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又問了幾個關于借貸的問題，朱飛沒有準備，應付了幾句這才散去。

第二天，孫元化被召進了御書房。

“臣孫元化叩見圣上。”

“不必多禮。”

崇禎讓王承恩給搬了一把凳子。

孫元化半蹲著坐下，屁股都不敢坐實了，像扎馬步一樣吃力。

崇禎翻閱著由吏部司送來的一本官冊。

正是孫元化的履歷介紹。

孫元化，萬歷四十年中舉人。

天啟二年進京，向朝廷條呈《備京》《邊防》二策，經侯震旸保薦從軍遼東。后升任兵部職方主事。

天啟三年，奉命協辦袁崇煥主守寧遠，加固城垛，砌造炮臺，添置火炮，在寧遠之戰中立了戰功。

天啟六年，因得罪宦官魏忠賢而被黜，回嘉定。

次年，魏忠賢伏誅，奉命回京述職。”

崇禎看完后問道：“朕聽聞，你酷愛讀書，喜好武略，師從徐光啟。且精通西學算術和研制火器，是這樣嗎？”

孫元化謙虛地回答：“圣上，臣不敢說精通，只是略懂一二。”

“只是略懂嗎？有人建議朕，說你會造大炮和火銃，應該發揮你的長處，加以重用。朕把你派進兵仗局，掌管京營的火器鑄造，你可愿意？”

孫元化一聽，這是直接從地方官提拔成了京官，立即叩首謝恩：“臣聽憑圣上安排。”

“朕知道，制造火器耗時耗力，所需的銀兩你可以直接從內帑取用。另外，這些鐵管是朕從一個洋商的手里弄來的，你看看能否鍛造成火銃？”

孫元化來的時候，早已看見了堆放在屏風后的一些鐵管。

由于距離遠，他不得不伸長了脖子去看。

“離的那么遠，你能看清嗎？別拘束了，過來看吧。”

崇禎招呼他過去。

孫元化走近了，這才發現，那些鐵管居然是光滑無縫的！

按照當前大明的鍛造工藝，鐵管都是在鐵板加熱后，用錘子敲打卷起來。

因此，中間總會留有一條縫。

為了防止炸膛，在外面再綁上幾根卡箍固定。

可是，這些鐵管卻是光滑無縫的！

這工藝相當的先進！

“陛下，這、這鐵管…中間怎么會沒有那條縫？！”

“朕知道沒有，也不知道怎么會沒有。你就說能不能用吧？”

“能，當然能，這樣渾然一體的鐵管，能大大降低炸膛的幾率。”

“那就好，你就用它們制造出一批火銃，朕等你的好消息。”

“遵旨！”

崇禎揮了揮手，讓孫元化退下。

…

晚上，崇禎來到御書房，朝著瓶子說道：“先生誠不欺我，孫元化是懂火器的。”

朱飛用筷子伴著涼皮，往上撒了蒜泥，說道：“可歷史上他的命不長久。按史料記載，你曾任命孫元化為右參議，兼整飭寧前兵備。翌年，金軍繞道突破長城，直逼京師，孫元化固守遼東，不失一地。旋升右僉都御史、登萊巡撫。?”

“五年，其部將孔有德叛明降清，攻陷登萊。后孫元化自殺未死，被叛軍放歸。次年九月，被明廷處死。”

“按照我的看法，孫元化修過西學，精研火器，當時他死得有點可惜了。”

崇禎聽明白了，先生這是用史料點他呢。

“先生，朕真有那么糊涂？你說的這段話里，還有兩個重要信息，一個是金軍繞道從古北口入長城，直逼京師。真有此事？”

“有啊，在歷史上稱為己巳之變。發生崇禎二年、后金天聰三年，也就是下年。

皇太極率軍號稱10余萬，避開寧遠、錦州，突破喜峰口以西的長城關隘。攻占遵化，直逼京師。”

崇禎聽聞，驚出一身冷汗：“都打到京城腳下了？后來呢？”

“后來，明廷急令各地兵馬馳援。督師袁崇煥統領諸路援軍，阻后金軍于廣渠、德勝等門外。”

“皇太極進攻受挫，遂施反間計，中傷袁崇煥。援軍軍心動搖，總兵祖大壽還師寧遠。皇太極乘機夜襲盧溝橋，斬明軍約7000人，繼而擊敗明援軍4萬于永定門外，總兵滿桂、孫祖壽戰死。”

“接著，皇太極繼續東進，連克數城，然后搶夠了，返回后金都城。”

“至此，袁都督的五年平遼之策宣告失敗，隨后被凌遲處死，百姓扒其皮、食其肉，下場極慘。”

崇禎沉默了片刻，問道：“所以這就是之前先生不讓朕重用袁崇煥的根本原因？”

“是的。袁崇煥在歷史頗有爭議，說他沒能力吧，曾經有過寧遠大捷。說他有能力吧，五年平遼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崇禎現在也徹底了解了袁崇煥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先生，你剛剛還提到另外一人，孔有德，這個人是誰？”

“孔有德大約出生于萬歷三十年，是鐵嶺礦工出身，善于弓馬，不識字。?

天啟元年，后金占領遼、沈后，孔有德投奔了皮島毛文龍。

因他與同鄉耿仲明過從甚密，據說拜耿仲明為義兄?，后來人們多以“孔耿”連稱。

孔有德驍勇善戰，臨陣先登，為諸將冠。

因此毛文龍封他為參將。

他對毛文龍的知遇之恩非常感激，以至于在后來成為藩王后依然“每言（毛）大將軍時事，輒于色不自勝。”

“至于他為何能成為孫元化的手下，是因為袁崇煥在提出五年平遼后，被封為薊遼督師。他一上任，就用尚方寶劍把毛文龍給砍了。

皮島群龍無首，化作鳥獸散。孔有德于是投奔到登萊巡撫孫元化麾下當了一個參將。”

崇禎很喜歡聽這些歷史故事，這比上政治課有趣多了。

“再后來，孔有德就降清了。說實話，他打仗很猛的，如果可以的話，不妨重用試試。”

“朕都記下了。”崇禎翻著書冊說道，“朕對于土地兼并還未吃透，所以先生今晚能否講講別的？”

“那好，今天咱們不講政治，咱們上一節數學課！”

自從給崇禎皇帝補課開始，朱飛就絞盡腦汁備課。

他原本就是一個學渣，當教了四個月，就感覺沒什么東西可以教了。

昨天詢問歷史老師問題的時候，他忽然萌發了一個念頭。

不如就從小學開始教，九年包括小學、初中的所有課本，足夠崇禎學的了。

“今天晚上我們先學習阿拉伯數字，我給你寫十個數，分別從零到九。大寫與數字都一一對應。”

說著，朱飛就把紙條塞進了花瓶。

崇禎收到后，像個小學生一樣，認真學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