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冰原上,寒風(fēng)呼嘯如刀。楚見站在冰墻面前,手掌緊貼在晶瑩剔透的冰面上,指尖因低溫而泛白。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著他的肺部。
“破!“
隨著這聲輕吟,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掌心擴散開來。原本堅不可摧的冰墻表面突然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隨后在凌寒的驚訝中,轟然崩塌,冰晶四濺。
對面的白狼顯然沒預(yù)料到這一幕。它龐大的身軀微微后仰,琥珀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驚愕。這頭足有成年馬匹大小的冰原白狼,全身毛發(fā)如雪,唯有額間一抹暗紅如血。它低伏前身,露出森白獠牙,喉間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前爪在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跡,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楚見撕成碎片。
楚見緩緩上前,黑色短發(fā)在寒風(fēng)中飄揚。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張開。
“小心!“凌寒忍不住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冰原上回蕩。她靠在一塊凸起的冰巖旁,臉色蒼白如紙。
就在白狼后腿肌肉繃緊,即將撲出的瞬間,楚見掌心突然迸發(fā)出一道晶瑩的水珠。那水珠在離開他手掌的剎那膨脹成一道水柱,以蠻橫無匹的力量直擊白狼胸口。白狼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四腳離地,重重摔在十米開外的冰面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凌寒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不可能...“她親眼看見楚見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能量耗盡倒,可他只是躺在冰面上閉目休息了片刻,醒來后不僅能量完全恢復(fù),連律令的掌控力都提升到了她難以理解的程度。
白狼搖晃著腦袋站起來,甩掉毛發(fā)上凝結(jié)的冰碴。它眼中的兇光更甚,額間那抹暗紅竟開始微微發(fā)亮。楚見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向前踏出一步。他的靴底接觸冰面的瞬間,一圈圈漣漪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仿佛他踩的不是堅冰而是水面。
“這是...什么?“凌寒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冰巖邊緣。
楚見雙臂平舉,動作緩慢而莊嚴,黑色風(fēng)衣隨風(fēng)而動,眼眸平靜如水,宛如一道神明。隨著他的動作,一面面半透明的水鏡從他身后浮現(xiàn),呈扇形展開,最終形成一個完美的半球形牢籠,將他和白狼籠罩其中。水鏡表面波光粼粼,映照出無數(shù)個楚見和白狼的倒影。
“鏡花水月。“
楚見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卻讓眼前的白狼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水鏡形成的屏障完全隔絕了內(nèi)外的視線和聲音。凌寒走到最近的一面水鏡前,將手掌貼上去。鏡面出奇地溫暖,與她熟悉的冰冷元素截然不同。更令她震驚的是,她能感受到每面水鏡中都蘊含著驚人的能量,而且這些能量被精確地分隔控制,互不干擾。
“這需要多么龐大的能量和精神控制力...“凌寒的手微微發(fā)抖,“他怎么可能突然擁有這樣的力量?“
水鏡內(nèi)部,白狼警惕地轉(zhuǎn)著圈,獠牙間滴落粘稠的唾液。每一面水鏡上都映照出楚見的身影,成百上千個“楚見“冷冷地注視著中央的獵物。真正的楚見站在白狼身后五步遠的地方,忽然向后倒去。他的身體在接觸冰面的瞬間如同融化般變成一灘清水,滲入冰層消失不見。
白狼猛地轉(zhuǎn)身,鼻翼翕動,卻捕捉不到一絲人類的氣味。它焦躁地用爪子刨著冰面,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就在這時,所有水鏡中的“楚見“同時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晶瑩的水球。
數(shù)十道高壓水線從四面八方射向白狼。白狼本能地跳躍閃避,仍被幾道水線擦過身體。出乎它意料的是,這些水線接觸皮毛時竟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如同幻影般穿透而過。水線擊中對面水鏡后立即以新的角度折射回來,很快,密閉空間內(nèi)便布滿了交織的水網(wǎng)。
“嗷嗚——!“白狼憤怒地咆哮,不再躲避。它認定這些攻擊都是虛張聲勢,徑直朝一面水鏡撲去。就在它的利爪即將觸及鏡面時,一道水線突然實體化,以驚人的速度貫穿了它的右前腿。
鮮血在潔白的毛發(fā)上綻開,白狼吃痛哀嚎,踉蹌后退。更多的水線在折射中突然實體化,從各種刁鉆的角度襲來。一道水線擦過它的耳尖,帶走一片皮毛;另一道穿透它的側(cè)腹,留下一個血洞。白狼瘋狂地轉(zhuǎn)動身體,試圖找出真正的攻擊來源,但每一次它鎖定一道水線,那水線就會在接觸它的瞬間化為虛無,而真正的傷害卻來自它忽略的另一道。
凌寒在水鏡外。雖然看不見里面的情形,但她能感受到能量波動的劇烈變化。水鏡表面不時凸起,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橫沖直撞。忽然,一聲凄厲的狼嚎穿透屏障,讓她渾身一顫。
水鏡內(nèi),白狼已經(jīng)遍體鱗傷,潔白的毛發(fā)被鮮血染紅。它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呼吸粗重如風(fēng)箱。最后一次,它用盡全身力氣撲向正前方的水鏡,卻在半空中被七道同時實體化的水線貫穿。最致命的一道從它左眼射入,后腦穿出,帶出一蓬血霧和腦漿。
白狼的尸體重重砸在冰面上,鮮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又被極寒凍結(jié)成紅色的冰。
水鏡如同泡沫般無聲破碎,化為細雨灑落。眾人只看見楚見獨自站在中央,腳下是白狼逐漸冰冷的尸體。他的黑衣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唯有眼中那團冰冷的火焰漸漸熄滅。
楚見轉(zhuǎn)身走向同伴們所在的方位,腳步沉穩(wěn)。路過柳遠河的尸體時,他停頓了一下。柳遠河安靜地躺在冰面上,胸口被白狼撕裂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年輕的面容蒼白如紙,嘴角卻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
楚見蹲下身,輕輕將手放在柳遠河已經(jīng)冰冷的額頭上。他閉上眼睛,嘴唇微動,低沉而莊重地頌?zāi)钇稹锻曛洹贰D锹曇舨淮螅瑓s奇異地穿透了呼嘯的寒風(fēng),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迷茫的靈魂啊,勿回頭,往前走,那是家的方向……”
段子俞別過臉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想起柳遠河站在自己面前擋下白狼的情景。
咒語結(jié)束,楚見收回手,站起身。“走吧。“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仿佛剛才那場生死搏斗和超度亡魂的儀式都與他無關(guān)。
其他人默默收拾行裝,準(zhǔn)備跟上。只有段子俞站在原地不動,目光死死盯著柳遠河的尸體。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你們走吧。“她的聲音嘶啞,“我想陪著他。“
楚見回頭看她,黑眸深不見底:“你會死。“
“死也會和他死在一起。“段子俞跪在柳遠河身邊,輕輕拂去他臉上的冰碴,“我不能讓他一個人躺在這冰天雪地里。“
楚見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