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塔學院，魔藥店。

“啊，艾莉婭，你總算回來了。”

白發蒼蒼的斯蒂芬妮夫人，看似老邁的雙手，無比精準地分出兩堆藥草粉末。

她抬起頭，透過厚厚的鏡片，眼神在垂老的皺紋下銳利驚人：“看來你們經歷了不少事。特別是你，洛南。”

洛南和艾莉婭肩并肩，對視一眼。

艾莉婭跑上去，略帶拘謹和喜悅地說道：“夫人，冷巖高地發生了好多大事。”

“沒什么值得夸耀的，”斯蒂芬妮夫人將兩包藥粉用發亮的紙張包起來，“這個世界上，每天會發生很多更可怕的事。”

她一把抓住艾莉婭的左手，把艾莉婭拉過去：“我不能告訴你們為什么，但你們最好盡量幫我多備點藥劑，需要往常十倍的儲量。”

多備點藥劑？還要擴充到整整十倍？

洛南思考著，斯蒂芬妮夫人，是得到什么情報了嗎？

他問道：“斯蒂芬妮夫人，這里要發生戰爭了嗎？”

“你大可放寬心，”斯蒂芬妮夫人扁起嘴，皺起細長的眉頭，“很少有勢力，能打到學院的范圍。是另外的事。”

洛南安下心。

斯蒂芬妮夫人，擁有遠超他想象的情報網，沒必要在這方面騙他。

“嗯。”艾莉婭低低地應答著。

夫人沒給她分享經歷的機會，她顯然有些不開心。

雖然如此，艾莉婭還是熟練地上手幫忙。

“小丫頭，你要學會忍耐，”斯蒂芬妮夫人抓起一只活的小體型怪物，“耐心，等待，然后——”

她毫不猶豫，直接一刀把這小怪物的心臟活生生剖出來，“一擊致命。”

洛南抱著雙臂，看著面前一老一小兩個魔藥師，總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他問道：“斯蒂芬妮夫人，我能詢問您一件事嗎？”

“這個問題，那個問題，”斯蒂芬妮夫人陰冷地說道，“稍微強大了一點，倒是開始狂妄了。”

洛南沉默不語。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絕對不會這么冒犯地詢問。

但如果這次進入魔藥店地下的洞窟，他一定會深入洞穴，很有可能遇到上次導致刀鋒蟲受傷的不明敵人。

然而，“阿特拉斯”的神秘學知識，又在下面等著他，讓他如撲向燭火的飛蛾。

如果他在洞窟里，做出攻擊不明敵人的事情，會不會危害到魔藥店和艾莉婭？

啪！

斯蒂芬妮夫人把手重重拍在工作臺上。

“如你所愿，洛南學徒，”老巫婆冷冷地看著他，“如果你的問題，不能讓我滿意；那么，我會把你變成一座雕像，擺在這里示眾。”

把活人變成雕像——這是什么法術？

洛南跟著斯蒂芬妮夫人，來到一個偏僻的房間。

這老巫婆的眼神如刀似劍，仿佛能把人戳得渾身洞眼：“開始吧，你那多余的問題。”

洛南開門見山地說道：“夫人，我可能會破壞您的‘特殊倉庫’。”

與他所想不同，斯蒂芬妮夫人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格外平靜：“洛南學徒，你原本可以不告訴我這個。”

洛南坦誠地說道：“我不想因此傷害到艾莉婭。這是我必須告訴您的理由。”

面對這種存在，撒謊和隱瞞并無意義。

不如坦誠相對，也許還能得到一絲好感。

斯蒂芬妮夫人冷笑一聲，伸手理了理滿頭銀發，透出一股別致的優雅氣質：“破壞那里？洛南學徒，你還不夠資格。

等你晉升為正式巫師，再跟我說這句狂言吧。”

這老巫婆果然知道下面有什么，而且一定比他清楚得多。

既然斯蒂芬妮夫人如此自信，洛南也就相信這老巫婆的判斷。

“那么，夫人，請讓我進入特殊倉庫，”洛南直視著斯蒂芬妮夫人，“十倍儲量的魔藥，需要非常多的魔藥材料。”

“去吧。我會按照契約的條款，支付你應有的價格。”

看著洛南整裝完畢，進入地下室，斯蒂芬妮夫人轉頭看向忙碌的艾莉婭。

她極輕聲地說道：“艾莉婭，看來總是陷入危險中的洛南，給了你很大的危機感。但這對你的成長有好處。

可是，總有一天，你要學會一個人，度過無盡的孤獨歲月。”

……

洛南吸了一口氣，正了正別在胸口上的六面水晶。

這造物發出的藍光，驅散了洞穴中的黑暗。

“這地方好奇怪。”洛南喃喃自語。

先前采集過、留下根部或其他部位的藥草，現在都長回來了。

即使沒有恢復到原本的樣子，生長速度也至少是他在書籍上所學的兩倍。

“在這個‘特殊倉庫’，藥草的生長速度會翻倍嗎？怪不得斯蒂芬妮夫人要占據這里。”

他一邊向下走，一邊觀察巖壁上之前做的標記。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不知時間的流逝。

他總算看到了此前留下的最后一個標記。

這是他到達的，洞穴最深的地方。

現在，雖然皮膚有些說不上來的刺痛，頭腦帶著一些壓力；

但精神力的增長，讓他能更輕易承載這種作用于精神力的無形壓迫。

“刀鋒蟲獵殺者。”

他默念。

洛南的召喚物，從影子里爬出來。

在藍光的照耀下，刀鋒蟲也開始擬態，渾身折射出藍光，一時間與洞壁沒什么不同。

“刀鋒蟲，”他摸了摸蟲子的頭部，“上次你在這里，失去了兩條足肢。來吧，帶我去看看，你曾面臨的敵人，是什么？”

嗡！

刀鋒蟲震動口器，給他傳來復仇和殺戮的欲望。

一人一蟲，繼續深入地下。

越往前，彎曲的地方越多，形似某種巨獸的腸道。

刀鋒蟲發出了一聲嗡鳴。

洛南的面前，沒有敵人，而是一面平平無奇的洞壁。

他到達洞穴的最底部了？

可是這里什么都沒有。

難道是走錯路了？可他沿路觀察，也沒見到其他分岔口。

刀鋒蟲依然自顧自，向前走。

它竟然鉆進洞穴底，消失了前半身。

“這是——”

洛南仔細觀察。

在刀鋒蟲的進入下，洞穴底的土壤，出現了奇怪的扭曲。

“難道說——”

他謹慎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這些“土壤”。

根本沒有土壤的觸感，反而像是觸摸到了一層微涼的水膜。

某種幻象？

刀鋒蟲已經進入了幻象之后，但召喚契約上的聯系并未消失。

洛南甚至能透過契約，模糊地感知到刀鋒蟲的視野。

他再次嘗試。

“來去自如，并沒有限制，”洛南作出判斷，“這不過是一層障眼法。”

他一頭鉆進幻象之中。

仿佛破水而出，洛南再次睜開眼。

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古老、寂寥而空蕩的地下城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