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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送死

  • 奸佞皆我裙下臣
  • 墨生MOSI
  • 2243字
  • 2025-07-21 08:00:00

但陸小北那份不卑不亢之下的恭敬,那份無聲無息便將事情做到極致的妥帖...都隱隱透著一股刻意為之的“分寸感”,太過疏離。

“倒真是...眼里有活兒。”劉濯啜了一口清茶,微燙的茶湯熨帖地滑入喉中,驅散了眼底那抹審視的寒意。

一種發現意外之喜的玩味,讓他升騰起絲絲縷縷的掌控欲。

此人若是能為他所用,必將是一把利器。

燭火跳躍,將他沉思的側影投在墻壁上,像一只耐心蟄伏,新得獵物的鷹隼。

書房里一片靜謐,唯有窗外北風,依舊不知疲倦地刮過。

當晚,趙忠辰上報,北漢前鋒萬人,已出邊境,直奔定州、邢州兩地。

事態緊急,劉濯和幾名將軍奔赴前線和趙忠辰、沈挽川會和,臨走讓親兵去把陸小北也叫到陣前營帳。

營帳內死寂,只有炭盆嗶剝作響,映照著趙忠辰鐵青的臉,以及劉濯眼中一閃而過的慍怒。

北漢這次,是沖著復仇來的!那支被陸小北帶著撞命郎打殘的精銳騎兵,成了點燃對方怒火的引信。

“濯王!”老成持重的副將抱拳:“賊勢洶洶,意在報復,氣焰正熾。我軍宜深溝高壘,避其鋒芒,待其銳氣耗盡,再圖...”

“避?”劉濯猛地打斷,年輕的臉龐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眼中閃爍著不甘與冒險的光芒,

“坐等挨打,豈是本王作風?”

“李將軍所部扼守東線,常副將坐鎮定州堅城。”

“趙指揮使率主力軍,正面迎敵。”

“沈挽川!”他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立于下首的玄衣將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部精騎,即刻出發!取道‘鬼愁澗’,繞行二百里,直插北漢軍側后!出其不意,斷其歸路!此乃本王奇兵!”

“鬼愁澗?”

帳中人面面相覷。

連趙忠辰都皺緊了眉頭:“濯王殿下,鬼愁澗乃人跡罕至的絕險之地,隆冬時節,大雪封山,鳥獸尚且難行,何況大軍?輿圖所載路徑早已湮滅,貿然深入,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劉濯霍然起身,眼中跳動著孤注一擲的火苗:“正因無人能想,無人敢走,才是真正的奇兵!沈將軍,你素以勇毅果敢著稱,此重任,非你莫屬!”他看向沈挽川的目光充滿信任與期許。

沈挽川濃眉緊鎖,眼神銳利地掃過案上那份粗陋的軍圖,鬼愁澗的位置只是一片模糊的空白。他沉默片刻,迎著劉濯灼灼的目光,抱拳沉聲道:“末將領命!”聲音鏗鏘,卻帶著滯澀。

此路艱險,他心里并無十足把握。

“濯王殿下。”一個清冷平靜的聲音在角落響起,是小北。她不知何時已悄然立于劉濯身側,手中捧著份重新勾勒過的精細輿圖:“鬼愁澗舊道,卑職曾聽山中老獵戶提及一二,或可補注一二。”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將幾條隱秘的隘口、可能的冰瀑位置,以及幾處可避風的山坳,一一指給沈挽川。

沈挽川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難辨,最終化為一聲短促的“多謝”。接過輿圖,指尖在冰冷的羊皮上劃過她標注的墨跡。

“殿下,此次邢州也有北漢游騎兵騷擾。那邊數天前剛經歷一場大仗,只剩廂兵不余千人。出色將領幾乎全戰而死。”趙忠辰臉上不禁滿是痛惜之色:“安國節度使還未調兵前去。”

“我領邢州本地廂兵,和兩隊親兵,駐守邢州。”

“邢州廂兵戰力不強,您兩隊親兵也才百人。殿下...”

劉濯揚手,打斷常副將的話:“我只守不打,這些人馬已經夠了。”

“陸小北!”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角落里的人影動了動。

小北緩緩出列,那套低階隊將皮甲洗得發白,卻異常挺括。她垂眼單膝點地:“卑職在。”

“本王予你本部人馬,加...三百撞命郎,敢不敢接先鋒令,替本王去掏了北漢那條糧道!”劉濯的手指幾乎戳到地圖上定州西北角一處不起眼的標記:落鷹峽,“由此處,突襲北漢糧道輜重所在!”

又是糧草,三百余人,還是撞命郎,深入敵后,面對數萬大軍,形同送死。

帳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之聲,趙忠辰欲言又止。

幾個將領交換著眼神,有震驚,有不屑,有嘲弄。

把一支剛有點模樣的禁軍和一群炮灰混編,濯王殿下這是被逼急了?

實則,劉濯此舉,更像是在絕望中抓住一根稻草,無論這稻草是否會被巨浪拍碎。

“我只能給你這些人,主力軍若是人員不足,這仗沒法打。你這一路,不求全功,但務必攪他個天翻地覆,牽制其主力回援!你可能做到?”劉濯知道,這少年拒絕不了。

果然,陸小北抬頭,沒有熱血誓言,沒有慷慨激昂的保證。只清晰地吐出兩個字:“遵命。”

戰局,如同跌入冰窟的巨石,一路沉向絕望的深淵。

“報——沈將軍部……失去聯絡已兩日!行蹤不明!”劉濯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沈挽川的精騎,泥牛入海,一去杳無音訊。

鬼愁澗的暴風雪比預想中恐怖百倍,斥候冒死傳回的消息支離破碎:迷路、雪崩、凍傷減員。

那支寄托了劉濯全部希望的奇兵,被困在了茫茫雪山之中。

“報——趙指揮使于飛馬峪遇伏,前鋒營折損過半,被迫后撤!”

失去了側翼迂回的策應,趙忠辰在正面戰場頓時陷入苦戰。他按原計劃率主力出城迎擊,意圖將北漢軍釘死在預設戰場,卻慘遭伏擊。

北漢軍攻勢如狂濤怒浪,一波猛過一波。

定州軍雖奮勇抵抗,終究獨木難支。

鏖戰三日,死傷枕藉,趙忠辰肩胛中了一記冷箭,血流如注,被親兵拼死搶回,定州軍被迫全線收縮,退守孤城。

“報——我軍左翼被北漢前鋒突襲,北漢騎兵已沖破李將軍防線!李將軍請求后撤!”

東線李將軍所部遭遇北漢精銳騎兵突襲,一觸即潰,損兵折將。

主營帳已跟隨劉濯遷至邢州。

劉濯將自己關在中軍大帳,案頭堆滿了催糧、告急、請援的文書,他臉色灰敗,眼中布滿血絲。

年輕的銳氣被殘酷的現實擊打得粉碎。趙忠辰重傷昏迷,城中能戰之將,竟似無人可用。

“陸小北呢?她那一路呢?”劉濯猛地抬頭,聲音嘶啞地問帳中僅存的幾名幕僚,帶著最后一絲希冀。

他記得,自己似乎...在焦頭爛額之際,曾讓陸小北帶她那新整編小隊、加上不過三百余人撞命郎,去襲擾北漢的后方糧道?

一個近乎絕望下的隨手布置,其實他自己也早已不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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