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靜心殿思過,真的很勞神
- 凰權天下:我的懶龍帝君
- 一夜春風V
- 3820字
- 2025-08-02 22:25:00
紫宸殿的硝煙與威壓,如同被厚重宮墻隔絕的另一個世界。靜心殿內,空氣流淌著一種近乎凝滯的慵懶。窗外暮色四合,將殿內鍍上一層暖融的昏黃,檀香清幽,混著若有似無的陳年酒氣,構成一種奇異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白日里那個在風暴中心、被無數銳利目光釘穿的“懶龍帝君”夜辰,此刻正斜斜倚在臨窗的軟榻上。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損毛邊的粗布青衫,仿佛金鑾殿上的驚濤駭浪,不過是拂過他衣角的一縷無關緊要的風。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腰間那只油光锃亮的舊酒葫蘆,葫蘆已空,但那木質溫潤的觸感,似乎比瓊漿玉液更能安撫他骨子里的某種倦怠。窗欞透進的微光勾勒著他俊秀卻帶著疏離感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仿佛真的只是沉溺在一場無關朝堂的淺眠里。
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沒有宮人通傳的尖銳,只有門軸轉動時極輕微的“吱呀”聲,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一縷淡雅的、如同空谷幽蘭般的馨香,隨著晚風悄然潛入,瞬間沖淡了殿內原本的沉滯氣息。這香氣,清冽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甜,是獨屬于她的味道。
蘇含韻走了進來。她已換下了白日里那身象征女官身份、一絲不茍的月白宮裝。此刻,她穿著一襲煙霞色的素面軟羅襦裙,料子輕薄柔軟,隨著步履微微流動,映襯著殿內暖光,如同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暮靄。一頭如瀑青絲并未如白日般嚴謹盤起,只用一支簡單的白玉簪松松挽了個慵懶的髻,幾縷碎發柔順地垂落在光潔的頸側和額前,少了幾分掌印女官的端凝自持,平添了許多溫婉動人的女兒情態。她手中捧著一個紫檀木雕花的精致食盒,步履輕盈,如同踏著月光而來。
“陛下命御膳房燉了些安神的燕窩羹,讓臣給帝君送來。”她的聲音放得極輕,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如同山澗清泉滑過卵石,但在寂靜的殿內卻格外清晰。她將食盒輕輕放在軟榻邊的小幾上,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什么。只是那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著,目光始終有些游移,不敢,或者說是不敢完全直視軟榻上那個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氣息無處不在的男人。白日里女帝在紫宸殿上那冰冷刺骨的質詢,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她心上,余悸未消,此刻面對夜辰,那份源自宮廷深處、刻入骨髓的敬畏與隱秘的擔憂交織在一起,讓她心緒難平。
夜辰像是被那幽香和輕柔的話語喚醒,又像是從未真正睡去。他懶洋洋地掀開眼簾,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亮了起來,如同夜幕初臨時升起的第一顆寒星,帶著洞悉一切的微芒。他的目光在蘇含韻身上慢悠悠地流轉了一圈,從松挽的發髻,到煙霞色的襦裙,再到那雙捧著食盒、此刻微微蜷起的纖纖玉指,最后落回她低垂的、泛著淡淡胭脂色的臉頰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點玩味。
“哦?”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剛醒似的沙啞磁性,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陛下如此關心微臣,真是受寵若驚。只是……”他忽然坐起身,動作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優雅和迅捷。他傾身向前,湊近蘇含韻,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至呼吸可聞。一股溫熱的氣息,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淡淡酒香和陽光曬過青草般的干凈氣息,拂過蘇含韻的耳廓,“含韻掌印親自送來,怕不只是送羹湯這么簡單吧?”他壓低的聲音如同耳語,卻字字清晰,“陛下……可是讓你來盯著本君?看看這條被禁足的‘懶龍’,是否真的在‘靜心思過’?”
那灼熱的氣息和直白的問話,讓蘇含韻的心跳驟然失序。臉頰“騰”地一下燒得通紅。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幾乎要貼上冰冷的殿柱,卻又強自壓下慌亂,努力維持著女官的儀態,聲音更低更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帝君說笑了。陛下只是……只是關心帝君身體。白日殿上,帝君勞神了。”她試圖將話題引向安全的方向。
“勞神?”夜辰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低的輕笑。就在蘇含韻心神搖曳之際,一條手臂已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帶入了懷中!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熟稔。
“啊!”蘇含韻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瞬間僵硬。但下一刻,那熟悉的懷抱便瓦解了她緊繃的神經。白日里積攢的恐懼、擔憂,在接觸到這溫熱的胸膛時,竟化作了某種委屈和依賴。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溫順地依偎在他懷里,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混合著危險與慵懶的氣息。
“比起看那些老狐貍在殿上唱戲,本君倒覺得,”夜辰低下頭,溫熱的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垂,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獨特的質感,“還是這樣抱著我的含韻……更耗費心神些,嗯?”那聲尾音微微上揚。
“帝君!”蘇含韻羞得幾乎要將臉埋進他胸膛,象征性地動了動,“這……這是在靜心殿!萬一……萬一被人看見……”她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理智。
“看見又如何?”夜辰渾不在意地低笑,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她泛紅的臉頰和閃躲的眼眸,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張力。昨夜聽竹軒的記憶洶涌而至,讓蘇含韻渾身發燙。“白日里……陛下問起昨夜……問妾身帝君何時歸的宮……”殘存的意識讓她試圖抓住一絲清明。
“她問,你便如實答。”夜辰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卻依舊清晰,“本君去‘體察民情’,深入虎穴,為陛下帶回霓裳閣虧空、指向攝政王勾結北境黑市的證據,殫精竭慮,子時方歸,有何不可?”
“至于離開聽竹軒后……”夜辰的動作微微一頓。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沉淀著一種冰冷的銳利,直直地凝視著蘇含韻那雙已然泛起水光的眼睛。“本君去了何處,做了何事,含韻……”他刻意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意味,“真的想知道嗎?知道得太多,對你……未必是好事。”
那話語中冰冷的意味,如同兜頭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蘇含韻臉上不自然的紅暈。西市口的火光、暴民的面孔、紫宸殿上張諫之的指控、女帝眼中的寒意……所有被短暫驅散的恐懼畫面瞬間回潮,緊緊攫住了她的心臟。巨大的恐懼讓她身體再次僵硬,眼神中充滿了驚惶。
夜辰清晰地感受到懷中嬌軀的變化。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帶著難以捉摸的意味。他不再言語,只是收緊了攬著她的手臂,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內室深處。蘇含韻環緊了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頸側,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灣。
暖融的燭光在精致的宮燈里跳躍著,將曖昧的光影投射在低垂的帷幔之上。內室深處,只余下漸沉的夜色與兩人間無聲的暗涌。
不知過了多久。
蘇含韻蜷縮在夜辰溫熱的懷中,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感受著激烈情緒平復后的余韻與疲憊。
夜辰靠在床頭,姿態依舊帶著幾分慵懶,一手攬著她的肩背,另一只手的手指則漫不經心地纏繞著她一縷散落在頸側的發絲。他閉著眼,氣息已然平復。
殿內重歸寂靜,只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帝君……”良久,蘇含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沙啞和濃重的慵懶,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她在他懷里動了動,將臉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陛下今日……是真的動怒了。”她低低地說,“召秋將軍回京述職,讓雷統領星夜兼程去北境接掌兵權,讓葉紅焰全權負責京都防務并嚴審那些兵痞……陛下她,這是在布一張很大的網。”她抬起眼,望向夜辰線條分明的下頜,眼神里有著敬畏,也有著恐懼。
夜辰閉著眼,只是從鼻腔里發出一個極其輕微、近乎敷衍的“嗯”聲。
“還有……”蘇含韻猶豫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在他胸口停留,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慕清小姐。”她感覺到環抱著她的手臂似乎微不可查地緊了一下。“帝君與她……真的只是巧合嗎?妾身并非懷疑帝君,只是……只是擔心。”她仰起頭,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純粹的擔憂,“那位慕小姐,畢竟是鎮北將軍的掌上明珠,身份太過敏感。昨日西市口……實在太巧了。”
夜辰終于睜開了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幽深。他低下頭,對上蘇含韻那雙寫滿擔憂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那抹慵懶的笑意重新浮現,帶著點無奈和縱容。他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尖。
“小醋壇子。”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磁性,語氣輕松,“本君若真對她有什么心思,昨夜在悅來居,她那般主動,本君豈會不為所動?”他想起慕清,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長輩的調侃,“不過是個被秋木蘭寵壞了、有點小脾氣、又有點傻大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罷了。心思單純,容易被人利用。”
他的語氣輕松隨意,但蘇含韻卻敏銳地捕捉到,在他眼底深處,那慵懶笑意之下,一閃而過的凝重與深思。
“那……那些兵痞?”蘇含韻追問道,試圖驅散心中的不安。她想起了葉紅焰冰冷的眼神。
“兵痞?”夜辰嗤笑一聲,那笑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諷。他眼中的慵懶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鷹隼般的銳利和冰冷。“能偽裝得讓葉紅焰那樣的人,在第一時間都難以分辨其真偽,行動間進退有據,帶著軍中悍卒才有的章法默契……豈是普通的兵痞?”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意,“那是死士!是某些人精心豢養、用秘法訓練出來,隨時可以拋出來當棄子的刀!葉紅焰想從他們嘴里撬出真正的主使……”夜辰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難如登天。他們從被派出來的那一刻起,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把水攪渾,把矛頭精準地指向該指向的人——本君,慕清,乃至陛下和整個鎮北將軍府!他們是啞巴,是聾子,是只知道執行命令的傀儡。”
他松開了把玩蘇含韻發絲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視線仿佛穿透了宮墻,看到了北鎮撫司詔獄深處。燭光在他俊美的側臉上跳躍,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不過……”夜辰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掌控棋局的絕對自信與冷靜,“棄子,有時候也能變成咬死主人的瘋狗。關鍵……”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懷中蘇含韻微微睜大的眼眸上,嘴角那抹慵懶的笑意再次浮現,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深沉,“在于握刀的手……夠不夠快,夠不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