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卷著雪粒拍打在臉上，云清月被兩名朔國士兵粗暴地拖向主帥大帳。鐐銬摩擦著腳踝，早已磨出血痕，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試著凝聚靈力，卻發現體內空空如也——這副凡人之軀根本無法調動半分月華之力。

“走快點！“身后的士兵推搡著她，力道大得讓她踉蹌幾步，跪倒在雪地里。

粗糙的雪粒嵌入掌心傷口，云清月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抬頭時，她看見主帥大帳前立著的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面上用金線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蟠龍——與玄翊在天界時的戰旗一模一樣。

帳簾被猛地掀開，熱氣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云清月被推入帳內，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地面上。她強忍疼痛直起身子，正對上案幾后端坐之人的目光。

玄翊。

他穿著一身玄鐵輕甲，肩頭披著墨狐大氅，黑發用一根赤金發帶束在腦后，比天界時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案幾上攤開的羊皮地圖旁，赫然擺著她的佩劍——那把父親臨終前交給她的青霜劍。

“云家小公子？“玄翊的聲音低沉冷硬，與天界時如出一轍，“或者說...云小姐？“

他抬手示意親兵退下，帳內頓時只剩下他們二人。爐火噼啪作響，映照著玄翊輪廓分明的側臉。云清月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黑玉扳指，上面刻著繁復的紋路——那分明是縮小版的命格盤圖案！

“朔國三皇子殿下。“云清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嗓音因干渴而嘶啞，“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玄翊突然起身，鐵靴踏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走到云清月面前，毫無預警地一把扯開她早已破爛的前襟。纏胸的白布暴露在空氣中，云清月渾身僵硬，恥辱感如潮水般涌來。

“女扮男裝混入軍營，按律當斬。“玄翊的聲音近在咫尺，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不過...“

他突然松開手，從案幾上拿起一本兵書扔到云清月面前。書頁自動翻到某一頁，上面畫著復雜的陣法圖——正是《魔物志》中記載的“七星鎖魔陣“！

“解釋這個。“玄翊命令道，“若讓我滿意，或許饒你不死。“

云清月心頭劇震。這陣法連天界知道的人都不多，怎會出現在凡間兵書中？她強自鎮定，故意歪曲道：“不過是尋常的北斗七星陣，用于...“

“撒謊。“玄翊冷笑，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塊殘缺的青銅鏡碎片，邊緣刻著古老符文。云清月呼吸一滯——這分明是她天界月華鏡的一部分！

“昨夜子時，這碎片突然發光，映出你率軍偷襲的畫面。“玄翊將鏡片貼近她臉頰，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一顫，“現在，告訴我你從哪學來這個陣法。“

云清月盯著鏡片中自己狼狽的倒影，突然注意到鏡面深處有一絲金光流轉——那是被封印的神識！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或許玄翊并非完全沒有記憶...

“若我說...“她緩緩抬頭，直視玄翊雙眼，“這陣法是一位白衣戰神所教，殿下信嗎？“

玄翊瞳孔驟然收縮，扳指上的紋路突然亮起微弱光芒。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無形之力擊中，右手不自覺地按住太陽穴。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報——！南山谷地出現黑霧，先鋒營全軍覆沒！“

玄翊的表情瞬間恢復冷硬。他一把抓起云清月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你最好真有本事。“

云清月被拖出大帳，刺目的雪光讓她瞇起眼。遠處山谷上空盤旋著濃稠如墨的黑霧，隱約可見扭曲的人形在其中蠕動。更可怕的是，黑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軍營蔓延。

“列陣！“玄翊厲聲喝道，同時將云清月推給親兵，“給她松綁，拿我的玄鐵甲來。“

親兵大驚：“殿下，這俘虜...“

“現在！“玄翊的怒吼震得帳頂積雪簌簌落下。

片刻后，云清月穿著明顯過大的鎧甲，與玄翊并肩策馬沖向山谷。鎧甲內襯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龍涎香，與天界時一模一樣的氣息讓她恍惚。

“那黑霧是什么？“她迎著寒風喊道。

“三個月前開始出現。“玄翊的聲音緊繃，“接觸者要么發狂，要么...變異。“

臨近山谷，戰馬突然人立而起，發出驚恐的嘶鳴。云清月滾落馬背，抬頭時正看見黑霧中伸出一只扭曲的手——那分明是人類的手臂，卻長著野獸般的利爪！

玄翊的佩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上的龍紋泛起金光。他悶哼一聲，像是承受著巨大痛苦，卻仍揮劍斬向那只怪手。劍刃劃過，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被斬斷的手化作膿血灑在雪地上。

“退后！“云清月突然撲上去，一把扯下玄翊的扳指。

扳指離手的瞬間，玄翊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云清月趁機咬破手指，將血涂在扳指上——鮮血立刻被吸收，扳指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這是...“

“命格鎖！“云清月將扳指狠狠摔在地上，“有人在封印你的記憶！“

扳指碎裂的剎那，一道金光直沖云霄。玄翊如遭雷擊，單膝跪地，無數畫面在他眼中閃動。遠處黑霧突然沸騰，仿佛受到刺激般瘋狂涌動。

云清月扶住他顫抖的肩膀，在他耳邊急聲道：“五星連珠，記得嗎？我們在歷劫！“

玄翊猛地抬頭，眼中金光流轉：“清月...？“

話音未落，黑霧中突然射出數十條觸手般的黑影。云清月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巨力掀飛。后背重重撞在巖壁上，她聽見肋骨斷裂的脆響，血腥味瞬間充滿口腔。

“玄翊...小心！“她艱難地喊道，卻見一條黑影已纏上他的脖頸。

千鈞一發之際，玄翊身上爆發出耀眼光芒。龍紋劍完全化作金龍，將黑霧撕得粉碎。他沖到云清月身邊，手掌貼上她染血的胸口，金光如流水般滲入傷口。

“忍著點。“他聲音低沉，與天界時如出一轍。

劇痛中，云清月恍惚看見玄翊背后浮現出戰神虛影。她顫抖著抓住他的手：“你...想起來了？“

“片段。“玄翊皺眉，“這黑霧是...“

“魔氣。“云清月艱難地坐起身，“有人在凡間豢養魔物。“

突然，碎裂的扳指殘片騰空而起，在空中組成一個詭異的符號——五星連珠的圖案！與此同時，云清月懷中的半塊玉佩劇烈發燙，玄翊的那半塊也從鎧甲中飛出，兩塊玉佩在空中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

光芒中，一個模糊的身影逐漸顯現。那人穿著司命星君的衣袍，面容卻籠罩在陰影中：

“命格已亂...速尋五行靈珠...否則...“

聲音戛然而止，身影如煙消散。云清月與玄翊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這場歷劫，早已被人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