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碑空間的崩塌從邊緣開始。青銅碑體剝落簌簌如雪,鎖鏈寸寸斷裂的尖嘯刺穿耳膜。蝕星者的狂笑在虛空震蕩:“看啊!你們捧在掌心的蒼生——才是啃噬神碑的蛀蟲!”
墨承硯的九尾虛影在身后明滅。妖力與星力在經脈里廝殺,每根骨頭都像被碾碎重組。他死死抱住宋梨,狐尾卷成屏障擋住墜落的碑石,鮮血從唇角淌進她頸窩:“別聽……他在蠱惑……”
宋梨的指尖正按在他心口。第七星紋在頸側灼燒,災星的嘶吼與眾生哭嚎在腦顱里絞纏。蝕星者說得對——神碑裂痕深處涌動的黑潮,分明是億萬張扭曲的人臉!貪婪、恐懼、背叛……三百年來被星宮凈化的怨氣,此刻正倒灌回神碑根基!
“不是蠱惑。”她突然仰頭,第七星紋炸出冰藍弧光,“是真相。”
天樞劍脫手墜向深淵。在墨承硯驟縮的瞳孔中,宋梨縱身撲向蝕星者凝聚的黑霧核心!
“找死!”蝕星者的骨爪撕向她咽喉——
卻抓了個空。
宋梨的身影在觸到黑霧的剎那化作流螢。星紋不再是盾牌,而是引路的燈。她散成億萬光點,順著黑霧倒灌的軌跡,反向滲入神碑每道裂痕!
“你瘋了?!”蝕星者的尖叫變調,“沾上眾生惡念,星髓會被污染!”
“那就污染吧。”光點中傳來宋梨的嘆息,“星髓若只能活在琉璃罩里,算什么守護?”
光點如菌絲蔓延。貪婪的黑潮碰到星紋光點,竟發出油脂遇火的滋響!一張吞噬妻兒的富商臉在光中扭曲:“不!我的錢——”光點滲入他眉心,暴凸的眼球里映出餓殍遍野的幻象,黑氣驟然潰散。
“成了!”云疏真人的殘魂在竹杖中震顫,“她在用星髓做‘引’,讓惡念反噬其主!”
蝕星者的黑霧瘋狂坍縮。他終于明白宋梨的“不守護”是什么——不是放棄,是把星髓鍛成鏡子,逼眾生直視自己心底的蛆!
“休想!”蝕星者骨爪插進自己胸膛,摳出一枚跳動的心臟——心臟上纏著九條狐尾虛影!“墨承硯!看看這是誰?!”
墨承硯的妖血瞬間凍結。那是三百年前天狐皇子的心!被蝕星者煉成了災星核心!
狐尾虛影暴漲,墨承硯的脊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妖力即將吞噬神智的剎那,他看見宋梨化成的光點正被黑潮淹沒。
“梨落……”他染血的指尖插進心口,剜出半枚星契結晶,“替我……照亮她……”
結晶炸成金紅色星雨,潑向神碑裂痕。光點中的宋梨渾身一顫,即將潰散的意識被暖流包裹。她“看”見了——墨承硯燃燒星契為她續命,九尾在妖火中根根斷裂!
“不——!”宋梨的光點重新凝聚成人形。她徒手插進蝕星者的心臟,攥住那枚狐尾纏繞的災星核心!
“沒用的!”蝕星者獠牙咬向她手腕,“這顆心連著三界惡念,你毀它,蒼生陪葬!”
“誰說我要毀它?”宋梨的指尖撫過狐尾虛影。第七星紋順著她手臂流淌,如溫柔的血脈注入心臟——
“咔嚓。”
心臟外殼剝落。里面沒有污穢,只有一枚剔透的冰種星髓,內里封著一朵枯萎的梨花。
蝕星者的狂笑戛然而止:“不可能……災星核心怎么會是……”
“是愛。”宋梨的淚滴在星髓上,“三百年前,天狐皇子剜心為引,不是煉災星,是把全族妖力與星宮星髓熔鑄成‘凈世琉璃’。他托付的不是力量,是愿眾生見愛如見花的慈悲。”
冰種星髓迸發柔光。光所及處,黑潮如退潮般消散,露出神碑原本的青銅本體。碑底被鎖鏈貫穿的“宋梨”與“墨承硯”幻影,化作光點融入他們真身體內。
“凈世琉璃……”蝕星者的身體開始透明,“原來我三百年謀劃,不過是個笑話……”
“不是笑話。”宋梨握緊星髓,“是你忘了,自己也曾是星宮點燈人。”
蝕星者徹底消散的瞬間,宋梨手中的星髓飛向神碑頂端空缺的星圖凹槽。
“嗡——!”
神碑迸發前所未有的清光。崩裂的空間開始彌合,星軌如金線重新編織天幕。第八道星紋在宋梨眉心凝結時,墨承硯斷裂的狐尾在光中重生。
他踉蹌走來,染血的手捧起她的臉:“你的‘不守護’,比我想的更瘋。”
宋梨將額頭抵住他心口,那里有新生的星契紋路:“因為有人告訴我,守護不是鎧甲……”
“是軟肋。”墨承硯吻去她眼睫上的淚,“也是刺穿黑暗的刃。”
神碑頂端,最后一道凹槽仍空著。第九星髓的坐標在重組的星圖上明滅,指向歸墟盡頭。
云疏真人的殘魂從竹杖飄出,指向碑上新生的銘文:
“以愛為引,向死而生。星隕處,萬象新。”
宋梨握住墨承硯的手,望向歸墟翻涌的星潮:
“這次,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