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光著的雙腳一步一步像是蝴蝶翩飛一樣落在地上,輕盈而靈動,腳踝上的鈴鐺也隨著少女的腳步發(fā)出脆響,少女從來便是如此,盡管動作很隨意,但少女的表情卻始終帶著些平淡。
有四人從路旁沖了出來攔住了少女,從四人的服飾上來看四人并非是打家劫舍的人,四人的服飾華麗又昂貴,其中一人率先開了口:“這位姑娘,我家主上有請。”四人是皇帝派來尋找長生之人的,他們收到了某個村子里有個長生的青年人的消息,他們潛入村莊從被鎖鏈捆住的村民們口中得知了青年人獲得長生的過程才找到了少女。
少女細(xì)細(xì)打量著面前四人明白了一些東西,她朝著空中使了一個眼色就在四人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一路上四人都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舉動,雖然有人有些蠢蠢欲動,但很快就被另外的人阻止了,很明顯,他們知道少女的身份和能力,少女也只是默默地跟著沒有說話。
一路來到皇宮見到了老皇帝,四人紛紛跪下行禮只有少女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皇帝,皇帝身旁的太監(jiān)則是有些厲色:“大膽,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老皇帝看著五十多歲,他滿臉慈祥的笑著:“無妨,姑娘是有真本事的,這點(diǎn)禮數(shù)不礙事,來人,帶姑娘去長生殿住下。”
少女就這樣被帶去了長生殿,長生殿裝飾華麗,每一處的擺設(shè)都有所考究,但少女沒來由的就覺得煩悶,少女想出門卻被看門的侍衛(wèi)攔住了,少女也只能退回了殿內(nèi)。老皇帝晚上就來了長生殿歇息,老皇帝很自信要讓少女侍寢,少女沒有多說就躺下睡了一夜。第二天的早晨老皇帝的表情十分精彩,畢竟兩人真的什么都沒有做,老皇帝自言自語著:“罷了,可能是心思單純了些,叫幾個宮人來教育一番吧。”
當(dāng)天長生殿里來了幾名宮人教著少女這樣那樣的知識,可少女只是平靜地坐在那里從不說話也不回應(yīng),宮人們都認(rèn)為少女可能是個傻子,她們不敢在少女身上留下傷痕,萬一被老皇帝看到了自己就完了,畢竟晚上老皇帝可是要在長生殿就寢的,但她們有的是方法磋磨少女,宮里的人嘛,誰還沒有點(diǎn)兒手段呢?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老皇帝有些不耐煩了,少女依舊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但老皇帝并沒有將自己的憤怒表現(xiàn)出來。
皇宮里其他的宮妃也得知了少女的消息,一個個也跑來看看心里的狐媚子長成何等模樣能讓老皇帝一個月都沒有去過別的殿里,她們都被門口的侍衛(wèi)攔了下來,老皇帝不準(zhǔn)任何人靠近長生殿,也不準(zhǔn)少女踏出長生殿一步。老皇帝明顯已經(jīng)沒有了最開始的耐心和信心,他找了一副鐵做的鐐銬鎖住了少女的雙腳,鐐銬的鑰匙卻被老皇帝直接熔了。
其他宮妃看沒辦法進(jìn)入長生殿也都使出了一些自己的手段,有送首飾下毒的也有送食物下毒的,有扎小人扔進(jìn)長生殿的,還有寫信讓家里人上書勸皇帝不要沉迷女色荒廢政務(wù)的。老皇帝被這些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幾乎每天上朝都大發(fā)雷霆,然后又會前往長生殿折磨少女取樂,少女卻始終就這樣坐在長生殿絲毫不在意老皇帝的行為,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塑。每天別人送來的毒藥少女也會面不改色的吃下,宮妃們見到這些毒藥不管用也就用了些更猛烈的毒藥,少女也有些不耐煩了。
一年后,少女終于煩了,老皇帝進(jìn)殿里時(shí)發(fā)現(xiàn)少女正抬頭看著屋頂,仿佛有什么在吸引少女一樣,老皇帝也跟著抬起頭來順著少女眼神的方向看去,可那里什么都沒有。少女就像是透過屋頂看到了什么一樣輕輕一笑,老皇帝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少女,老皇帝真想要說些什么突然老皇帝感覺背后發(fā)涼,一股巨大的危機(jī)感向著老皇帝襲來,老皇帝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整個長生殿就從屋頂開始被碾成了齏粉,皇宮里只留下一個大坑,老皇帝當(dāng)場斃命而少女卻不知所蹤。
很快在朝臣的扶持之下,一名皇子很快就登基接過大統(tǒng),他處理了一批后宮嬪妃,下令搜尋少女要把少女抓回來給先皇陪葬,可少女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
在不知道哪里的山上,少女看著自己腳上的鐐銬沒有了主意,直到少女看見一頭毛驢出現(xiàn)在少女身邊,少女才有了一個想法,少女輕撫毛驢的頭:“毛驢呀毛驢,我給你長生,你載我一段時(shí)間可好?”毛驢嘶吼幾聲像是同意了一樣,少女側(cè)身坐在了毛驢背上,毛驢馱著少女就這樣離開了,少女腳踝上的鈴鐺和鐐銬也隨著毛驢的腳步發(fā)出不同的聲音。
騎著毛驢的少女就這樣游歷了十多年,腳上的鐐銬已經(jīng)銹得不成樣子了似乎隨時(shí)都有可能斷裂。一天少女正和毛驢在溪流邊休息一個滿臉胡子的中年人出現(xiàn)在少女面前,中年人向少女乞求著長生,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用腳點(diǎn)了點(diǎn)地面,隨后就刮起一陣強(qiáng)風(fēng),少女消失在中年人面前,只留下了斷裂的鐐銬。
之后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一天,一名修行者找到了幾名劫匪,修行者年紀(jì)不大看著也就二十來歲,他讓劫匪們躲在一條路上,等一名牽著毛驢的赤足少女路過時(shí)就跳出來打劫,然后他出場稍微教訓(xùn)一下幾名劫匪,最好是能讓他受點(diǎn)傷,他會給幾名劫匪一大筆錢財(cái),劫匪們歡喜地收下了這筆錢財(cái)就埋伏在路旁等待著。
伴隨著鈴鐺的脆響聲,少女牽著毛驢走了過來,她打著赤腳,但雙腳沒有染上一點(diǎn)兒塵埃白嫩干凈,鈴鐺聲正是從少女腳踝上掛著的鈴鐺發(fā)出來的,鐐銬的脫落并沒有對少女造成任何影響,也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少女只是平靜地走著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身邊多了一頭毛驢罷了。
劫匪們等少女來到他們中間時(shí)立即跳了出來包圍了少女:“打劫,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另外,哥幾個還要劫個色。”很明顯這是劫匪事先排練好的臺詞,少女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劫匪的帶頭大哥,那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一樣,看得帶頭大哥心里發(fā)毛,帶頭大哥強(qiáng)撐起膽氣:“怎么?被哥幾個嚇傻了不成?說話呀。”
少女卻只是搖了搖頭仿佛在嘲笑幾名劫匪一樣,劫匪們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時(shí),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持劍從一旁殺了出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敢在此攔路打劫,看我寶劍是否厲害。”少女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年輕人身上,幾名劫匪這才松了一口氣慶幸這戲算是能繼續(xù)下去了。
年輕人與幾名劫匪纏斗在了一起,可似乎是因?yàn)閷W(xué)藝不精,年輕人身上出現(xiàn)了好幾道傷口,都不致命,年輕人大喝一聲就要與眾劫匪拼命,帶頭大哥眼見年輕人這副模樣心知戲演得差不多了,立即就招呼著其余劫匪:“兄弟們,撤,這小子看樣子是要拼命了,我們可不能折在這里。”
幾名劫匪聽了帶頭大哥的話也都心領(lǐng)神會紛紛退走了,年輕人氣喘吁吁的彎腰拄劍站在地面上一副虛弱的模樣,少女饒有興致地看著年輕人開口問道:“你想要長生嗎?”沒等年輕人回答,少女奪過年輕人手里的劍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年輕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少女強(qiáng)硬地把自己的血喂年輕人喝下,年輕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但年輕人始終是個修行之人,他在昏迷前祭出一條鎖鏈捆在了少女身上,毛驢在少女被捆住時(shí)慌亂的嘶吼起來,少女搖搖頭示意它安靜:“毛驢呀毛驢,這么多年了,你答應(yīng)我的你已經(jīng)辦到了,以后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你該離開了。”毛驢一步一回首地望著少女,見少女沒有多的動作還是離開了。
少女拂過自己被劃傷的手掌,那里已經(jīng)只剩下一條幾乎不可見的白印了,再過幾個呼吸的時(shí)間就要完全消失了,少女就這樣坐在了地上嘴里輕輕哼起不知名的歌謠,等年輕人醒來時(shí)就聽見了這不知名的歌謠,年輕人看少女還在心里松了口氣,雖然過程和斷臂的老乞丐以及那個小城里的富商所說的有些不同,但年輕人知道自己一定是獲得了長生,而且少女還留在了自己身邊,果然自己才是那注定要長生之人。
年輕人膽子逐漸大了起來,他將少女身上的鎖鏈解開只剩下少女的雙手,他緊緊拉著鎖鏈的另一頭像是牽著一頭牲口一般牽著少女離開了。而一路上遇到他們的人都會疑惑為什么年輕人要用鐵鏈鎖住少女,年輕人都會回答這是我的夫人,她的腦子不太好,我怕她走丟才用鎖鏈鎖著她的。聽到年輕人回答的人都會紛紛感嘆一聲年輕人可真夠深情的然后就離開了,他們不會有任何懷疑就算有了懷疑又怎樣?畢竟年輕人是一名修行者呀而少女又從未有過反駁。
就這樣,年輕人牽著少女去過很多地方,因?yàn)樗€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年輕人想要找一個幾乎不會有人前往的地方,又要有一定的人來供養(yǎng)他,畢竟他是個修行者嘛,修行者怎么能親自下地耕種呢?這多丟修行者的面兒呀?這些年間,少女仿佛長大了幾歲,但年輕人沒有任何察覺,年輕人只想抓緊找個地方接受凡人的供奉,他已經(jīng)不想繼續(xù)走下去了,這樣的生活讓素來高高在上的他十分不滿。
終于,年輕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村落,村里人都十分愚蠢,輕易就會被年輕人騙到,年輕人說自己是仙人下凡就住在山上,讓村里人好好供養(yǎng)自己,這樣才能風(fēng)調(diào)雨順長命百歲。村里人也都信以為真,畢竟年輕人使了些手段就讓山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座房屋怎么不算是仙人手段呢?年輕人還說被自己鎖住的少女是一名妖女,讓村里人千萬不要接近她,村里人就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塊朝著少女砸去。
年輕人和少女在這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村里人換了一代又一代,年輕人和少女卻幾乎沒有變過,這讓村里人更加相信年輕人所說的就是真的,年輕人真的就是仙人,少女也真的就是妖女。年輕人被村里人供養(yǎng)得極好,整個人都胖了不少,而少女卻只能住在草屋里,村里人路過時(shí)都會朝少女扔幾塊石頭。年輕人禍害了附近幾乎所有的美貌女子,這些女子還會對年輕人千恩萬謝,有時(shí)年輕人也會把自己的欲望發(fā)泄在少女身上但少女始終是那副平靜的模樣讓年輕人總是在發(fā)泄后反而怒火中燒,抄起自己手里的劍就刺向少女,反正少女很快就能恢復(fù)自己還能順手多喝幾口少女的血,刺幾劍而已又能怎樣呢?
年輕人看著鏡子里沒有絲毫變化的自己喃喃自語:“果然我的想法才是對的,只有掌握了這個女人才能算是真正的長生,我果然是這片天地未來的主宰。山下的人多好騙呀,只要我動動手指他們就會屁顛屁顛幫我把事情做好,那些美人我想睡就睡,美食我想吃就吃,還能有比這更美妙的生活嗎?”
正當(dāng)年輕人興奮的時(shí)候,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對呀,你可真是個天才呢,呸,讓人直犯惡心~”這個聲音讓年輕人感覺陌生又熟悉。
年輕人起身飛快掃過四周:“是誰?出來!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但那聲音沒有停下:“我不就在這里嗎?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個不客氣法。”
年輕人順著聲音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他自己的胸口,年輕人不敢置信地掀開自己的衣服,那是一張臉,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那是他自己的臉,長在了他左胸上,那張臉嘲諷地看著年輕人:“怎么?認(rèn)不出我?我可不就是你嗎?大天才~”
年輕人摔倒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他使勁扇著自己巴掌,似乎是想從這個夢里醒來,可胸口那張臉還在繼續(xù)開口:“怎么?這就接受不了了?以后你可有得受咯~”
年輕人拿起寶劍就想割下自己胸口那張臉,但過了半天年輕人也沒有刺下去。那張臉再次開口:“怎么了?不敢下手?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仙人~”
年輕人收起寶劍合攏衣服跑到少女面前拔劍相對:“說,這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年輕人的眼里滿是怒火,但少女仍然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年輕人想直接刺下去,可年輕人知道少女的能力還是選擇了放棄,畢竟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試過無數(shù)次了,無論被分成多少塊少女每一次都能完整無缺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相比于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面前的少女無疑更是一個怪物。
年輕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并宣布自己要閉關(guān)不再見客,他想要等胸口這張臉消失之后再說,沒有人敢懷疑仙人的話,以至于在聽說年輕人要閉關(guān)之后沒有一人上來探查情況。可事情沒能如他所愿,他的身體變得更加的扭曲,房間里已經(jīng)只有一個巨大的肉團(tuán),而肉團(tuán)之上一張臉,兩張臉,三張臉…足足長了上百張臉,每張臉都在哭喊著不同的內(nèi)容,有的在喊餓,有的要喝水,有的在吵架,這些臉長得都一模一樣但又仿佛都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已經(jīng)完全分不清楚那張臉才是年輕人原本的臉了。不止是臉,這個肉團(tuán)上還長出了上千只手?jǐn)?shù)百只腳,年輕人想要移動時(shí)這些手腳都會不自覺的擺動,年輕人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他只能繼續(xù)待著這個房間里享受自己的美妙人生了。
草屋里的少女此時(shí)卻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隨著少女站起身,少女身上的鎖鏈也隨之全部落到了地上,少女輕易地就離開了草屋隨即出現(xiàn)一股狂風(fēng)吹倒了這個修建在山上的屋子,那顆巨大的肉球也隨之暴露在陽光之下年輕人仿佛是陰暗處爬行的臭蟲一樣想躲避刺眼的陽光,但他的身體又無法移動只能停在那里禁閉雙眼。少女輕笑了一聲,一聲巨大的鳴叫聲在年輕人耳邊響起,年輕人這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年輕人眼前一只巨大的眼睛看著自己,年輕人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見一只眼睛,又是一陣狂風(fēng)刮起,那只眼睛遠(yuǎn)離了年輕人,少女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年輕人這才看清楚那眼睛的全貌,那是一條巨大的白色的魚,這條魚巨大到哪怕是一頭牛在的面前也像一只小螞蟻,可如此巨大的魚卻從來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過,而這條魚現(xiàn)在正在空中游動。
山下的人終究還是被驚動,畢竟山上發(fā)生了這么大的動靜,他們小心翼翼的上了山,等山下的人上山來一看直接就被驚呆了,一顆長滿了手腳和臉的肉球正在房屋的廢墟里不斷地?cái)[動著,而肉球上的那些臉分明就是他們這些年所供奉仙人的樣子。村里人憤怒地把這個肉球推到了山溝里又修了一座新的房子,房子里沒有住人只供奉了兩具石像,除此以外什么便都沒有了。而那顆肉球不管過去多少年始終都在那個山溝里哀嚎,這個村子也逐漸全都搬走了,這里也就徹底荒廢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嫗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她打著赤足,腳踝上掛了一串鈴鐺,隨著她的腳步鈴鐺也發(fā)出細(xì)微的響聲,響聲不再清脆但依舊讓聽到的人感到平靜,而在空中一條巨大白色的魚也隨著老嫗的腳步慢悠悠地在空中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