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是被一股鉆心的灼痛驚醒的。

那不是電腦屏幕輻射后殘留的酸澀感，也不是熬夜后腦仁突突直跳的鈍痛。

那感覺更像是……

有人把滾燙的烙鐵狠狠摁在了他裸露的皮膚上。

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膚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仿佛下一秒就要滋滋作響，冒起青煙。

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破船，掙扎著，艱難地向上浮。

“嘶……”

他本能地抽氣，眼皮重若千鈞。

費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掀開一條細縫。

視野里一片刺目的慘白，光線毒辣得如同實質的針尖，狠狠扎進瞳孔。

他猛地又閉上眼，生理性的淚水瞬間被蒸發，只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過了好幾秒，他才敢再次嘗試。

這次，他看清了。

頭頂的天空，是一種令人絕望的、毫無雜質的藍，藍得發白，藍得空洞。

一輪巨大得畸形的烈日懸掛正中，像一個冷漠燃燒的白色火球，無情地向這片貧瘠的大地傾瀉著毀滅性的熱力。

空氣在高溫下扭曲變形，視野的邊緣一片模糊晃動。

身體下面，是粗糲、滾燙的觸感。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指腹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是沙子，極其粗糙的沙礫，被曬得滾燙，簡直能把人的皮肉燙熟。

指尖似乎還勾住了什么堅硬、帶著棱角的東西。

他有些茫然地側過頭，視線順著自己攤開的手臂向下移動。

目光瞬間凍結。

就在他手肘旁邊，幾寸之遙，一顆慘白的、風干得只剩骨骼的頭顱正空洞地“望”著他。

深陷的眼窩是兩個漆黑的窟窿，仿佛通往無底深淵的入口。

而他那只剛剛在沙礫上摸索的手……

此刻，一根手指的指尖，正不偏不倚地插在那骷髏頭右側的眼窩深處！

那觸感冰冷、堅硬，帶著一種死亡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膩。

“臥槽！”

君墨渾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間抽干，心臟驟然縮緊，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猛地想要抽回手向后縮。

然而，身體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僵硬得不聽使喚。

過度緊張帶來的肌肉痙攣，反而讓他的指尖在那冰冷堅硬的頭骨眼眶里又無意識地刮蹭了一下。

“喀啦……”

一聲微不可聞、卻又清晰得令人頭皮炸裂的摩擦聲響起。

那顆孤零零的頭顱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隨時會滾落開去。

君墨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口涌上一股強烈的腥甜。

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當場吐出來。

“特效……道具組……這他媽的也太逼真了……”

他牙齒打著顫，幾乎是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干澀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這是唯一的、荒謬的救命稻草，試圖抓住一點熟悉的、屬于“現實”的幻覺。

他拼盡全力，驅動著仿佛不屬于自己的沉重身體，想要撐坐起來，離這顆該死的骷髏頭遠點。

就在他試圖用手掌撐地借力的瞬間，他的動作再次凝固了。

視線，死死地釘在了自己撐在滾燙沙地上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陌生的手。

皮膚粗糙黝黑，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老繭和細小的疤痕，指甲縫里塞滿了黑黃的沙土和某種暗紅色的、早已干涸的污垢。

指關節粗大，手腕上纏著一段骯臟、磨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布條。

這雙手，有力、結實，帶著風霜和勞作的痕跡，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貧瘠和……

無力感。

這絕對不是他的手！

他那雙敲鍵盤敲出來的、頂多有點鼠標繭、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手呢？！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遠比剛才看到骷髏頭時更甚。

這不是噩夢！

沒有夢能如此清晰地帶給他指腹下粗糲沙粒的灼痛感，也沒有夢能如此真實地呈現一顆風干骷髏頭骨那空洞眼窩里冰冷的死亡氣息！

“穿越……真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