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暮色落下，幾大宗門在寒潭外百里鎮子相聚。

鎮口的城門都凝結著薄冰，可見寒潭妖氣直達數百里！

玄天宗的大師兄說道：“要入萬獸寒潭，需先去萬象樓入手一些寶貝，只是如今，這些寶貝怕是要貴上一些了！”

“無非是想坐地起價。”楚珩冷哼一聲，說道：“我等皆為修仙之人，豈能被這些世俗手段所左右？”

有人搖頭道：“可寒潭兇險，唯有萬象樓的東西能自由出入寒潭。”

龍盛反駁，自負又驕傲：“難道我等的修為不夠？”

“諸位，那寒潭兇險，大家莫要低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玄天宗長老道。

“知道為什么這萬象樓在這寒潭鎮開了分店？”玄天宗大師兄又道：“就是為了進入萬獸寒潭的修士們所準備的。”

龍盛鄙夷：“哼，世間之人還真是奸詐！”

眾人并未理她，而是對這寒潭鎮頗為好奇。

臨街攤位上，冰蠶絲的帕子能自動吸附寒氣，黑曜石盞里盛著會發光的潭水，連賣糖葫蘆的老漢的山楂，竟然是避水珠做的……

這里屬萬象樓之地，尋常鋪子都藏著些市面上難見的稀罕物。

“哼，些微伎倆也敢稱奇。”葉孤鴻銀灰色袍上繡著千機閣的繁復紋路，語氣自帶鄙夷：“我閣中庫房隨便一件機關雀，都比這攤子上的破爛精巧百倍。”

沈婳正端詳著塊會隨心境變色的寒玉，聞言回頭看向葉孤鴻。

上一世她就很清楚這千機閣與萬象樓之間的一些恩怨，據說這兩派在世間各有千秋。

千機閣擅長精巧機關，自認世間第一神器，故而清高。

萬象樓則是稀奇珍寶，靈符法器應有盡有，賺的盆滿缽滿。

千機閣瞧不上萬象樓只會賺靈石，世俗。

萬象樓卻從不把千機閣放在眼里，獨美。

只是當時葉孤鴻是她的道侶，她并未反駁。

最后萬象樓的一件寶貝讓其他宗門的人得了去，沒能在關鍵時刻護住師父的心脈。

這一世，她何必在顧忌葉孤鴻？

定要拿下那件寶貝，護住即將趕來寒潭與他們匯合的師父！

于是冷哼一聲，紅唇勾起反諷道：“千機閣的機關再巧，能鎖住寒潭底的冰煞？”

她手中捏著寒玉，晃了晃，道：“萬象樓的定水珠，據說能讓冰麟獸自行退避。”

“那又如何？區區冰鱗獸，我千機閣自然不放在眼里！”葉孤鴻反駁。

“葉閣主。”她抬眼時，睫毛上沾著的霜花簌簌墜落：“千機閣的機關雀是能測出寒潭底下的噬靈陣方位？還是能在冰麟獸的利爪下護住修士的丹田？”

葉孤鴻攥著拳頭的指節泛白，喉間溢出冷笑：“我閣中……”

“機關再精妙，終究是死物。”沈婳打斷他：“萬象樓流出的通靈石，能讓修士在寒潭百里內保持神識清明，上月拍出的冰蠶甲，連神魂劍都刺不破！”

“這些，難道是千機閣庫房里那些只會轉圈的機關傀儡能比的？”她向前半步，美眸在暮色里泛著冷光：“閣下與其在此夸耀閣中藏品，不如想想待會兒進了寒潭，是靠你的機關雀擋妖獸，還是靠萬象樓的寶物保命。”

葉孤鴻的袍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卻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說得好。”一聲清脆的掌聲從街道旁的二樓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雕花窗后立著道頎長身影，袖擺被晚風掀起一角，露出的手掌正在為她輕輕拍著，手指上佩戴一枚精巧的黑戒。

“師妹，何必搭理他？葉閣主不過自負過頭罷了。”合歡宗的大師姐林媚兒生著一雙人如其名的媚眼，她是臨時受命，特意從外處趕回合歡宗的。

大冷的天，卻是搖著自己的法器‘烏云團扇’輕笑：“萬象樓就在前面，不如現在就去瞧瞧？寒潭兇險，多件寶物總是好的。”

沈婳上一世就和大師姐交好，如今兩世再次相見，自然是更加親近，順勢挽上了林媚兒的手臂，展露笑顏：“走。”

葉孤鴻冷哼著跟上。

眾人踏著漸沉的暮色西行時，誰都沒注意，茶館二樓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窗后。

……

暮色中的萬象樓如蟄伏的巨獸，盤踞在寒潭鎮西頭的高地上。

整座樓閣以玄鐵為骨、琉璃為瓦，此刻正映著殘陽化作流動的赤霞，將半條街都染成金紅色。

正門是兩扇雕花紫檀木大門，門板上鏤刻著山海異獸圖，細看，麒麟的鱗片用細碎的青金石拼綴，鳳凰的尾羽則嵌著鴿血紅寶石。

“嘖嘖嘖，這萬象樓真是氣派！”林媚兒驚呼道。

葉孤鴻望著飛檐上盤旋的風鈴，那些鈴竟是用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無風自動時，鈴聲清越卻不帶半分寒氣：“華而不實。”

話雖如此，他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之色。

“葉哥哥！”白鳶察覺到了葉孤鴻的異樣，上前嬌聲道：“這些不過就是小玩意兒罷了，還是千機閣精巧的機關更難造就。”

聽得白鳶的安撫，葉孤鴻心中怨念散去大半，故意朗聲道：“還是鳶兒善解人意！”

沈婳自然聽到，她掛在俏臉上的笑顏不減，壓根沒把葉孤鴻的話放在心上。

上一世，白鳶不就是全憑一張嘴？

哄的她身邊的所有人全都為了她心甘情愿，赴湯蹈火？

偏偏這些人，腦子長在腳底板上，根本就看不透白鳶的本質。

反而，她沈婳反而成了他們在一起的屏障！

眾人進了萬象樓時，恰好臺上正在拍一件寶貝。

瞬間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過去。

“冰髓玉魄，可抵萬載玄冰寒氣。”臺上男子的聲音像碾過冰晶的碎石。

白鳶見此寶貝，眼睛一亮，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是怎么哄著葉孤鴻。

立刻揚聲道：“我出一千上品靈石！”

她身后的葉孤鴻臉色沉了沉，緊抿著唇，頓感一股氣，結郁在胸口。

“兩千。”沈婳握拳，就是它！

冰髓玉魄，能抵擋寒氣，護住心脈！

她必須得到！

白鳶的臉色瞬間漲紅：“三千！”

就在這時，臺上男子突然輕笑出聲：“兩位，此物不賣靈石。”

男子生的一張俊臉，鼻梁高挺，唇線銳利，唯獨那雙桃花眼似含著千年寒冰：“要它，得先過膽量這關。”

白鳶驚訝：“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