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街角后，雪清河仍扒著車窗不斷回望，直到熟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流中，才悵然坐回軟墊上。指尖殘留著方才掀簾時沾染的晚風(fēng)涼意，心跳卻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久久無法平復(fù)。車壁上雕刻的纏枝蓮紋在暮色中模糊成一團，她卻盯著那紋路出神，方才四目相對的瞬間太過短暫，卻像烙印般刻在了心上——那雙眼睛里的光，和三年前少年離開時一模一樣，清澈又帶著執(zhí)拗的堅定。

“殿下，您臉色怎么這么紅？”蛇矛斗羅遞上帕子，擔(dān)憂地打量著她，“方才您下車時急急忙忙的，裙角都沾了塵土。”青禾小心翼翼地幫她拂去裙擺上的灰痕，指尖觸到布料下微微顫抖的膝蓋，心中更添疑惑。自家殿下向來沉穩(wěn)，從未見她如此失態(tài)過。

雪清河接過帕子按在發(fā)燙的臉頰上，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袖上的玉扣：“沒什么……就是好像看到個故人。”她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綢緞莊的幌子、酒肆的燈籠、推著獨輪車叫賣的小販，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可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再也沒出現(xiàn)。方才那一眼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她甚至能清晰記得他青衫的衣角被風(fēng)吹起的弧度，還有那雙眼睛里瞬間迸發(fā)的驚喜與慌亂。

回到東宮時，暮色已漫過宮墻。鎏金宮燈次第亮起，將朱紅廊柱映得暖意融融。雪清河屏退所有侍從，獨自坐在書房的窗前。書案上攤著未批完的奏章，朱砂筆懸在半空，墨滴在明黃奏章上暈開一小團淺痕。她望著窗外那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樹，樹影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碎影，三年前上官玦離開時，曾在這樹下折了支梧桐花別在她發(fā)間，笑著說：“雪兒姐，等我回來，咱們一起看梧桐結(jié)果。”如今樹枝早已亭亭如蓋，細碎的梧桐花落在青石板上，卻遲遲等不到歸人。

“一定是他……”雪清河輕咬下唇，指尖在窗臺上劃出淺淺的紋路。窗臺上擺著一盆精心養(yǎng)護的月光草，葉片上還沾著晨露，這是上官玦最喜歡的植物，說它的光暈像極了精神力流轉(zhuǎn)的光芒。她伸手拂去葉片上的灰塵，低聲呢喃：“他既回來了，為何不愿見我？”是遇到了麻煩，還是覺得實力不夠，怕讓自己失望？無數(shù)猜測在心頭盤旋，最后都化作一聲輕嘆。她從妝匣底層翻出一枚半舊的玉佩。

月光爬上窗欞時，雪清河突然起身，走到墻邊的暗格前。雕花書架在機關(guān)轉(zhuǎn)動下緩緩移開，露出后面隱藏的暗格，里面整齊碼著一排瑩白的玉瓶，瓶身上貼著用朱砂寫的標(biāo)簽：“凝神露”“淬骨漿”“護脈液”……都是她親手調(diào)制的淬體藥液。她記得上官玦的武魂偏向精神力，修煉時常會因魂力運轉(zhuǎn)過急而頭痛，這些藥液正好能緩解他的隱患。“他若回來，魂力定有精進，這些藥液正好用得上。”她輕聲自語，指尖拂過冰涼的瓶身，眼中漸漸燃起暖意，“不管你為何躲著我，只要知道你平安回來就好。”

與此同時，上官玦正站在天斗皇家學(xué)院的牌坊下。晚風(fēng)掀起他青衫的衣角，帶著草木清香的風(fēng)拂過臉頰，掌心的玉盒被體溫焐得溫?zé)幔锩娴牧硎リ柣ㄋ坪醺惺艿街魅说那榫w，散發(fā)出微弱的暖意。方才躲在街角的陰影里，看著雪清河焦急尋覓的身影，他的心像被針扎似的疼——她清瘦了些，眼角的輪廓更分明了，可那雙眼睛里的溫柔絲毫未變。可他清楚，自己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沉淀實力，在這強者云集的天斗城站穩(wěn)腳跟，才能真正守護她。

“雪兒姐，再等等我。”上官玦握緊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袖中裝著的相思斷腸紅玉盒輕輕硌著手臂，像在提醒他此行的另一個心愿。他轉(zhuǎn)身走向燈火通明的報名處，青石路上的露水沾濕了鞋尖，帶來微涼的觸感，卻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明。

報名處的石桌上擺著測魂水晶，水晶通透如冰，在燈籠映照下泛著淡淡的藍光。幾位須發(fā)花白的老師正低頭登記名冊，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夜風(fēng)中格外清晰。墻角的紫藤架下，幾個等待報名的少年正興奮地討論著學(xué)院的強者，提到“玉天恒”“藍電霸王龍”等名字時，語氣里滿是崇拜。

見上官玦走來，一位戴眼鏡的老者抬眼問道：“來報名的？武魂、魂力等級報上來。”老者的眼鏡片很厚，折射著燈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手指卻在名冊上快速滑動，似乎在核對什么。

“晚輩白玦，武魂幻蝶，魂力三十七級強攻系魂宗。”他微微躬身，刻意讓聲音比平時低沉幾分。使用化名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上官玦”這個名字在天斗城還有不少人記得，他不想過早暴露行蹤。

老者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片刻，才示意他將手放在測魂水晶上：“手放上去，運轉(zhuǎn)魂力。”

上官玦依言照做，掌心貼上冰涼的水晶。淡紫色的光暈從水晶中亮起，如同流動的云霞，隨著魂力注入逐漸升騰，從代表魂尊的黃色區(qū)域一路攀升，最終穩(wěn)定在代表魂宗級別的深紫色區(qū)域，水晶表面甚至泛起細碎的金色紋路——那是精神力格外精純的表現(xiàn)。老者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不錯，三十七級，精神力純度很高，夠資格進精英班了。釋放武魂看看。”

上官玦深吸一口氣，魂力在體內(nèi)悄然運轉(zhuǎn)。背后泛起淡紫色光暈，如同水波般層層擴散，一對半透明的蝶翼緩緩展開，翅翼薄如蟬翼，上面布滿細密的金色紋路，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翅尖流轉(zhuǎn)著細碎的金芒，在燈光下折射出夢幻的光澤。這對幻蝶之翼比三年前更加凝練，隱隱能看到外附魂骨帶來的瑩潤光澤，卻被他用魂力巧妙地掩蓋成普通武魂的模樣。

隨著魂環(huán)催動，黃、黃、紫、紫四個魂環(huán)從腳下依次升起，如同套在腳踝的光環(huán)，平穩(wěn)地律動著。黃色魂環(huán)泛著柔和的土黃色光暈，那是他早年吸收的百年魂環(huán)；紫色魂環(huán)則帶著深沉的光澤，隱隱有能量流動。沒人注意到，在魂力流轉(zhuǎn)的瞬間，他指尖閃過一絲極淡的黑色流光，那是借助冰火兩儀眼的能量施展的隱匿技巧，將第四魂環(huán)原本接近萬年的黑紋悄然隱去，只留下與第三魂環(huán)相似的紫色光暈。

“嗯？變異的精神系武魂？”老者撫著胡須仔細打量著蝶翼，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翅翼帶金屬光澤，魂力波動卻偏精神力，倒是少見的變異類型。魂環(huán)配比也規(guī)矩，黃黃紫紫，符合學(xué)院標(biāo)準(zhǔn)。”他在名冊上寫下“白玦”二字，筆尖蘸了朱砂，在名字旁畫了個小小的星號——這是標(biāo)記潛力學(xué)員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