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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少年時代

“窮不廢讀”

陳潭秋誕生于1896年1月4日(清光緒二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湖北省黃岡縣東弦鄉儒博村的陳宅樓(后改名陳策樓,今屬黃岡市黃州區陳策樓鎮)人。

黃岡縣位于長江中游北岸,大別山南麓。陳策樓村距縣城50華里,坐落在長江支流的巴河西岸,背靠青翠松杉、形如馬鞍的烽火山,毗鄰黃浠公路,是一座山水秀麗的鄉村。有106、318國道和京九鐵路貫通全境,北上京津塘,南達閩粵港,是鄂東重要交通樞紐。

陳策樓村78戶人家,都姓陳。村中央矗立著一座莊嚴肅穆的土木結構的三層高樓,是陳氏家族祭祀祖宗的地方,村莊以此樓而得名。登樓遠眺,波濤滾滾的長江水,青松環抱的烽火山,阡陌縱橫的田野,盡收眼底,蔚為雋秀。在陳策樓東側的一座小院子里,每到秋冬季節,一片丹桂飄香、橙菊滿庭的景象,格外引人注目。陳潭秋的童年就是在這里度過的。

陳潭秋的祖父名疇,字壽田,曾于清朝乙亥年(公元1875年)的鄉試中榜上有名——考中湖北省舉人第六名。在我國科舉史上,明、清兩個朝代每三年在各省省城舉行一次科考,叫作鄉試。考中的稱作舉人。中舉者算是取得了一種可以做官的資格。陳潭秋的祖父本來有當官的機會,但他性情耿直,為人正派,看不慣那些貪官污吏欺壓百姓,橫行鄉里,所以,下決心不做官,而在鄉里教蒙館(現在的小學),當起了一名教書先生。他祖父生前用教書得來的薪俸買了30余畝水田,可謂家道小康。

陳潭秋的父親名厚怙,號受之,字子瞻,晚號安愚,生于清咸豐十年陰歷九月十一日,守田躬耕,雖克勤克儉一生,終因吃飯的人多(全家老小十余口),干活的人少,加之晚年又多病,更迫于多如牛毛的賦稅,入不敷出,家境日衰,于1911年陰歷十二月二十四日去世。陳潭秋的母親龔蓮馨,是個農家婦女,以勤勞、善良、賢惠而稱著鄉里。她紡紗、織布、種菜、針線活樣樣都會做,終日不息,操持家務,井井有條。盡管家境每況愈下,卻樂于施舍。每逢過年過節,見鄉鄰貧困婦幼及缺衣少食者,都給予資助。

陳潭秋兄弟姐妹共十人,八男二女,他排行第七。大哥陳伯棠,二哥陳防武,三哥陳春林,四哥陳貴堂,五哥陳樹三,六哥陳偉如,八弟陳蔭林,姐姐陳蘭生,妹妹陳滿生。陳潭秋,名澄,派名宗琇,字秋蓀,一字云先,號潭秋。年幼時,陳潭秋的父親就教他識字,培養了他勤奮好學的習慣,多受鄉鄰稱贊。

陳家自陳潭秋的祖輩起,就深明知書達理的重要,家庭經濟雖瀕臨破產,卻有“窮不廢讀”的共同信念。陳潭秋的父親常說,產可破而書不可不讀。在這一思想指導下,陳潭秋弟兄多人均得入學就讀。特別是陳潭秋和陳蔭林,都是在家道瀕于破產的情況下堅持讀到大學畢業的。

陳潭秋幼時在私塾就讀。不久,就入陳氏族立聚星學校學習。這所聚星學校設在離陳策樓不遠的王家店,是一座新建的陳氏宗祠,雕梁畫棟,很是氣派。聚星學校設在陳氏宗祠內,顯示著陳家崇尚書理,頗有名望。校門前有塊不大不小的操場,大門口兩旁高懸“學堂重地,閑人免進”的牌子,甚為莊重嚴肅。校具都是新制的,桌椅排列整齊。歷年所聘教師都是本縣知名人士,素有涵養,對學生要求甚嚴。陳潭秋和陳蔭林在家庭的支持下,經過自己的刻苦努力,學習成績優異,成為聚星學校的優秀生。當時,在聚星學校任教的濮湖孫嘯千十分喜愛陳潭秋兄弟倆。后來,孫嘯千離開聚星學校時,還特地將陳潭秋、陳蔭林帶到自己家鄉,免費就讀,悉心培養。

陳潭秋從小聰明,智慧過人,又有膽量。一天中午,當地一財主要強拔一個窮老漢在荒山坡上種的菜。窮老漢苦苦哀求,村里人也趕來說情,可地主老財就是不聽。種菜老漢說:“我起早摸黑,開荒種地,施糞澆水,精心培育,好不容易才長起這些菜來。我是靠它糊口的啊!”可地主老財硬說:“這山是我家的。”陳潭秋眨了眨眼睛,沉思一會兒,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說道:“這荒山怎么是你家的?難道你會做山?”財主答道:“我爸爸在世的時候,這山就是我家的。”陳潭秋進一步追問:“那么,這山是你爸爸做的?好吧!我們把你爸爸的墳墓挖開,叫他再做一座山給我們看看!”一群孩子都樂開了,大家都吆喝著說:“走啊!去挖墳去!”有的孩子舉起鋤頭真的要挖墳去。潭秋說:“他不拔菜,我們就不去挖墳!”財主害怕孩子們真的去挖他的祖墳,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小孩子們高興得把陳潭秋抬起來打轉轉,高聲地歡呼:“我們勝利了啊!”站在旁邊的鄉親們都夸口地說:“這孩子真聰明,有膽量。”

少年時期的陳潭秋,在兄弟姐妹中,最欽佩五哥樹三,樹三也頂喜歡潭秋。因此,陳潭秋受他五哥樹三的影響也較深。

陳樹三(1891—1912年)自幼在武昌上學,在湖北工業學校讀書期間,就受到革命民主主義思想的熏陶,參加了當時湖北的革命組織——共進會,從事民主革命的活動。后來,參加了辛亥武昌首義。陽夏之役失敗后,陳樹三隨黃興到南京,在臨時政府陸軍部任職。不久,袁世凱篡權。他懷著“民智不開,則失民治之精神,吾輩宜急圖之”的思想,辭去陸軍部職務,在南京創辦《人報》館,干起那“開發民智”的工作來。同時,他又籌建社會黨,提倡民權主義,宣傳民主政治。

陳樹三早年讀書時,每逢寒暑假回家,常對弟兄們講述革命故事,宣傳民主主義革命思想。

一天,陳潭秋的父親帶著陳潭秋和陳樹三等兄弟數人,登上陳宅樓。陳樹三對陳潭秋說:“我們來對一個對聯,我出一上聯,你對下聯,好嗎?”陳潭秋表示愿意試一試。陳樹三把他久已想好的上聯說了出來,他說:“陳宅樓上誰陳策。”陳潭秋立即意識到五哥是要自己擔當起陳策救國之責,便回答道:“獨尊山前我獨尊”,表達了自己愿擔當起救國救民重任。他們父親在一旁聽了兄弟倆對答如此敏捷,言簡意深,十分喜悅。

有一次,陳樹三突然問起陳潭秋:“你為什么叫陳澄?”陳潭秋一愣,樹三親切地說:“你要不懂得你名字的含意,我就來告訴你,你可要好好地記住,澄,就是澄清的意思。如今這世道太渾濁了,你長大成人之后,要努力去澄清這個渾濁的世道!”聽了五哥這番言語,陳潭秋深有感觸,拉著五哥的手說:“那潭秋的意思,就是深潭逢秋,清徹見底啰!我決心正直為人,為民辦事終生!”陳樹三高興地把陳潭秋摟起來說:“對呀!聰明的七弟。”

陳潭秋轉入黃州府城內的黃岡縣立高等學堂學習期間,一次寒假回家,在離家不遠的王家店附近遇到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剛生下不久的嬰兒,手里又牽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女孩胳膊肘上掛著一只破籃子,有氣無力地拖著沉重的步履,在風雪中挨門乞討。小女孩兩眼深陷,渾身哆嗦著站在陳潭秋身旁,怯生生地望著陳潭秋小聲地說:“少爺,行行好!我好冷!好餓!”陳潭秋聽了不覺鼻子發酸,眼睛發澀,不假思索地從口袋里摸出僅有的幾個銅板,塞到小女孩冰冷的手中,說:“快去買個餅子充饑吧!”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急忙往家趕路的陳潭秋在回家的路上與前來接他的五哥相遇。陳潭秋把剛才在路上遇到的事告訴五哥樹三,五哥說:“你做得對!但天下不公平的事太多了,豈止她們母女呢?洪秀全、孫中山領導革命,都是想解決這些不公平的問題。七弟,光可憐窮苦人還不夠,我們要為解決這不公平而奮斗!”陳潭秋不解地問:“咱們能解決嗎?”五哥答道:“能,跟著孫中山先生去奮斗,就一定能解決。當然,要消滅‘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象,需要很多人在很長時間里去共同努力。”五哥這番話在陳潭秋的心靈里埋下了民主主義革命的種子,起到了思想上的啟蒙作用。

為民抗暴

陳潭秋的少年時代,正值晚清末年,中國已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地主豪紳窮兇極惡的盤剝,使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潭秋因住農村,常與農民接觸,親眼看到農業凋敝,民不聊生,貧苦農民賣兒鬻女,四處逃荒。一遇災害年頭,更是餓殍載道,尸橫遍野。這些悲慘景象激起了陳潭秋對渾濁世道的憤懣。特別是在受了他五哥樹三民主主義思想的啟示之后,暗自下了決心,要把渾濁世界中的害人蟲全都除掉。

1911年冬,陳潭秋放寒假回家,途經團風鎮時,剛一下船就在距客運碼頭不遠的貨運碼頭,看見團風鎮大惡霸陳大狂領著幾個監工,手執皮鞭,劈頭蓋臉地抽打碼頭上的搬運工人,強逼著他們背著十分沉重的糧袋,一刻不許歇息地往船上裝運糧食。碼頭上的搬運工人被迫移動著蹣跚而沉重的步履,不時有人被踢倒在地。他們掙扎著爬起來,剛剛伸直了腰去移動那沉重的糧袋,卻又被壓得撲倒下去。有的工人臉上留下幾條紅紫的指痕,鮮血從嘴角淌了出來。他們艱難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后,憤憤不平地在心里詛咒大惡霸陳大狂。這時,一位白發老人一邊高聲叫著:“賣報!賣報!今天的《漢口新聞報》《大江報》”,一邊朝碼頭走來。碼頭上的工人們有的停步聽著,有的放下糧袋向賣報的老漢圍了過去,爭看報上的新聞。陳大狂見此情景,氣急敗壞,指使一名大個子監工去把賣報老人手上的報紙搶來,丟入江中。賣報老人一邊死死地抱著報袋,一邊苦苦地哀求說:“老爺,丟不得,我全家都靠它吃飯糊口的呀!”正當賣報老人與監工扭成一團,互相爭搶那裝報的布袋時,陳潭秋走了過來,大聲喊道:“住手!”陳大狂見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便滿不在乎地說:“哪家的毛伢子!敢在這里管我的閑事!給我滾開!”那個大個子監工也狗仗人勢,舉起手里的皮鞭轉向陳潭秋,陳潭秋眼明手快,順手抓住皮鞭,厲聲喝道:“不許打人,你們知道現在是什么世道嗎?連清朝皇帝都被推翻了,你還在這里稱王稱霸,欺壓百姓。賣報紙是宣傳革命道理,有什么錯?你敢將報紙丟了,革命派來了,當心你們的腦袋!”陳大狂聽了這一番大議論,有些不知所措了,剛才那股神氣勁一股腦兒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而陳潭秋則攙扶著那賣報的老漢,邁著堅定的步伐繼續賣著《漢口新聞報》《大江報》。“賣報!賣報!《漢口新聞報》《大江報》,特大新聞,革命軍又打勝仗了,好消息!好消息!”的叫賣聲傳了開去。陳潭秋“英勇仗義,為民抗暴”的佳話不脛而走,把離家數十里的團風鎮轟動了。

父兄去世

1912年,陳潭秋考上湖北省立第一中學。同年,他的五哥樹三在乘車前往元帥府時,因同車人的掛式手槍走火,誤中樹三,搶救無效,因公殉職。當樹三的一位同事將此噩耗告知陳潭秋家中時,全家悲痛萬分,特別是平日里與五哥最親近的潭秋,眼前浮現出五哥在世時的一幕幕情景,耳邊也響起了五哥給他講述的一個個故事和一樁樁的道理。

由于五哥的去世,其父本來身體就不好,經這一打擊,傷心至極,病患復發,接著也去世了。母親被這接踵而來的遭遇嚇怕了,不愿讓陳潭秋離開自己去省城讀書,她說:“澄兒,你五哥和父親剛剛去世,我已經受不住了。你若再走,我更是受不住,況你父親去世未滿百日,你就別去省城讀書了。”

陳潭秋理解母親此時的心情,為了不使母親過分地傷心,他沒有說什么。幾天后,他去濮湖孫嘯千家,孫嘯千是陳家的知交好友,黃岡縣的知名學者。樹三生前創辦聚星學校時,孫嘯千非常敬重樹三的人品、才華,所以,欣然應邀到聚星學校任教。況且潭秋和蔭林兩兄弟又是孫嘯千喜愛的好學生,他經常在樹三面前夸獎他倆兄弟“聰明過人”“口出不凡”“必成大器”“陳家真是出人才”等等。這次陳潭秋去看望他,除了敘談別后的許多情景外,潭秋主要想聽聽孫嘯千對自己到省城武昌讀書問題的意見。并說明近來家中連遭不幸,父兄雙亡,母親過于悲傷,不同意自己去武昌讀書等情況。

孫嘯千聽了這些話語后,沉吟地捋著胡須說:“我是該到你家看望和勸慰你的母親,我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陳潭秋告訴先生他此時矛盾的心情,他說:“先生,學生一向牢記您的教導,做人要做一個真正的人,坦蕩正直,忠于國家、民族,孝敬父母兄長。我知道,父親謝世百日未滿,母親正在哀痛之中,我離開家庭,大為不孝。然而,先生您曾告訴我們,自古難得忠孝兩全。為讓更多的母親減少悲傷,讓更多的父親不再因悲慟而死去,我想還是去省城讀書,尋求新的知識,充實自己,將來好為國家效力,為人民辦好事,把五哥沒做完的事業接著做下去。”潭秋的這番話語使孫嘯千十分感動,當即與潭秋一道前往潭秋家中。一來看望、勸慰潭秋的母親,二來勸說潭秋的母親讓潭秋去省城讀書。

孫嘯千來到潭秋家,潭秋的母親自然很高興,熱情地接待了他。孫嘯千說:“龔嫂,我來遲了,請您原諒!”潭秋的母親忙說:“哪里,潭秋好長時候沒有去看望您了,請您原諒才是!”他問了一些陳家情況后,說:“今天一來是看望嫂子,請您節哀,仙逝的人已不能復活,望多保重自己為要;二來是潭秋考上省立第一中學,這是進一步學習的好機會,陳家一向是窮不廢讀的,雖然現在家境發生了一些變化,孩子的學習還是十分重要的,您就讓他去讀吧!”話說到這兒,潭秋的母親心里才明白,她慈祥地瞅了潭秋一眼,輕聲責備道:“傻孩子,孫先生老遠老遠地,你還去勞他的駕,跑這么遠的路,真不懂事。”其實潭秋的母親也知道陳家世代以知書達理為本,不愿讓潭秋離開也是因家中打擊太大,做母親的心里一時舍不得讓孩子走遠。現在經孫嘯千這么一說,也覺得還是應該讓孩子去讀書。因此,潭秋的母親在家境困難的情況下,東挪西借地為潭秋籌措了些盤纏,同意讓他去繼續讀書了。臨行時,潭秋母親含著眼淚,千叮嚀,萬囑咐,字字句句都滲透著母親的深情。潭秋看著母親,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媽,您放心吧,我已經長大了,在外面會照料自己的。”

到省城讀書

陳潭秋告別了家鄉的親人,溯江而上,來到省城武昌。下船后,雄踞長江兩岸的“龜”“蛇”二山映入他的眼簾,倍長其志;傲立在蛇山頭的黃鶴樓更增添了陳潭秋的民族使命感和自信心。按行前計劃,他來到雙柏廟黃岡同鄉會館住下。

這是一座青磚砌成的四合院式房屋。當時,黃岡同鄉會館與現在的駐省城辦事處很相似,凡到省城辦事和途經省城到外地的黃岡老鄉均可在此落腳寄居。在黃岡同鄉會館里有一位常駐會館的管理人員名叫李西屏,他不僅是聚星學校孫嘯千曾教過的學生,而且是陳潭秋五哥樹三生前的好朋友。因此,家中要陳潭秋在這里落腳可以得到一些照顧和方便。陳潭秋安頓好行裝后,即刻著手進行入學復試的準備。經過每天起早睡晚的緊張復習,順利地通過了入學前的考試,正式進入省立第一中學,成為一名中學生。

入學后的一天,陳潭秋與同學相邀去黃鶴樓一游。初到省城的潭秋一路上聽著武漢同學給他介紹黃鶴樓的變遷,感到特別新鮮。武漢同學說,相傳數百年前就有了黃鶴樓,但歷代更替,屢建屢毀。僅清朝在200多年間就重建了4次,到公元1884年又被一場火災焚毀。說著,他們來到江邊的黃鶴樓前,雄偉高聳的黃鶴樓面江而立,寬闊而又壯觀的大門兩邊豎立著兩塊長長的條石,上面刻著北宋詩人蘇東坡的一副對聯,上聯是:“大江東去浪濤洗盡古今仇”,下聯是:“爽氣西來云霧揭開天地恨”。從石門進去,是一盞漢白玉雕刻的孔明燈,像個倒放著的巨大紡錘,足有兩人高。登樓瞭望,遠山近水,三鎮分立,一覽無遺。腳下的蛇山,青松翠嶺,似青鱗巨蟒俯首暢飲江中水。鶴立蟒首,舒脛展翅,與江對面的綠甲臥龜形成鎖江之勢。萋萋鸚鵡洲,歷歷晴川閣映襯其間。極目遠眺,江天相連,波濤滾滾,似天河飛落人間,蔚為壯觀。此情此景,不禁使潭秋感慨萬千,“祖國山河多嬌,楚天壯景婀娜”。

俯瞰江面,白帆點點,舟葉扁扁,逆江而上。船工們在一聲聲激昂雄渾的號子聲中奮力搖櫓,中華民族勤勞刻苦精神顯現其中。突然,一幅令人怒火中燒的情景展現眼前。潭秋眼見一艘炮艦橫沖直撞而來,木船不及躲閃,被那炮艦的尾浪掀翻江中,而艦上條格狀旗幟下的水兵們竟嬉笑觀看,全無自責之意。揚長而去的炮艦對被江水沖向下游的中國船工理都不理。陳潭秋憤怒地說:“你們看,橫行霸道的洋鬼子竟肆意踐踏中國人民到如此地步。我們政府怎么不管?辛亥革命了,難道還是這樣?”一個同學在一旁說:“唉!這世道,簡直像一鍋燒煳了的粥!辛亥革命,攆走了一個皇帝,剪掉了我們頭上的一根辮子,還能再有什么呢?……”是的,這次事件在陳潭秋腦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朦朧地認識到革命決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此后,他努力閱讀大量進步書刊,尋求救中國的革命真理。除閱讀資產階級革命黨人孫中山的一些進步作品外,也閱讀社會上反映進步思想的其他書刊。

1915年夏,陳潭秋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省立一中。畢業后在中華大學補習功課,準備報考大學。當時同學們對報考什么學校,學什么專業,將來做什么工作,議論甚多。一種是教育救國論,打算畢業后,從事普及教育工作,為國家培養人才,提高人們的文化知識水平,激勵民氣,振興中華。一種是實業救國論,立志專攻理工,畢業后以辦工業、興實業,發展科學技術事業來促使民富國強。陳潭秋則有自己的獨特考慮,他認為“救國是政治問題,教育決不能救國”。興辦實業雖然十分必要,但也不能根本解決救國問題。要拯救中華,主要還是要用先進的思想去改造社會。為尋求先進的思想武器,首先要溝通世界文化,而“外語是溝通世界文化的門窗”。因此,陳潭秋決意去打開這扇門窗,下決心報考國立武昌高等師范學校(即現在武漢大學)英語部。

1916年,陳潭秋經過刻苦復習,考入了武昌高師,在英語部學習。為尋求新思想,他常去校圖書館閱讀《新青年》《每周評論》等書刊。在與同學們平時交往中,經常談論救國救民的道理。他結交的本班同學倪季端、博物部高班同學何定杰等好友,每逢節假日都相約前往武昌大關帝廟、箭亭街等處訪友,或邀請三五個同鄉同學到武昌蛇山一邊觀景、一邊暢談改革教育、改造社會等問題。在大學,陳潭秋的學習非常用功,是班上的高材生。他還非常愛好體育活動,別看他個子不高,踢足球可是他的專長。在學校的足球賽中,他是一員主將。在長跑方面,他也成績突出,學校組織的武昌至青山的越野長跑,他不僅堅持跑到底,而且在跑完全程的為數不多的同學中名列前茅。

1917年,也就是陳潭秋在武昌高師學習的第二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了。俄國工人階級在列寧的領導下,推翻了地主資產階級在俄國的反動統治,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十月革命勝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中國。11月10日,上海《民國日報》以“突如其來之俄國大政變”“臨時政府已推翻”“美克齊美黨占據都城”為標題,報道了“彼得格勒戍軍與勞動社會已推倒克倫斯基政府”“此次主謀者為里林氏(即列寧)”的消息。11月11日,北京《晨鐘報》以“俄國政變與歐戰”為題,披露了“俄國京城因激烈派之騷擾克倫斯基政府已被推倒消息”。11月13日,漢口《大漢報》以俄國之大政變的大字標題報道:“帕塔格勒(即彼得堡——引者注)已入急進黨掌握”“黎雷氏(即列寧)大受歡呼”。同日,《漢口新聞報》來自帕塔格勒七日專電說:“水兵受激進黨指使,提械占俄國政府新聞機關,又中央報局,銀行、馬利亞宮院。”11月14日,《漢口新聞報》報道了“俄人激烈派占據俄京彼得格勒”“考厥原因,不外乎總理之倒行逆施,致滋公憤,而有此晴天霹靂暴動之舉也”。12月16日,《大漢報》又講到“俄國革命及其衰敗之原因”是“政體專制大權悉操之君王之手,究為一般官僚所把持,其富貴大有世襲罔替之勢,農工則終歲勞苦,僅能免其凍餒而已。蓋所獲資財大半屬之君主也”。11月17日,長沙《大公報》在“俄京二次政變記”的消息里,透露了“俄國反對黨已占據俄京電局及京城全部”“反對黨首領林蓮氏(即列寧)”“俄京內之防軍及兵隊現亦一致反對克蘭基內閣(即臨時政府)”。這些消息說明,倒行逆施的克倫斯基臨時政府已被推翻,一聲炮響的十月革命已經勝利,列寧領導的布爾什維克黨大受歡迎。此后不久,蘇維埃俄國主動宣布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放棄俄國在中國攫取的一切特權。這些消息,給武漢人民以深刻的影響和極大鼓舞。給熱切探求救國救民真理的陳潭秋以新的希望。在黑暗中摸索中國革命道路的先進知識分子,就像見到了新的曙光,他們在學校內奔走呼號,興奮異常。

陳潭秋思索著,為什么幾十年來,中華民族不斷受到帝國主義列強的欺侮,氣都喘不過來,唯獨革命后的蘇維埃俄國,宣布取消在中國的特權。俄國蘇維埃十月革命的成功使陳潭秋看到了中國前途命運的一線曙光,他盼望中國也能像俄國那樣,建立一個“工人之國”,使勞苦大眾能夠得到徹底解放,當家做主。因此,他十分注意當時報刊上有關十月革命的經驗和蘇維埃俄國內部情況的介紹。1918年,陳潭秋進一步閱讀李大釗的《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庶民的勝利》《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等文章。他十分贊同“1917年的俄國革命,是20世紀中世界革命的先聲”“人道的警鐘響了!自由的曙光現了!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等觀點。由此,他更深一層地認識到,要打倒帝國主義,求得中華民族的獨立和解放,必須向蘇維埃俄國學習,走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道路,這才是中國新希望的曙光。

五四運動的激流

陳潭秋在武昌高師快要畢業的時候,偉大的五四反帝愛國運動爆發了。1919年5月4日,北京爆發了以學生群眾為主體的反帝愛國運動。消息迅速傳遍全國,它像一聲春雷,震撼了沉睡千百年的中華大地,喚醒了被欺壓被奴役的中華兒女,掀起了全國性的波瀾壯闊的反帝反封建怒濤。

1918年11月,打了四年之久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宣告結束。1919年初,各戰勝國代表在法國巴黎舉行和平會議,研究處置發動這次戰爭的德、奧等戰敗國。由于英、美、法、日、意等帝國主義的把持,強行在“和會”上通過《凡爾賽和約》,決定把戰敗國德國在中國山東省強占的權益轉讓給日本,把德國在漢口、天津的租界,充作各帝國主義公共居留與貿易之用,把德國在廣州的財產轉讓給英國。作為戰勝國之一的中國,在戰后不能從戰敗國手中收回自己的權益,而要轉交給其他國家,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面對這種被宰割的地位,腐敗無能的北洋軍閥政府代表卻打算在這樣一份“和約”上簽字。這種外交的失敗,喪失國格和主權的行徑,激怒了全中國人民。5月4日,北京3000余名學生來到天安門前集會,高呼“外爭國權,內懲國賊”“取消二十一條”“誓死收回青島”等口號,并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拉開了五四反帝愛國運動的序幕。

武漢位于中國中部,地處長江中游,又是京漢、粵漢兩條鐵路的聯接點,水陸交通四通八達,素有“九省通衢”之稱。五四前夕,武漢人民十分關注“巴黎和會”的消息,武漢各校學生界正在積極籌備“勿忘五七國恥”紀念會。北洋軍閥政府的外交失敗和北京學生的愛國行動,像給正在冒煙的干柴上澆了一桶汽油,憤怒的烈火立即燃遍了武漢三鎮。在武昌街頭,貼著一幅巨大的漫畫。畫面上,一伙青面獠牙的暴徒手持尖刀,正圍著一個又圓又大的西瓜獰笑著。這伙暴徒們的肚皮上分別寫著英、法、美、意、日的字樣。西瓜上則寫著中國。西瓜已被切下的一塊上寫著“山東”二字。暴徒們正伸著毛茸茸的手,急不可耐地要去抓。瓜旁趴著三條狗,身上分別寫著“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而整個畫面的周圍則是無數有力的拳頭。在漫畫底下,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今年1月,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勝的英、法、美、意、日等帝國主義國家,在巴黎召開所謂‘和平’會議,掠奪戰敗的德、奧等國,瓜分殖民地。中國代表在全國人民輿論的壓力下,向和會提出要求:廢除帝國主義在華特權,取消日本帝國主義和袁世凱政府所簽訂的‘二十一條’,收回日本借對德宣戰奪去的德國在山東的權益。但是,帝國主義根本不理會我國的正義提案,反而支持日本‘接管德國在山東的各種特權’這一無理要求。昨天(1919年5月4日),北京各校學生三千多人在天安門前集會,會后舉行示威游行,要求懲辦親日派賣國賊曹汝霖、陸宗輿和章宗祥。游行隊伍焚燒了曹汝霖的住宅,痛打了藏在曹家的章宗祥,這完全是愛國的正義行動!不料北京政府竟派軍警血腥鎮壓,當場逮捕學生30余人。同胞們,對這樣的賣國政府,我們能夠容忍嗎?……”

5月6日,北京市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成立。5月8日,武漢報紙登出了北京學生運動的消息,5月9日,北京學生王長曜到漢聯系。陳潭秋從北京來信來人中,了解到北京學生集會,游行示威,反對帝國主義分贓會議的愛國斗爭的情況,堅決支持北京學生的愛國行動。整個武昌高師都沸騰了。英語部學生推舉陳潭秋為學生代表。陳潭秋等聯絡各班學生代表,商定:立即同全市各校取得聯系,明天上街游行,聲援北京學生。群情激憤,議論紛紛。英語部一位平時與陳潭秋相處較好的同學探問道:“真的要上街游行?”陳潭秋果斷地回答道:“當然是真的!人家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難道我們還能躺著不動嗎?”那位同學說:“前幾年,漢陽兵工廠工人罷工就遭到軍警鎮壓,死傷不少人。我們明天游行會不會也發生那樣的事?”潭秋毫不遲疑地說:“不怕!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行動,向帝國主義列強宣戰,是正義的事情,怕什么?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要見義勇為,知難而進!”

翌日晨,同學們正準備出發游行,英語部一個勢利眼,一向看上峰臉色行事的學生代表高笏之忽然站出來攔住大家說:“上面有通知,不準上街游行。”“既然上面不準游行,我們就不要游行了,如果硬要上街,會出危險的,大家回自己的宿舍去吧!”

情緒激昂的同學們一聽到“不準游行”的消息,頓時嘩然。許多同學十分氣憤地質問,反帝愛國的游行,為什么不準?這時,陳潭秋慷慨激昂地說:“同學們,鴉片戰爭以來,帝國主義列強把我們當作牛羊一樣任意宰割、奴役。中國的封建統治者一個個嚇得要命。如今,愛國學生起來反對帝國主義欺凌,爭取國家獨立和主權。竟有人說‘不準’,完全是一副奴才、走狗的嘴臉、腔調,是民族的敗類。同學們,我們有愛國的權力和責任,‘論交四海慚兄弟,抗跡千秋泣鬼神’!大家不會忘記,英法聯軍燒我圓明園,使這座體現中國人民智慧和心血的獨一無二的藝術珍品在世界上消失了;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城,燒殺淫掠,無惡不作,甚至將故宮的儲水缸上鍍的金粉都刮去了。最后,他們卻向我們索取賠償,大量黃金白銀掠往海外。這些強盜到現在還在欺凌我們。可是,反動軍閥卻跟帝國主義沆瀣一氣,對人民群眾進行血腥鎮壓,賣國求榮投靠帝國主義。王占元更是不僅自己賣國求榮,還把這奇恥大辱強加在我們頭上,我們學生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強占我山東,王占元卻在那里貼布告,叫囂對學生要進行血腥鎮壓。由于王占元的效忠,日本人大大嘉獎他,他不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準備舉行隆重的慶典,接受日本政府授給他的勛章,多么卑鄙!我們要堅決揭穿他,不能讓他出賣祖宗、出賣人民!我提議,大家趕緊回到各自的班里組織同學們明天上街游行。”同學們一致響應。

第二天,武昌高師的游行隊伍沖出了校門,陳潭秋在前面率領同學邊行進,邊呼“打倒賣國賊”“誓死不做亡國奴”“還我山東”“還我青島”等口號。一路上,省立一中的隊伍、湖北女師的隊伍、部分愛國市民和青年不斷加入游行隊伍。

5月6日,《大漢報》《漢口新聞報》詳細報道了北京五四運動的情況,當晚,中華大學的惲代英起草了題為《四年五月七日之事》的愛國傳單,并和林育南連夜趕印600份,次日,在中華大學運動會上散發,并印成郵片通告全國。傳單指出:“強迫我承認二十一條協約的日本人又在歐洲和會里強奪我們的青島,強奪我們的山東,要我們四萬萬人的中華民國做他的奴隸牛馬。”與此同時,惲代英等人又收到北京大學學生黃紹谷的來信,更詳盡地了解到北京學生反帝示威的情況,情緒高昂。惲代英對陳學渭、李書渠等人講:“人須‘舍得’才能救國。”他們把準備參加校運動會的同學全部組織起來,又一支龐大的學生游行隊伍涌向街頭。兩支學生隊伍匯集在一起,聲勢更加浩大。雖然沿途軍警、特務嚴密監視,他們仍沿街散發了不忘五七國恥的傳單,希望“有血性的黃帝子孫”一致起來反對“強奪我們的青島”“強奪我們的山東”[1]。參加游行的學生個個情緒激昂,義憤填膺,一邊高喊“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吞并山東”“打倒賣國賊”“誓死不做亡國奴”等口號,一邊堅持游行,以喚醒民眾。

5月10日中午,中華大學、武昌高師等15所學校的代表在中華大學開會,討論聲援北京學生愛國義舉,一致認為“我輩青年,此后當以國事為己任”。與會代表“大多數淚下如注”。甲種工業學校學生肖世杰,咬破右手中指,血書“提倡國貨”,會議代表掌聲雷動。會上決議各校代表分途募捐。陳潭秋所在高等師范共捐現洋150元[2]。

5月12日晚,武昌高師、中華大學等15所學校聯合召開會議,決定成立武昌學生團。公推惲代英草擬學生團宣言及公函等,推高師學生代表高鴻縉等5人草擬簡章,簡章的宗旨是“熱忱愛國,聯合感情”。[3]

5月17日下午2點鐘,武漢學生聯合會成立,公推武昌高師代表高鴻縉為臨時主席,報告本會宗旨及籌備經過。下午4時,學生聯合會代表到省署請愿,提出:承認學生聯合會組織;準許學生印刷宣傳品;省府立即致電北京政府,力爭山東和青島主權;準許學生組織游行、露天演說等4項要求。18日下午1點半,武漢學生3000余人集會游行,武昌高師200余人列為隊首,中華大學300余人排在隊尾。各學校散發的傳單,“以國立高等師范較多”。傳單寫道:“山東是我中國的文化發源地,青島是我東方的門戶,萬不可斷送于人的”[4]。陳潭秋帶領武昌高師英語部學生,手持“爭回青島”“滅除國賊”“提倡國貨”“抵制日貨”“誓雪國恥”等各色小旗,沿途散發武漢學生聯合會的宣言和傳單。5月30日,武漢學生聯合會召開特別會議,議定組成學生演講隊,分途演說。國立武昌高師被指定在武昌演講;確定自6月1日起,武漢中等學校以上的全體學生5969人概行罷課。規定各校派出的演講隊10人一組,“如被軍警逮捕,賡續補派,至全體捕盡無可再派為止,并一體宣誓不達目的決不上課”[5]。演講隊沿途搭臺演講,揭露帝國主義的罪行,表示誓死爭回青島的決心。學生們言詞激昂,有的聲淚俱下,臺下聽眾,深為學生的愛國熱忱所感動,許多市民自發起來端茶送果,熱情慰問,支持學生的愛國行動。學生們感激地說:“救國屬于國民天職,只要大家齊力進行,勝過茶果。”

面對學生的愛國舉動,湖北督軍王占元、省長何韻珊等大為不滿,說什么“露天演說最易浮動人心,布散傳單尤屬擾亂市國,抵制日貨惹動外交,將來事變愈生危險,凡此種類皆應禁阻”[6]。王占元甚至兇神惡煞地對各校校長說,如果學生罷課,“捉到即槍斃,拼著一個督軍,一定要辦到格殺勿論地步”[7]。同時,一方面飭令各校采取開除、停火斷炊、提前放暑假等卑劣手段,破壞學生愛國運動;另一方面宣布全市特別戒嚴。5月31日晚六七點鐘,“荷槍之軍士則已攘往熙來,荷槍之警士已成群結隊,抱冰亭畔、黃鶴樓前以及各校門首巡查之經過不啻鶯梭,防守之密布幾同蛛網”[8]。

6月1日,正值星期日,雖然天下著蒙蒙細雨,學生們仍積極踴躍地堅持外出演說。這天,當各校的學生們走出校門時,均遭防守的武裝軍警橫加阻攔,少數學生沖破軍警包圍,奔赴預定講演地點,各講演點也早有軍警防守。于是,愛國學生與軍警發生激烈沖突,學生被捕、被毆、被刺刀戳殺者不計其數。高師學生陳開泰被刺刀戳穿兩腿、小腹,重傷住院;中華大學、湖南中學學生多人受傷,釀成了令人震驚的六一慘案。這種血腥地鎮壓一直持續到6月3日。

6月4日,武漢學生聯合會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把軍警捕殺學生的情況通電全國。6月7日,武昌高師以全體學生名義發出電文,痛斥“王占元、何佩瑢橫殺學生,解散學校”的罪行,強烈要求罷黜王占元、何佩瑢,“以謝國人”[9]。武漢學生聯合會為出席全國學聯的成立大會,推舉代表4人,從學聯捐款中撥給1600元作路費,趕赴上海。即將從武昌高師英語部畢業的陳潭秋邀集同學與學生代表一起赴上海參觀學習,交流學運經驗。

六一慘案的發生激起了武漢各界人民的無比憤怒,強烈要求當局懲辦兇手,撫恤學生,恢復學生自由。武漢各界聯合會組織商界罷市、工人罷工。群眾性的愛國運動從學生運動開始,席卷整個江城。在人民群眾強大壓力下,湖北督軍政府被迫釋放了被捕學生,懲辦了直接參與制造六一慘案的武漢警務處長和保安隊長。

通過參加五四運動的親身經歷,陳潭秋認識到:五四運動是現代民族革命的先聲,五四運動的發生是民族危機的加深,我們認清了帝國主義在華侵略掠奪的結果……五四運動是新文化運動的胚胎,我們脫離古代思想之桎梏,而走向新的門徑,以求得改造中國的新道路,這是思想界的新起點。五四運動使我們形成有計劃有希望的創造新時代的人物了。以前我們學生一向只知讀書,不知其他,與政治好像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漠不關心,那樣造就出來的人,只能是反動統治階級的工具。今天,我們舉行轟轟烈烈的反帝愛國運動,說明我們開始打破過去那種墮落的頹廢的虛偽的不進取的學生生活,而開始發揮積極作用,我們身上肩負著的重擔,積極促進社會的改革,反對帝國主義封建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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