爺,‘金流宮’的規矩我懂。二十億美金,不是小數目。”吳天雄放下茶杯,聲音低沉,“按最高比例三倍通道費,外加青灣地塊未來開發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作為質押。這誠意,夠足了吧?”
九爺輕輕吹了吹茶湯,抿了一口,才緩緩抬眼,臉上帶著溫和卻疏離的笑意:“天雄啊,你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錢,不是問題。‘金流宮’的池子夠深。問題是…風險。”他放下蓋碗,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青灣這一把火,燒得太旺了。官方的眼睛,媒體的眼睛,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都盯得死緊。二十億美金,不是二十塊。這么大的水流,在這個節骨眼上涌出來…水太渾,容易翻船啊。”
“風險我擔!”吳天雄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所有操作,走‘黃金水道’的加密協議!資金分拆,多級跳轉,最終匯入我在開曼的‘磐石’基金(與凌霄的殼公司同名,純屬巧合)。我只要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后,雄踞的股價穩住,銀行續貸下來,我立刻把窟窿填上!連本帶利!”
“‘黃金水道’…”九爺微微瞇起眼,鏡片后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吳天雄,“那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天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羅剎大人交代過,非常時期,要格外謹慎。”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聽說…你那個寶貝兒子,最近和‘哲峰資本’那邊,也在通過阿泰,從‘金流宮’的小池子里拆借流水?玩一個叫什么…‘星鏈幣’的玩意兒?”
吳天雄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沒想到九爺連這個都知道!看來阿泰…
“小孩子胡鬧!”吳天雄強壓怒火,試圖輕描淡寫,“我已經讓他收手了!‘星鏈幣’就是個泡沫,很快就會處理掉!絕不會影響到正事!”
“胡鬧?”九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紫砂壺,慢悠悠地給吳天雄續上茶,“天雄,你我都清楚,這江湖上,沒有胡鬧,只有代價。令郎拆借的那些流水,雖然不大,但走的也是‘黃金水道’的支流。支流的水要是渾了、斷了,主流…也會受影響。”他放下茶壺,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羅剎大人要的是穩定,是絕對的掌控。任何可能污染水道、引來鯊魚的‘胡鬧’,都必須…立刻停止。清理干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吳天雄的腳底竄上頭頂!九爺的話,看似在說吳哲,實則字字誅心!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逼他表態!清理干凈?是要他親手掐滅兒子那個可笑的“星艦夢”,還是要他…付出更大的代價?
“我明白。”吳天雄的聲音干澀,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哲兒那邊,我會處理。保證干干凈凈,不留手尾。‘黃金水道’,絕不容玷污!”
“好。”九爺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刀光劍影從未發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資金的事情,阿泰會跟你的人對接細節。還是老規矩,‘黃金水道’,加密協議,七十二小時。”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祝雄踞…早日渡過難關。”
吳天雄端起茶杯,指尖冰涼。杯中的茶湯,映著他眼中翻涌的屈辱、憤怒和一絲深藏的恐懼。他知道,這二十億美金流淌的暗河之下,是更深、更致命的漩渦。
與此同時,菜館后巷深處,一間堆滿雜物的昏暗配電房里。
阿泰背靠著冰冷的鐵皮配電柜,嘴里叼著一支沒點燃的煙,眼神煩躁地在黑暗中逡巡。他剛剛在隔壁監聽室,全程聽到了九爺和吳天雄的對話。九爺最后那句“清理干凈”,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他心頭。
吳哲那個草包!他的“星鏈幣”就是個巨大的火藥桶!一旦爆炸,自己這個經手人首當其沖!九爺的警告,就是判他死刑的預告!而妹妹阿玉在曼谷療養院的天價賬單…像催命符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加密備用手機,屏幕無聲地亮了一下。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加密信息:
【泰哥,聊聊?關于曼谷的‘白玉蘭’,和最近‘星鏈’的小麻煩。‘老樹咖啡’,后院角落,一小時。一個人。報酬,會讓你和‘白玉蘭’都睡個好覺。——‘磐石’的朋友】
阿泰的心臟猛地一縮!瞳孔瞬間放大!“白玉蘭”是他妹妹阿玉在道上用的化名!對方不僅知道阿玉,還知道“星鏈幣”的麻煩!是陷阱?還是…真的“朋友”?
恐懼和一絲絕境中滋生的、瘋狂的希望,如同冰火交織,瞬間吞噬了他。九爺的警告猶在耳邊,但妹妹蒼白脆弱的臉龐,更加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猛地將煙揉碎在掌心,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狠厲。
“老樹咖啡”的后院,被高大的綠植和藤蔓隔成一個個相對私密的小空間。角落最昏暗的位置,凌霄獨自坐著,面前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黑咖啡。他穿著普通的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秦墨的聲音通過微型骨傳導耳機傳來,帶著一絲緊張:“頭兒,阿泰進來了!一個人!很警惕,在觀察環境…他朝你那邊去了!外圍沒有發現九爺的人,但不確定有沒有尾巴。”
凌霄端起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在舌尖蔓延。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刻意的沉重。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身材精悍的男人在凌霄對面坐下,正是阿泰。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毫不掩飾地掃視著凌霄,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戒備。
“你就是‘磐石’的人?”阿泰的聲音沙啞,帶著一股江湖人特有的痞氣,“膽子不小。敢約我到這里。”
“地方是你選的,時間也是你定的。”凌霄的聲音平靜無波,放下咖啡杯,抬起眼。帽檐下的目光,沉靜而深邃,如同不見底的寒潭,瞬間讓阿泰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這說明,泰哥也想聊聊。聊聊曼谷的‘白玉蘭’,聊聊‘星鏈’那艘快要撞上冰山的星艦。”
阿泰的肌肉瞬間繃緊,眼神變得極其危險:“你他媽到底知道多少?”
“足夠多。”凌霄迎著他兇狠的目光,語氣沒有任何波瀾,“知道‘白玉蘭’小姐現在每天需要注射三支‘神經再生因子C型’,每支價格等于你手下兄弟拼死跑一趟‘黃金水道’的抽成。知道‘哲峰資本’過去三個月,通過你在‘金流宮’的私人通道,拆借了至少七筆短期過橋資金,總額接近三個億,全部流入了‘星鏈幣’那個無底洞。還知道…”凌霄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九爺今天下午,剛跟吳天雄說過,要‘清理干凈’。”
“清理干凈”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阿泰的心口!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指關節發白!對方連九爺下午的談話都知道?!這他媽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到底想怎么樣?!”阿泰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和恐懼。
“合作。”凌霄吐出兩個字,清晰無比,“我們幫你解決‘白玉蘭’小姐的醫療困境,提供最頂尖的神經修復治療方案和安全庇護,確保她下半生無憂。作為交換,我們需要一張圖。”
“什么圖?”
“‘黃金水道’近七十二小時內,最大那條暗流的流向圖。”凌霄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阿泰的瞳孔,“吳天雄從‘金流宮’調的那筆二十億救命錢,具體走哪條加密通道?分拆成幾級?最終匯入哪個賬戶?我們需要這張圖的細節。”
阿泰倒吸一口涼氣!對方的目標,竟然是九爺和吳天雄之間那筆要命的交易!這他媽是虎口拔牙!是自尋死路!
“不可能!”阿泰幾乎是本能地低吼,“你他媽瘋了?那是九爺的命根子!是羅剎大人的血管!動這個,我們所有人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不動,你就不會死嗎?”凌霄的聲音冰冷如刀,瞬間刺破阿泰的色厲內荏,“‘星鏈幣’爆雷在即,吳哲會第一個被推出來頂罪。作為資金經手人,你就是第二個!九爺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和吳哲一起打包,送給吳天雄和羅剎大人泄憤!那時候,誰來管曼谷的‘白玉蘭’?她的藥,還能續多久?”
阿泰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凌霄的話,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所有的僥幸,露出了血淋淋的現實!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當成替罪羊推出去,看到妹妹阿玉在療養院因為斷藥而痛苦死去的畫面…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給我…給我那張圖…”阿泰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瀕死般的掙扎,“你們…真的能保住我妹妹?”
“不是我們保她。”凌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閃爍著幽藍色微光的金屬U盤,輕輕推到阿泰面前。“是瑞士蘇黎世‘阿爾法神經修復中心’的VIP預授權密鑰和全額匿名擔保憑證。從現在起,‘白玉蘭’小姐的治療和安保級別,由全球最頂尖的私人醫療和安保集團‘阿爾法盾’接管。九爺和羅剎的手,伸不到那里。”
阿泰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小小的U盤,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瑞士“阿爾法神經修復中心”!那是癱瘓病人神經修復領域的圣地!是他夢寐以求卻遙不可及的地方!對方竟然…竟然真的能做到?!
就在阿泰心神劇震,手指下意識地伸向那個U盤的瞬間!
異變陡生!
“噗噗噗——!”
三聲安裝了高效消音器的槍響,如同死神的輕咳,毫無征兆地從后院側面的綠植墻后傳來!
子彈撕裂空氣,帶著致命的尖嘯,目標直指阿泰的眉心、心臟和后心!
刺殺!九爺的人?!還是羅剎的清理者?!
阿泰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死亡的陰影當頭籠罩!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看似隨意放在桌下的凌霄的左手,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猛地探出!不是去救阿泰,而是狠狠一腳踹在沉重的實木咖啡桌邊緣!
“哐當!!!”
巨大的力量讓整張桌子猛地橫移半米!桌面上的咖啡杯、煙灰缸嘩啦摔碎一地!也恰好擋在了阿泰身前!
“噗!噗!噗!”三顆子彈狠狠嵌入厚重的實木桌面,木屑紛飛!
“趴下!”凌霄的厲喝在槍聲中響起!他自己的身體已經如同鬼魅般從椅子上滑下,順勢帶倒了椅子作為掩體!
阿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凌霄的厲喝驚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地,手腳并用地滾向旁邊一個巨大的陶制花盆后面!
“噗噗噗噗——!”
更多的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來!密集地打在實木桌面、倒下的椅子、花盆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碎木、瓷片、泥土四處飛濺!整個咖啡店后院瞬間變成了殺戮戰場!
“秦墨!位置!”凌霄的聲音在槍林彈雨中依舊冷靜。
“綠植墻后!兩個!不…三個火力點!交叉封鎖!他們在滅口!”秦墨的聲音帶著驚怒和電流雜音,“支援!石堅和蘇焰的位置…該死!他們被堵在路上了!有埋伏!”
阿泰蜷縮在花盆后面,聽著子彈在身邊呼嘯,死亡的恐懼和剛才凌霄那精準致命的一腳帶來的震撼交織在一起!九爺…九爺真的對他下手了!毫不留情!如果不是這個神秘的“磐石”之人…
一股被徹底背叛的怒火和絕境中迸發的兇性,瞬間沖垮了阿泰心中最后的猶豫!
“操他媽的九爺!”阿泰在槍林彈雨中,紅著眼睛,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他猛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比打火機還小的、形似老式BP機的黑色金屬方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凌霄的方向狠狠扔了過去!
“接著!‘金流宮’的密鑰!你要的圖…在‘黃金水道’的備份服務器里!地址和口令都在里面!密碼是老子的指紋加虹膜!別他媽讓老子白死!”
黑色金屬方塊劃出一道弧線,穿過紛飛的子彈和碎屑!
凌霄眼神一凜,身體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彈起,如同撲食的獵豹,精準無比地將那枚小小的密鑰抓在手中!入手冰涼沉重。
“走!”阿泰發出最后一聲嘶吼,猛地從花盆后探出身子,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銀色的、造型奇特的緊湊型手槍!他對著綠植墻后的一個火力點,瘋狂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槍聲響起,暫時壓制了對方的火力!但也徹底暴露了他的位置!
“噗噗噗!”更多的子彈如同毒蜂般攢射而來!
阿泰的身體猛地一震!胸口、肩膀瞬間爆開數朵刺目的血花!他悶哼一聲,壯碩的身體如同被折斷的麥稈,重重地倒了下去,手中的槍滑落在地。
“阿泰!”凌霄低吼一聲,眼中寒光爆射!他沒有任何猶豫,身體借著抓取密鑰的沖勢,如同鬼魅般撞向旁邊一扇虛掩著的、通往咖啡店廚房的后門!
“砰!”木門被撞開!
“噗噗噗!”子彈追著他的身影,狠狠釘在門框上!
凌霄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后院角落,只剩下密集的槍聲、彌漫的硝煙、摔碎的杯盞,以及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阿泰。那枚冰冷的、染著血的金流宮密鑰,緊緊攥在凌霄手中,如同握住了那條深藏于九地之下的暗河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