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連忙扶住要摔倒的蕭旭，單膝下跪作揖道：“屬下斗膽，請世子爺三思！”

“王爺本就因此事對您不滿，現下二爺又在外為北境執行軍務，若您再讓人抓住把柄，只怕更會將二爺推到王爺跟前。”

蕭旭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這些天發生得事讓他亂了心緒，竟讓他忘了自己還有個出色且得父王信任的庶出二弟對自己的威脅。

“是我太過魯莽了，罷了，此時再出事端只會讓父王更惱怒于我。”

長青聽到這話剛想松口氣，下一刻蕭旭就砸下顆驚雷。

“你差人把芳兒接到我這兒來，仔細些行事，莫要驚動了娘子那邊。”

蕭旭說完后閉上了雙眼，不想再聽長青的勸諫。

對于方芳，他有真心不假，但更多的是對母妃把控他人生的反抗。

娶白霜是因為母妃喜歡她的出身，有嫡長孫是父王對他的期許，唯有方芳，是他自己想要的。

長青苦著臉應下，他實在想不通世子爺著了什么魔，對那方小姐竟然這般上心，全然不顧及世子娘子和大公子的顏面。

多說無益，長青立刻讓人去接方芳主仆。

可這些長居外院的男人卻忘了一件事。

后宅，是女子的天下。

人剛出小院一步，消息就跟長了翅膀般飛奔至各院，尤其是榮安堂。

竇王妃得知是長子派人去接的那對主仆，更是氣得晚膳都不吃了，陰沉著臉便要去摘星院問責。

房嬤嬤見狀趕忙制止道：“主子息怒，您昨日已然訓斥了世子爺，那方小姐既已入府，您再插手世子爺的后院只會讓世子爺與您離心，這豈不是稱了那梨園的意了？”

蕭旭是房嬤嬤一手帶大，情分非同一般，她不能看著王妃與世子爺走到離心怨懟的境地。

“再不濟也有世子娘子在，她是您千挑萬選的長媳，您不妨交給世子娘子處理？”

氣過頭的竇王妃在喝了杯芷蘭遞來的熱茶后才稍微平復了心緒，長子如今的所作所為與當初的鎮北王簡直是如出一轍，而白霜也面臨著和自己當時同樣的困境。

夫君鎮北王不濫情卻長情，瞧他對柳氏二十幾年的寵愛便知。

偏偏他也從不做那寵妾滅妻之惡行，該有的尊重與體面也悉數交付于自己。

如今長子又是這般，真是好一對血脈相連的親父子！

“罷了罷了，就如你說的那般，小夫妻的事情我過度插手反而會讓霜兒立不住當家作母的氣度與威嚴，就這樣吧。”

竇王妃說完后有些疲倦地閉上了雙眼，但心里總是有些許對摘星院的擔憂。

白霜是她親自為長子挑選的正妻，自是知曉白霜貴女面具下的高傲與自尊。

蕭旭在她孕期便與旁的女子有了茍且，這道坎在她心里早已刻下印痕，只怕沒那么容易愈合。

長青安排的人剛踏進摘星院內院，下一刻就被帶到了白霜跟前。

隔著屏風，粗使婆子瞧不清世子娘子是何臉色，低著頭不敢有絲毫造次。

“堂下何人？”

白霜裹著暖和的紅狐裘半倚在榻上，聲音帶著產后的虛弱。

“奴是外院的，長青大人有令，差奴來內院領人去世子爺跟前伺候。”

粗使婆子答得模棱兩可，主子之間的斗法不是她可以摻和的，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緊之事。

白霜掃了眼堂下低眉順眼的婆子，嘴里的話卻是叫人膽戰心驚。

“領我院里的人卻不同我知會一聲？長青什么時候能做我院里的主了？”

粗使婆子驚覺自己失言，立刻告罪。

“世子娘子息怒！奴嘴笨說錯了話！請娘子責罰！”

白霜無視跟前磕頭認錯的婆子，在春華的幫助下撐著床沿起身道：“春華，去叫長青過來，我倒想知道這大晚上的他是想鬧哪出？”

這個他說的誰，不言而喻。

內院與外院相隔不過幾進門，長青聽到世子娘子傳喚自己便知道事辦砸了。

“世子爺，屬下派去的人讓娘子扣下了。”

摘星院的主事娘子懲治一個下人不足為奇，可明眼人都知道娘子此舉為的什么。

“她這是在逼我！”

蕭旭咬緊下唇臉上帶著憤恨，緊握的拳頭砸向了床沿。

他若去了，此事定會傳到鎮北王耳中。

可若他不去，方芳只怕任由她搓圓捏扁。

就在蕭旭猶豫之際，方芳主仆已被秋實帶人請到了花廳。

這是待客之處。

方芳連白霜起居室的門檻都夠不著。

“方姑娘勞煩在此處稍等，世子娘子稍后要見你。”

秋實言行舉止帶著恭敬與疏離，叫方芳主仆抓不到半點錯處。

“姑娘，這世子娘子未免欺人太甚了！您都是世子爺的人了，她竟敢這般輕待您！”

方芳的貼身丫鬟粉黛一臉怒意地為自家姑娘鳴不平。

方芳心中也恨白霜對自己的蔑視，可她更明白現下自己的處境與過街老鼠無異。

在她站穩腳跟前，世子娘子不能輕易得罪。

“夠了，我們現在為魚肉，她為刀俎，一言一行都要謹慎些。”

被方芳斥責了一句，粉黛有些委屈，但主子的話她不能忤逆，只能斂下不甘的神色。

還拿不定主意的蕭旭在聽到方芳被帶去了白霜院里后心緒大亂，哪里還有心思瞻前顧后，拖著傷體就往內院而去。

一陣雞飛狗跳后，蕭旭來到了白霜面前。

這是夫妻二人自蕭旭丑事敗露導致白霜早產后的第一次見面。

“白霜！你把芳兒怎么了？”

“你若是對我心有怨懟你可以沖我來！不要去為難她！”

沒有半點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他甚至問都沒有問過一句自己和孩子。

白霜就這么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話刺痛。

這就是她放在心上愛戀的郎君。

白霜收回厭倦的視線，慢慢走到桌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熱茶。

“世子爺何需這般動怒？”

“那位方姑娘我還未見過，既然世子爺親自來了，那我們便一道見見。”

蕭旭滿腔怒火就這么被白霜輕飄飄的兩句話澆滅。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蕭旭有些惱怒地瞪向報信的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