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輕柔地掠過訓練場的圍欄，帶來淡淡的花香與一絲微涼。兩位少女倚在欄桿上，彼此間的笑聲在晨曦中飄蕩。

金發少女一邊撥弄著發梢上新戴的蝴蝶結發飾，一邊柔聲說道：“聽說今天魔法選拔要測試元素親和力了。”

她輕輕拉了拉同伴的衣袖，無奈地笑道：“去年我手心只冒了點火星，爸爸差點把水晶球給砸了！”

栗色卷發的少女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比你強一些，至少能讓杯底結冰了！”

“說到魔法，”金發少女突然壓低了聲音，指向城墻外，“你聽見昨晚的動靜了嗎？落日平原上的爆炸聲整整響了一夜！”

“說是遠征軍在清剿魔物。”卷發少女輕撫著欄桿上的銹跡，“我鄰居家的大姐姐，去年跟他們一起出發之后……”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就再也沒回來。”

“這次不一樣！”金發少女突然轉身，眼睛亮晶晶地扒住欄桿，“是酒館老板娘親口說的，領隊是個紅頭發的天才學姐！”

她興奮地比劃著火焰升騰的手勢：“她才二十二歲，既能操控兩米高的魔導裝甲，又能徒手施展大師級火系魔法！”

卷發少女輕捂住發燙的臉頰：“要是我的魔法也能像她那樣厲害就好了。”

遠處，魔法初級學院的鐘聲悠揚敲響。

“又要開始一年一度的魔法測試了。”金發少女拉住同伴的衣袖，低聲說道。

“哎呀，反正測來測去都一樣吧。”卷發少女柔聲回應。

薄霧還未散去，露水浸潤著石板路上的粉色花瓣。學生們穿著統一的灰藍制服匆匆掠過，只有一位身著黑色衛衣、灰色牛仔褲的少女，如同誤入畫中的一抹異色。

她低著頭緩步而行，兜帽的陰影掩去了大半面容。寬松的衣擺隨風輕揚，黑色帆布鞋踩過石縫間的花瓣。帶著青草香的晨風從腳邊掠過，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飄散開去。

“請各班學員到檢測區集合！”廣播的聲音穿透晨霧，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兩位少女恰好從黑衣少女面前跑過：“快看，是那個魔力絕緣體……”她們像躲避瘟疫一般匆匆繞開了她。

在這片神奇的大陸上，魔力就像空氣一樣普遍——從還在流口水的小寶寶，到拄著拐杖的老奶奶，人人都有那么一點魔法天賦。當然了，有人能召喚雷電，有人只能讓茶水保溫，但誰說小魔法就不是魔法呢？畢竟，在寒冷的冬天里，一杯永遠熱乎乎的茶可比什么華麗的大招實用多了。

「唯有一位神人例外」

晨光透過云層灑下，照亮了少女的身影。

她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哈欠打到一半，兜帽便滑了下來。幾縷碎發調皮地散在臉頰邊，她抬手將它們撥到耳后，鴉羽色的發絲在晨光中流轉著幽藍的光澤，為她添了幾分慵懶的隨性。

微泛青色的眼瞼下，圓潤的臉頰上還印著淺淺的睡痕。偏寬的眉眼間距原本該顯得懵懂，卻被那雙橄欖綠色的眼睛拉出銳角，像只沒睡醒的小狼。

右耳垂上的貓爪耳墜隨著她轉頭的動作閃爍出細碎的光斑，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精致的鼻翼微微皺起，眼中的倦意漸漸褪去了些許。

少女對著空氣無聲地做出夸張口型：“又·是·這·破·測·試·啊。”她一字一頓地念道：“趕·快·結·束·吧！”

這位少女名叫葉晚，江湖人稱「黑妹」。

她明明出生于魔法世家，自幼卻測不出一絲魔力波動。在這個人人會魔法的大陸上，她成了最特別的那一個……當然，是不太好的那種特別。

再加上她那件萬年不換的黑色兜帽，黑妹這個綽號很快就蓋過了本名。久而久之，她不再試圖證明自己，也不再抗拒這個綽號。

畢竟，她的本名「葉晚」，是一個她曾無數次在鏡中凝視自己時默念，卻從未感到熟悉的名字。

她喜歡穿那件黑色兜帽衫，只是想躲開那些“你怎么跟我們不一樣”的目光。她也不喜歡光，尤其是燈柱里閃耀的光魔法，那些明晃晃的光芒總讓她想起人們眼中的疏離。

魔法是這個世界的根基，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標準。在這樣的世界里，沒有魔力的人，就像影子一樣容易被忽略。

這世界習慣了她獨來獨往。

黑妹沉浸在思緒中走到學院門口，青銅大門在晨霧中泛起銅綠，兩側的獅鷲雕像俯視著來往的學生。

“早安。”黑妹隨意地對著雕像揮了揮手，“今天看起來還是那么精神。”

這條用六百三十塊青石板鋪成的主干道，在春日的陽光下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此刻，抱著課本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而黑妹的帆布鞋卻始終沿著右側的小道前行。

卵石間隙里還有昨夜暴雨留下的積水，每一步都踩出細微的水聲。她快步穿行在人群里，如同一道悄無聲息的影子。

校園再美，同學們的歡聲笑語再動聽——對她來說，不過是隔岸觀火。既然造物主在她與世界之間筑起了無形的墻，她索性選擇捂緊耳朵，把自己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

帆布鞋踩著潮濕的石板路，沿著小道穿過兩座教學樓，便到了魔法檢測大樓。

尖頂白塔的金屬外殼隔絕了所有光線，里面昏暗一片。數十名佩戴各院徽章的監察人員擠在前廳，織物摩擦的窸窣聲和低語的議論聲在穹頂下回蕩。

黑妹撥開人群，側身穿過擁擠的大廳，走到檢測室的隊尾。

檢測室內更加幽暗，只有幾張記錄用的熒光羊皮紙散發著微光。房間中央的金屬臺四角刻著淡金色的紋路，透明水晶球靜靜地安放在臺面凹陷處。

戴圓眼鏡的檢測員正專注地觀察著水晶球，每當學生將手放上去，他便快速在羊皮紙上記錄反應——這些數據將成為他們檔案的一部分。

黑妹身后，鐵塔般的絡腮胡軍官特別引人注目：墨鏡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刀削般的鼻梁透出銳氣，身高兩米多的軀體被緊繃的軍服包裹，仿佛一座移動的鐵塔。

“140號！”檢測員的喊聲穿透了室內的嘈雜。

孩子們自八歲起，便要每年接受一次魔力評估，這一漫長的測試會陪伴他們走過整個青春，而十八歲這年的測試有個特別響亮的名字：「命途」。

聽起來挺唬人的，其實就是看你的魔力夠去哪兒：厲害的去高級魔法學院深造，中等的去研究魔導工程或者當卷軸師，魔力不太行的……嗯，抄錄室和魔藥工坊也挺需要人手的。

魔法世界的職業規劃還真是簡單粗暴，用一顆水晶球就決定人這輩子干什么，想想倒也有幾分滑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