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朔將程昭淺拉到樓下餐廳門口，沉著臉，語氣中帶了一絲小小的責(zé)備：“你知不知道剛剛差點(diǎn)就露陷了。”

程昭淺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緊咬下唇，雙肩輕輕顫抖。

看到女孩這個樣子，祁朔心里有些慌張，但還是緊繃著臉，冷眼看著程昭淺。

這時候，小白貓喵喵叫著從樓梯上跳下。

它跌跌撞撞地跑向程昭淺的方向，一個滑鏟滑到她腳邊，然后開始親昵地蹭腿。

就連腳底打滑都不在乎。

程昭淺頓時繃不住，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角滾落。

她彎腰抱起小貓，將它的臉輕輕地貼到自己臉邊。

祁朔看到這一幕心軟下來，但還是在腦海里回顧著剛剛他看到的畫面。

“等一下。”

突然，他強(qiáng)硬地抱走程昭淺手中的小貓，沒有一句解釋。

右手將小貓頸間的項圈取下，輕輕捏碎項圈中間的鈴鐺，一個小巧的收音裝置出現(xiàn)在兩個人面前。

程昭淺瞪大眼睛接過小貓，將它輕輕地抱在懷里。

祁朔眼眸中黑色的暗流翻滾，閉了閉眼，右手一用力碾碎了裝置。

正好這時候祁啟華招呼兩個人吃飯，兩人對視一眼，程昭淺收好剛剛有些破防的情緒走進(jìn)餐廳。

程昭淺坐在祁朔對面，祁啟華坐在主位，祁朔右手邊的空位留給祁漠塵。

幾人落座之后，祁漠塵才一步一停頓地邁進(jìn)餐廳。

祁啟華低頭擦拭餐具的時候，祁漠塵放緩腳步從祁朔身后走過，陰毒的眼神和程昭淺的在空中對視，擦出一絲火花。

竟然哭過嗎？

看到程昭淺微紅的眼睛，祁漠塵有些詫異。

但是這份詫異并沒有停留很久，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他無聲地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中央，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祁漠塵落座之后，抽空看了一看手機(jī)。

點(diǎn)開一個黑色的app，不出所料地，他看到“錄音設(shè)備已損毀”的字樣。

游戲有來有往才更好玩。

……

很普通的一次飯局，吃完飯祁啟華便借口有點(diǎn)累回了房間，走之前對程昭淺使了一個眼色，后者聰明地起身跟上。

于是餐廳中只剩下祁家兄弟二人。

祁漠塵攪動著咖啡杯里的細(xì)勺，輕笑一聲打破了安靜：

“大哥，最近你對妹妹總是出奇的關(guān)心，讓我有些……”

眼皮輕輕抬起，他端起杯子，做出一個想碰杯的動作。

“不適應(yīng)。”

祁朔巋然不動，并沒有一點(diǎn)想和他互動的意思，右手指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餐桌上的餐巾。

似乎是習(xí)慣了祁朔的愛搭不理，祁漠塵并沒有覺得掃興，而是自己輕抿了一口咖啡。

“大哥總是這樣，才更顯得對妹妹上心，不是嗎？”

本來暖黃的燈光此時照在祁漠塵臉上，卻變得極其冰冷刺骨。

長長的白色睫毛忽閃，在燈光的映襯下，祁漠塵蒼白的臉更像是一種禍國殃民的妖孽，危險而又迷人。

祁朔輕輕笑起來，笑聲在安靜的餐廳中回蕩。

但他周身環(huán)繞的氣場驟冷，冷得祁漠塵輕輕打了一個寒噤。

就在祁漠塵覺得有點(diǎn)無趣的時候，祁朔說話了：

“祁天翔前幾天會所打傷一個女孩，現(xiàn)在在你家？”

疑問的句式，卻是肯定的語氣。

祁漠塵臉上的笑容僵住，他的眼睛中終于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情緒。

他將杯子放回桌面，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只是覺得那姑娘可憐。”

祁朔不置可否地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走向樓梯。

走到餐廳門口，他停下腳步微微側(cè)頭，燈光在他刀削一般的臉龐上緩緩流淌。

“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條路上行差踏錯，便會萬劫不復(fù)。”

話音未落，祁朔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昏暗的樓梯間。

祁漠塵單手托腮撐在桌子上，看著祁朔消失的地方，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你也是呢，我的好哥哥。

……

二樓祁啟華的房間燈光亮著，程昭淺伸手接過祁啟華遞過來的一個手牌，上面寫著一串編碼：001。

她不解抬頭，眼神中帶著探究。

祁啟華深深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招標(biāo)編碼，我覺得過幾天在你那能派上用場。”

程昭淺瞳孔地震，隨即將手牌輕輕地放在祁啟華面前的桌子上。

“我不能收，這很貴重。”

祁啟華臉上一片安詳，他哈哈大笑：“沒有什么不能收的，這之前也是你祖母的，也算是物歸原主。”

笑完之后，他從一旁的抽屜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查到的你祖母墳?zāi)沟奈恢谩！?

程昭淺著急地想伸手去拿，祁啟華卻直接收回信封。

看到眼前女孩略帶不解的眼神，祁老爺子眼中暗含鋒芒：

“你要記住，無論如何一定不要露出破綻。總有一天，一個小破綻也會變成滅頂之災(zāi)。”

程昭淺聽懂了祁啟華是在說自己面對祁漠塵時的情況。

都說這位祁老爺子早就金盆洗手大權(quán)下放，早就不拘泥于勾心斗角，沒想到就連剛剛發(fā)生的這種小事他都知道。

甚至他并不在場。

程昭淺第一次切實(shí)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看著祁啟華蒼老的眼睛堅定點(diǎn)頭：“爺爺，我明白了。”

老爺子將手中的信封交到程昭淺手中，又恢復(fù)成了往日幽默風(fēng)趣的樣子，哼著歌開口：

“有空去看看你祖母，告訴她你很好。”

程昭淺點(diǎn)頭正要離開，卻聽到祁啟華嘟嘟囔囔了一句。

“不然這老太婆在天上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總是給我托夢，還不讓我見我家婆娘。”

……

當(dāng)晚，程昭淺躺著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腦海里的一幕幕好像放電影。

手機(jī)屏幕亮起來，在漆黑的房間里格外明亮。

拿起手機(jī)，程昭淺看到是祁朔的消息：【明天我去城南，你也一起？】

【程昭淺：好】

【祁朔：你該睡覺了，已經(jīng)凌晨了】

【程昭淺：祁朔，你也有什么煩惱嗎？】

另一個房間里，一身深藍(lán)睡衣的祁朔看到這句話一頓，他想起了祁天翔的臉，還有金妙芝，以及那雙淺棕色的瞳孔。

隔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回復(fù)：【問這個干嘛】

一直不見程昭淺回復(fù)，祁朔皺起眉翻身下床。

想到C城尋死的程昭淺。

心里彌漫上一絲害怕。

于是躡手躡腳走到程昭淺房間門口，輕輕打開門。

看到女孩抱著手機(jī)睡得安穩(wěn)，祁朔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幫她蓋好被子，將手機(jī)充好電放在床頭柜，盯著女孩的睡顏，微微俯下身。

距離越來越近，祁朔終于還是克制地停下動作，轉(zhuǎn)而伸手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頭，勾起唇角。

“阿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