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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驚濤初起

第十五章驚濤初起

三樓的西側(cè)小會議室,成了“濱海新貌”攻關(guān)小組的臨時堡壘。這里比樓下的繪圖室更顯破敗。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暗黃的底子,像一塊塊丑陋的瘡疤。幾扇高大的窗戶玻璃蒙著厚厚的灰塵,幾乎透不進多少天光,使得室內(nèi)即使在白天也顯得晦暗不明。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年的灰塵、潮濕的霉味,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屬于久未啟用的文件柜的鐵銹氣息。

幾張掉漆的舊辦公桌被拼湊在一起,權(quán)當會議桌。幾張吱呀作響的木椅,就是全部家當。墻角堆放著幾捆不知何年何月積壓下來的、早已過時的設計圖紙樣本和布料小樣,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陳舊氣味。秦主任所說的“極其有限的啟動經(jīng)費”,是一張蓋著局財務科紅章的批條,上面寫著令人心涼的數(shù)字:五百元整。這點錢,買些像樣的繪圖工具和紙張都捉襟見肘,更遑論后續(xù)的調(diào)研、打樣、材料采購。

小組一共五人:組長秦主任,副組長張振華(老張,資格最老,技術(shù)扎實但保守),李衛(wèi)東(老李,工藝打版經(jīng)驗豐富,但脾氣耿直火爆),王建國(小王,年輕的技術(shù)員,繪圖快但缺乏主見),以及楊平安。

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瀝青。老張和老李陰沉著臉,一根接一根地抽著劣質(zhì)香煙,煙霧繚繞,更添愁云慘霧。小王坐立不安,眼神里充滿了惶恐和無措。秦主任坐在唯一一張看起來結(jié)實點的椅子上,面前攤開那個厚厚的文件夾,眉頭擰成一個死結(jié),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單調(diào)而令人心焦的“篤篤”聲。他帶來的,是局里下達的硬指標:三個月內(nèi),必須拿出至少三個能投入生產(chǎn)、具備市場前景的新產(chǎn)品設計方案,并通過局里組織的評審!同時,要初步聯(lián)系到至少一家有意向合作的服裝廠!

三個月!三個新產(chǎn)品!意向合作廠!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尤其是在這間一無所有的破屋子里,用這五百塊錢!

“都啞巴了?”秦主任終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局里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三個月,拿不出東西,或者東西賣不出去,咱們這個組,包括我這個組長,就等著卷鋪蓋滾蛋!或者,發(fā)配到哪個旮旯的倉庫去看大門!”

老張掐滅了煙頭,重重嘆了口氣:“秦工,不是我們不想干。可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五百塊錢,夠干什么?調(diào)研?去趟省城來回車票住宿就沒了!打樣?好點的料子一尺多少錢?更別說請熟練工了!合作廠?現(xiàn)在那些廠子,哪個不是盯著訂單吃飯?咱們空口白牙,拿著幾張紙,人家憑什么信你?”

“就是!”老李甕聲甕氣地接口,帶著一股怨氣,“咱們這些人,關(guān)起門來畫圖畫了半輩子,市場?市場長什么樣都不知道!老百姓喜歡啥?流行啥?賣多少錢合適?兩眼一抹黑!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秦主任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猛地一拍桌子:“抱怨頂個屁用!沒有米,就去找米!沒有路,就蹚出路!局里把咱們逼上絕路,咱們就得自己找活路!”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平安身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強壓下的不耐,“楊平安!你不是整天嫌我保守,嫌那些參考圖樣僵化嗎?現(xiàn)在機會來了!把你的‘新想法’、‘新思路’都倒出來!說說,這第一炮,咱們往哪打?怎么打?”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楊平安身上。老張和老李的眼神帶著審視和一絲不以為然,小王則有些好奇。壓力如同實質(zhì)般壓來。

楊平安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挑戰(zhàn),也是機遇,更是秦主任在巨大壓力下的一次冒險試探。他站起身,走到那扇蒙塵的窗戶邊,用力推開了一扇。帶著咸腥和涼意的海風猛地灌入,吹散了部分渾濁的煙霧,也讓他混沌的頭腦為之一清。

他沒有立刻回答秦主任的問題,而是指著窗外那片灰藍色的海:“秦主任,各位師傅,你們看外面。濱海是什么?是一座靠海吃海的城市!這里的男人,是搏擊風浪的漁民;這里的女人,是操持家務、修補漁網(wǎng)、等待歸帆的漁家女。還有碼頭上扛大包的工人,街上蹬三輪的車夫……他們,才是濱海最真實的面孔,是這座城市真正的底色!”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清晰的穿透力:“過去我們設計的東西,為什么廠里看不上?老百姓不喜歡?因為它們離濱海太遠了!要么是照搬國外那些水土不服的‘時髦’,要么就是閉門造車、不切實際的‘改良’。我們設計的,根本就不是濱海人需要的衣服!”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濱海新貌’要新在哪里?我認為,首先要‘根’在濱海!我們的第一個系列,應該為這些最普通的濱海勞動者設計!設計他們工作、生活中真正需要、穿得起、又體面的衣服!”

“為漁民?為扛大包的?”老李第一個嗤笑出聲,滿臉的不屑,“小楊,你太年輕了!漁民要什么設計?不就是耐磨、擋風、干活方便嗎?粗布褂子大棉褲就行!扛大包的更是,麻袋片裹上都行!這能有什么‘新意’?能賣出什么‘市場前景’?局里要的是能賺錢的‘新產(chǎn)品’,不是搞慈善!”

秦主任的眉頭也緊緊鎖著,顯然對這個方向也充滿疑慮。

楊平安沒有氣餒,反而迎向老李質(zhì)疑的目光:“李師傅,您說的對,實用、耐磨、方便是基礎。但這不代表就不能有設計,不能有美感,不能提升他們的穿著體驗和尊嚴!”他拿起一支粉筆,走到角落里一塊相對干凈的黑板前。

“漁民常年在海上,風吹日曬雨淋,衣服不僅要耐磨,更要考慮防風防水性,關(guān)節(jié)活動部位需要加強,口袋設計要能安全存放重要的小物件,比如羅盤、小刀、魚鉤,還要方便掏取!顏色上,傳統(tǒng)的深藍藏青耐臟,但我們可以考慮加入更醒目的局部色塊或反光條,在惡劣天氣增加識別度,提高安全性!版型上,要保證他們大幅度撒網(wǎng)、收網(wǎng)的動作不受束縛!”

他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快速勾勒出幾個穿著改良工裝、正在作業(yè)的漁民形象,線條簡潔有力,突出了功能性細節(jié)。

“還有漁家女!”楊平安的粉筆繼續(xù)滑動,“她們在家要織網(wǎng)補網(wǎng),處理漁獲,出海后勤保障,風吹日曬不亞于男人。她們的衣服,同樣需要耐磨、便于勞作,但同樣需要兼顧女性的身份!我們可以在傳統(tǒng)罩衫的基礎上,優(yōu)化收腰,采用更挺括耐磨又相對舒適的混紡面料,領(lǐng)口袖口做些利落簡潔的變化,口袋設計既要能裝工具、針線,又要隱蔽美觀。顏色上,除了耐臟的深色,也可以嘗試一些海邊特有的、清爽的藍白條紋或水波紋圖案,讓她們在辛勞之余,也能感受到一點美和體面!”

他又勾勒出一個漁家女勞作的身影,衣著樸素實用,卻在細節(jié)處透出用心。

“至于碼頭工人、體力勞動者,”楊平安的語調(diào)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他們的工裝,首要就是結(jié)實、扛造!但同樣可以優(yōu)化!比如采用更透氣吸汗的斜紋帆布,關(guān)鍵受力部位雙層加固,增加工具掛袢,多口袋設計分門別類放工具、水壺、飯盒,后背考慮透氣網(wǎng)眼設計……讓他們在繁重的勞動中,能稍微舒服一點,安全一點!這,難道不是‘新意’?不是‘市場’?濱海有多少漁民、多少工人、多少普通勞動者?他們的需求,就是最大的市場!”

會議室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粉筆劃過黑板的“沙沙”聲和海風穿過窗戶縫隙的嗚咽。老張和老李臉上的不屑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陷入思考的凝重。小王則睜大了眼睛,看著黑板上那些充滿力量感和生活氣息的草圖,眼神發(fā)亮。

秦主任緊鎖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但眼神深處,那絲疑慮似乎被一種更為復雜的情緒所取代。他盯著黑板上的草圖,沉默了足有一分鐘,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焦躁:“想法……有點意思。立足本地,服務基層,方向是沒錯。但是,楊平安,”他目光銳利地轉(zhuǎn)向楊平安,“紙上談兵容易!你畫的這些,看著像那么回事,但要做成實物,要符合成本控制,要能說服工廠生產(chǎn),要能讓那些習慣了粗布爛衫的漁民工人愿意掏錢買,難如登天!而且,這和你之前那些被斃掉的‘花哨’設計,路子可完全不一樣了。你確定你能把握住這個‘度’?既實用,又真有那么點‘新意’和‘體面’?”

“我能!”楊平安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的底氣,不僅源于被夏雨點燃的信念,更源于四年專業(yè)學習的積累,源于夜市擺攤對普通百姓需求的觀察,源于無數(shù)個夜晚偷偷畫下的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速寫。“只要給我機會去調(diào)研,去跟真正的漁民、工人聊聊,去了解他們最真實的需求和痛點!去市場看看有什么合適的新面料!我一定能拿出具體可行的方案!”

秦主任深深地看了楊平安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最終,他猛地一拍桌子,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好!楊平安,這個‘根在濱海’的系列,就由你來主要負責概念和初步設計!名字……就叫‘海魂’系列!立足濱海勞動者的魂!”

他環(huán)視眾人:“老張,你經(jīng)驗豐富,負責把控整體工藝可行性和成本核算!老李,打版是你的強項,楊平安出草圖,你負責把它變成能落地的版型!小王,你協(xié)助楊平安和老李,收集資料,跑腿聯(lián)系!我負責對外協(xié)調(diào)、爭取資源、聯(lián)系工廠!分工明確!”

他拿出那張五百元的批條,像拿著一塊燙手的烙鐵:“這五百塊,是咱們的命根子!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楊平安,你明天就帶著小王,先去市里的幾個漁港、碼頭轉(zhuǎn)轉(zhuǎn)!別光看,找機會跟干活的人聊聊!記下他們抱怨衣服哪里不好!老張,你去供銷社、百貨大樓,看看現(xiàn)在市面上賣的勞保服、工作服都是什么料子,什么價格!老李,你在家整理一下所里過去有關(guān)工裝、功能服裝的資料,看有沒有能借鑒的!行動!”

秦主任雷厲風行的命令,像一針強心劑,暫時驅(qū)散了小組的迷茫和絕望。盡管前路依舊艱險,但至少,方向有了,每個人都領(lǐng)到了明確的任務。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破釜沉舟的悲壯感,開始在這間破敗的會議室里彌漫開來。

楊平安回到他那冰冷的筒子樓宿舍時,已是深夜。疲憊的身體卻因為白天的激辯和秦主任的任命而異常亢奮。他點亮昏黃的臺燈,迫不及待地拿出速寫本,將白天在黑板上勾勒的漁民、漁家女、碼頭工人的形象,結(jié)合自己的觀察和想象,更細致地描繪出來,不斷添加細節(jié)的注解:防風帽檐的角度、加固肘部的菱形襯布、工具掛袢的位置、透氣網(wǎng)眼的分布……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專注和力量。

他小心地從貼身口袋里掏出那枚靛藍色的平安符,放在速寫本旁。沉靜的藍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摩挲著那個“安”字,仿佛能汲取到遠方的力量。他拿出信紙,想要立刻與夏雨分享這充滿挑戰(zhàn)卻讓他熱血沸騰的開始。

夏雨:

濱海的春天,終于有點樣子了,雖然海風還是涼。

我這邊,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所里搞改革試點,成立了一個‘濱海新貌’攻關(guān)小組,我被秦主任點名塞進去了。獨立核算,自負盈虧,三個月要拿出能賣錢的新產(chǎn)品,壓力大得能壓死人。

但我想搏一把!今天我提出了一個想法,為濱海的普通勞動者設計衣服,漁民、工人、漁家女……立足本地,叫‘海魂’系列。秦主任居然讓我負責!雖然錢少得可憐,困難多得數(shù)不清,但我心里憋著一股勁!明天就要去碼頭調(diào)研了。

你說得對,光不能滅。現(xiàn)在,不僅不能滅,還得讓它燒得更旺,去照亮一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路。

濱江的回南天好些了嗎?樟木塊管用嗎?

想你。保重。

平安

他將信仔細折好,貼上郵票。明天,這封信將帶著他滾燙的決心和一張新畫的“海魂”漁民草圖,飛向長江之畔。

就在楊平安為“海魂”系列摩拳擦掌之際,長江之濱的夏雨,卻正陷入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漩渦。

濱江市輕紡產(chǎn)品進出口公司的巨大倉庫,在“回南天”的持續(xù)侵襲下,更像一個濕漉漉、滑膩膩的巨大洞穴。空氣里濃重的水汽混合著各種布料、染料、防蛀藥劑的氣味,沉悶得令人喘不過氣。夏雨跟著陳師傅,正在緊張地清點一批即將發(fā)往日韓的高檔絲綢面料。這批料子價值不菲,是公司上半年重點出口創(chuàng)匯項目之一。

陳師傅的關(guān)節(jié)炎在這種天氣里發(fā)作得更厲害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眉頭緊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他強忍著疼痛,一絲不茍地核對著提貨單上的品名、規(guī)格、數(shù)量,指揮著搬運工小心搬運。夏雨則在一旁,拿著記錄本,快速而準確地記錄著每卷布料的編號和存放位置,同時警惕地檢查著布料的包裝是否完好,有無受潮破損的跡象。她工作極其認真,陳師傅交代的注意事項都牢牢記在心里。

就在清點接近尾聲時,一個負責最后抽檢的質(zhì)量員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陳師傅!夏雨!你們快來看!”

夏雨和陳師傅心頭一緊,立刻快步走過去。只見那個質(zhì)量員臉色難看地指著一卷剛剛打開的、標著“特級杭紡”的雪白絲綢。原本應該光潔如練的緞面上,赫然出現(xiàn)了幾處刺眼的、暈染開的黃褐色污漬!像是被什么油性的液體污染了!

“怎么會這樣?!”陳師傅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他撲過去,顫抖著手撫摸著那幾處污漬,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抬頭,看向負責這批貨入庫記錄和前期保管的倉管組長劉胖子。

劉胖子腆著肚子,慢悠悠地踱過來,瞥了一眼污漬,胖臉上擠出一絲假笑:“哎喲,老陳,別急嘛。可能是搬運不小心蹭到了點機油?擦擦看?”

“放屁!”陳師傅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污漬,“這是絲綢!特級杭紡!這種污漬根本滲透進去了,擦得掉嗎?!而且不止這一處!”他憤怒地又打開旁邊幾卷,果然,或多或少都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位置不一的黃褐色污漬!整批價值高昂的出口絲綢,幾乎全毀了!

“劉胖子!這批貨是你的人最后入庫封存的!入庫單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品相完好’!現(xiàn)在搞成這樣,你怎么解釋?!”陳師傅怒不可遏。

劉胖子臉上的假笑消失了,小眼睛閃過一絲陰鷙,他雙手一攤,陰陽怪氣地說:“老陳,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地道了。貨是你們業(yè)務部接的,也是你們指定放在這個庫位的。入庫的時候是好的,誰知道后面怎么回事?這倉庫里人來人往,濕氣又重,保不齊是保管不善,或者……有耗子爬過沾了臟東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夏雨。

“你……你血口噴人!”陳師傅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深知這個庫位是劉胖子安排的,靠近一個漏雨的通風口,環(huán)境本就不好。而且劉胖子仗著是公司某個副總的親戚,在倉庫里一向橫行霸道,吃拿卡要,對陳師傅這種沒有背景又耿直的老技術(shù)員早就看不順眼。

“是不是血口噴人,查查就知道了嘛。”劉胖子皮笑肉不笑,“不過嘛,老陳,你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帶個徒弟也毛手毛腳的,這貴重物品保管的責任,你們師徒倆……怕是擔不起嘍。”他話里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夏雨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清楚地記得這批貨入庫時,她跟著陳師傅仔細檢查過,絕對是完好無損!而且她每次進庫房巡查,都格外小心這批放在“問題庫位”的絲綢。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大面積污染,時間點又如此蹊蹺,劉胖子明顯是想把責任推到她和陳師傅頭上!看著陳師傅因憤怒和疼痛而佝僂顫抖的背影,看著劉胖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一股強烈的憤怒和無力感涌上心頭。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批貨的損失,更是一場針對他們師徒的、精心策劃的職場傾軋!如果處理不好,陳師傅晚節(jié)不保,她這個剛轉(zhuǎn)正沒多久的新人,更是前途盡毀!

倉庫里其他工人遠遠看著,沒人敢上前。只有冰冷的濕氣,如同粘稠的毒液,包裹著孤立無援的師徒二人。夏雨緊緊攥著手中的記錄本,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她想起了楊平安信中提到的“海魂”系列,想起了他面對巨大壓力時那股不服輸?shù)捻g勁。濱江的濕冷,此刻比濱海的寒風更刺骨。她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被污染的、如同蒙上恥辱印記的雪白絲綢,又看向劉胖子那張令人作嘔的胖臉。

風暴,已至。她不能退,也無路可退。為了陳師傅的清白,也為了自己剛剛起步的職業(yè)生涯,她必須在這污濁的漩渦中,找到那線微弱的生機!她深吸了一口帶著霉味的濕冷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保護好現(xiàn)場,找到污染源和證據(jù)!她的目光,銳利地投向那卷被打開的絲綢,投向它周圍的環(huán)境,投向那些眼神閃爍的搬運工……

濱海的驚濤已在楊平安腳下翻涌,而濱江的暗流,也正將夏雨卷入深不可測的漩渦。兩顆年輕的心,相隔千里,卻在這乍暖還寒的初春,同時面對著命運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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