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緣”與“劫”

暮色如一張灰色的網，緩緩漫進客廳。林夏蜷縮在沙發里，手機屏幕的光在她臉上晃出明暗交錯的光影，上面是與丈夫陳默的聊天記錄，那些帶著刺又藏著暖的文字，像一把把小錘，一下下叩擊著她的心，震得胸腔生疼。

“幾點回家，到時候給我說”，傍晚六點，林夏發這條消息時，廚房的湯正咕嘟咕嘟冒著泡，南瓜粥的香氣在屋里打轉。她想著陳默要是能準時回來，兩人就著熱湯，聊聊今天遇到的趣事，哪怕只是說說樓下新換的保安大叔總愛穿花襯衫，也該是溫馨的。可陳默回的“你不覺得這樣很累嗎”，瞬間把這溫馨的泡泡戳破，像一把冰冷的小針，直直扎進林夏的心。

林夏深吸口氣，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這個話題不說了，以后實事求是，我不要你美化，美化的話和真實的我，會有反差、矛盾，我就是這樣出現的，自然而然相處就行”。發送完，她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上搖晃的吊燈發呆。結婚五年，從最初的甜蜜熱戀，到如今在“理解”這條路上，好像越走越偏，偏得讓她有時候都看不清陳默眼底的光，是亮著還是暗了。

手機震動，陳默的消息彈進來：“太累了，萬物有靈性，你喜歡摔，砸，踢，你的福報就是這樣沒有的，我不希望，我的福報比你多，我習慣比你好，所以我不能強行拉著你和我同頻，以后咱倆自己做自己的事，沒事少在一起糾纏，既然結婚了，我只希望以后順利過下去，我在不和你糾纏了，我回到一個人修煉的日子”。林夏看著這些字，鼻子發酸，視線漸漸模糊。她想起剛結婚時，陳默也是個愛說愛笑的人，周末會拉著她去逛菜市場，為了挑一顆新鮮的白菜，能和菜販討價還價半天，然后抱著白菜沖她笑，說“晚上給你做醋溜白菜，保證比飯店的好吃”。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陳默變了，像裹了一層堅硬的殼，把自己和她隔開，連吵架時的聲音都帶著疏離。

“你這輩子外財不多，踏踏實實即可，修煉德行，才有可能順風順水，你怎樣對待陌生人怎樣對待身邊物品，你的人生就會怎樣回報你”，林夏咬著嘴唇回消息，手都在抖。她學歷不高，只是個大專生，可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也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為家庭撐起一片天。“你有文化，我是大專生，再者我很圓滑，早已被社會磨平了棱角，懂得知難而退，就比如，很多時候你不懂我，行，以后按自己方式生活，干涉少一點”。發送完，她苦笑，原來在陳默眼里，自己是這么“沒文化”“不懂他”的人，可他又何曾真正懂過她為了這個家，默默咽下的那些委屈。

對話還在繼續，兩人你來我往，像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懂太快了，容易死”“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些帶著極端情緒的句子，讓林夏既心疼又無奈。她知道，陳默經歷過很多，小時候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長大，吃了不少苦，心里藏著別人看不到的傷。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在這段婚姻里，努力維持，卻總被誤解。她記得有一次，自己生病發燒到39度，陳默出差在外，她強撐著起來給自己煮了碗粥，可等陳默回來，看到廚房亂七八糟，第一反應不是心疼她，而是指責她“這么大人了，連個廚房都收拾不好”。那一刻，林夏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可她還是咬咬牙，沒讓眼淚掉下來。

“你清理家里，好了我回去”“誰清理？”簡單的幾句，滿是生活的瑣碎和疲憊。林夏起身走到廚房，看著水池里堆著的碗碟，還有灶臺上濺得到處都是的油漬，突然就想起剛結婚那會，兩人一起做飯，陳默在旁邊笨手笨腳地打下手，把鹽當成糖放進菜里，然后兩人對著黑乎乎的菜相視而笑，最后叫了外賣，卻吃得格外香甜。可現在，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夏想起家里那些摔壞的盤子，想起每次吵架時，陳默紅著眼卻又不愿真正分開的模樣。“以后再不要買盤子，看我們啥時候能把吃飯的碗全部摔完”，陳默這話里，有賭氣，也有對現狀的無力吧。她記得上回吵架，陳默摔了一個盤子，碎片濺到她腳邊，她當時嚇得尖叫，陳默卻瞬間清醒，蹲下來查看她的腳，眼里滿是愧疚和心疼。那一刻，林夏知道，陳默還是在乎她的，只是被生活的壓力和兩人之間的隔閡，磨得沒了當初的溫柔。

吵到激烈處，“我欠你的才對，你本配不上我”“趕緊過完這輩子，下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這些狠話脫口而出，可林夏心里清楚，自己說這些的時候，有多難受。她多希望陳默能懂，自己不是真的想傷害他，只是被情緒逼得沒了辦法。她想起戀愛時，陳默在雪地里單膝跪地，拿著戒指向她求婚，說“林夏，我知道我沒多少錢，也沒多大本事，但我會一輩子對你好，讓你幸福”，那時的陳默，眼睛里有光，有對未來的期待，可現在，那光好像越來越暗了。

“我遇你再無半點溫柔，你就跟那四川變臉一樣，來還你的債”“互相還債，還完了這輩子也就結束”，看著這些，林夏突然覺得，婚姻好像變成了一場“還債”的修行，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舍不得放下，因為在那些爭吵間隙，在那些彼此傷害又彼此牽掛的瞬間，她知道，自己還愛著陳默，陳默也還愛著她。她記得有一次，兩人去旅游，在山上看日出，陳默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們都要一起看日出日落”，那時的風很溫柔，陽光很暖，兩人的笑容很燦爛。

“我知道，你說我勤快，你還別說了，我習慣在婆家留下一個真實的印象，太累了，假裝氣質，假裝美麗溫柔大方，假裝……”林夏發送這些時，眼淚悄悄滑落。她想讓陳默知道，自己在婚姻里，也努力過，委屈過。每次去婆家，她都想盡辦法表現得好，可有時候還是會被婆婆挑剔“衣服穿得太隨便”“飯菜做得不合口味”。可這些，她都沒跟陳默說過，怕他為難，可陳默又何曾理解過她的這份苦心。

夜越來越深，窗外的月色朦朧，透著說不出的孤寂。兩人的對話漸漸趨于平靜，林夏望著手機屏幕，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場婚姻里的“緣”與“劫”，還會繼續，可只要兩人心里還有愛，還有牽掛，就總有解開誤會、重新擁抱的那天。

她起身走到陽臺，夜風拂過，帶著一絲涼意。林夏望著遠處的燈火，想起陳默曾經說過的話：“林夏，不管以后怎么樣，我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陪你闖”。那時的誓言還在耳邊，可現實的磨礪卻讓兩人差點忘了初心。

突然，手機震動，陳默發來一條消息：“對不起，剛才情緒太激動了，其實我知道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也很愛你，只是有時候不知道怎么表達，以后我們好好的，好嗎？”林夏看著這條消息，眼淚又涌了出來，這次是感動的淚。她快速回：“我也愛你，以后我們不吵架了，有什么話好好說”。

發送完，林夏擦干眼淚，走進臥室，把枕頭拍得蓬松，等著陳默回來。沒過多久，門鈴響起，林夏跑去開門，陳默站在門外，頭發有些凌亂，眼睛里帶著血絲，可臉上卻掛著久違的笑容。兩人默默擁抱，沒有說話，可彼此都知道，經過這場爭吵，他們的感情又深了一層。

從那以后，兩人都變了。陳默會主動幫林夏做家務，傾聽她的委屈；林夏也會更加理解陳默的過往，給他更多的包容和溫暖。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一起做飯，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

生活依舊有瑣碎，有煩惱，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相愛，相互理解，那些“緣”與“劫”，都會變成婚姻里最美的風景。畢竟，在這快餐式愛情的時代，他們這樣吵吵鬧鬧卻又不離不棄的感情，太難得了，也太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