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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團長的暗戀

正午的日頭斜斜劈開主城的尖頂,石砌城墻在蒸騰的熱氣里泛著啞光的灰白。拜里的皮靴碾過青石板路,悶響敲打著街道,驚起幾只在路邊啄食的麻雀,撲棱棱飛進屋檐下的陰影里。

主城的布局像塊被反復揉捏的面團,從中心廣場向外織出蛛網般的巷道。傭兵走的主街兩側,三層石樓鱗次櫛比,底層商鋪的木窗敞著:鐵匠鋪的叮當聲撞在門楣上,火星濺在門前的鐵砧上,凝出點點銹紅,掌柜光著膀子掄錘,汗珠順著脊背往下淌,在腰側積成水洼;面包房飄出熱烘烘的麥香,店主正用長柄鏟把烤得焦脆的面包從陶窯里勾出來,表皮的裂紋里淌著金黃的油,幾個穿綢衫的公子哥站在門前,扇著折扇等新鮮出爐的點心;水井邊圍了幾個穿粗布裙的婦人,木桶墜入水中時發出“咚”的悶響,提上來時晃出的水珠在陽光下炸開,像碎掉的彩虹。

穿過主街,石板路漸漸坑洼起來,房屋也矮了半截,多是兩層木屋,墻縫里塞著干草抵御風雨。這里便是平民區,空氣里纏結著牲畜的臊氣、鞣制皮革的酸腐,還有遠處屠宰場飄來的淡淡血腥。幾個光腳的孩子追著一只瘦骨伶仃的狗跑過,撞在拜里腿上,被他冷瞪一眼,便一哄而散,笑聲碎在窄巷深處,驚得墻角的蛛網顫了顫。

醫館藏在兩棟木屋的夾縫里,門楣上懸著一束干枯的蓍草,是醫者的標記,葉片早已發黃發脆,風一吹便簌簌作響。推門時,木門軸發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隨時會散架,屋內比外頭暗了幾分,靠墻的木架上碼著十幾個陶罐,炭筆寫就的標簽歪歪扭扭:“甘菊”“接骨木”“蓍草”,另有個沒貼標簽的罐子里盛著灰褐色膏體,松脂混著草藥的氣息漫出來,帶著些微辛辣,嗆得景見忍不住咳了兩聲。

屋子中央擺著張窄木床,鋪著粗麻布,邊角磨得發白,角落堆著一摞疊得整齊的亞麻布,漿洗得發硬。戴頭巾的老婦人正坐在矮凳上,石臼里的草藥被搗得細碎,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見他們進來,她抬起布滿皺紋的臉,渾濁的眼睛先落在景見胸口的傷口上,又掃過拜里,嘴角扯出點譏誚:“哦,我的拜里團長。能告訴我,你對這孩子做了什么嗎?”

拜里靠在門框上,慢悠悠開口:“狼撓的。”

老婦人“嗤”了一聲,沒再追問,指了指一張空余的木床:“先躺那兒,我去取藥膏。”她站起身時,腰彎得像張弓,腳步有些蹣跚,卻在轉身的瞬間,眼神里閃過一絲銳利,快得讓人抓不住。

拜里扶著景見躺下,自己仍斜倚在門框上,看著老婦人從陶罐里挖出膏體,又從架上抽下一卷干凈麻布。陽光從屋頂的破洞漏下來,在景見的傷口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也照亮了空中浮沉的塵埃——這醫館誠然狹小,卻連處理傷口的藥膏、包扎的麻布,乃至墻角那只用來煮沸器械的銅鍋都不缺,像個被細心收束的工具箱,靜靜嵌在平民區的褶皺里,藏著不為人知的鋒芒。

老婦人的指腹蹭到傷口邊緣時,景見喉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那藥膏混著松脂,觸到皮膚時先是冰涼,隨即便是火燒火燎的疼,像有無數根細針在往里鉆。

“忍著。”拜里的聲音像磨過砂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他眼看著老婦人把混著狼毒草的藥膏抹在傷口上,景見果然沒再吭聲,只是睫毛顫得厲害,把落在眼瞼上的陽光抖成了細碎的金粉,額角的冷汗卻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耳后的頭發。

老婦人的動作很利落,粗麻布蘸過煮沸的水,帶著熱氣擦過傷口,疼得景見指尖都蜷縮起來,傷口泛起刺目的白,再敷上藥膏,最后用亞麻布一圈圈纏緊,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勒得喘不過氣,又能穩穩固定住藥膏。“三天后來換布,”她把用過的染血麻布扔進銅鍋,火塘里的柴噼啪響了一聲,火星濺到地面,“這膏子里摻了狼毒草,雖能收口,可要是碰了生水,爛得更快。到時候神仙難救。”

拜里從腰間布袋里摸出三枚銀幣,不是剛才醫館里流通的銅幣,而是邊緣磨得發亮的銀魂幣,“當”地敲在木桌上,聲音清脆。老婦人瞥了眼那銀幣,沒多說什么,伸手一掃,便把銀幣掃進桌下的陶罐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是在清點數目。

離開醫館時,日頭已偏向西側,不再那么灼人。主街的喧囂淡了些,鐵匠鋪的火星不再那么刺眼,面包房的香氣里混進了晚歸牲畜的氣味,幾頭水牛被牽著走過,蹄子踏在石板路上,留下濕漉漉的印子。景見亦步亦趨地跟著拜里,胸口的疼減輕了些,卻添了種沉甸甸的悶,像揣了塊溫熱的石頭。

暮色漫進平民區時,拜里和景見在一棟旅館前停下腳步。旅館是兩層木屋,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迎客來”,字跡被風雨侵蝕得有些模糊。走進去后,拜里只是簡單地跟柜臺后算賬的女掌柜打了聲招呼,女掌柜抬起頭,眼角有顆痣,笑起來時,聲音像浸了蜜:“拜里,還是老樣子?”

拜里“嗯”了一聲,帶著景見向上走去。木樓梯踩上去吱呀作響,像是不堪重負,扶手被磨得光滑,泛著包漿。來到閣樓,拜里從口袋中取出鑰匙遞給了景見:“你就先住在這里。有什么事,就跟下面那個掌柜說。至于還錢的事,我過幾天再給你安排。”話落,他便轉身準備下樓。

景見手里攥著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掌心傳來,他叫住了樓梯間的拜里:“那么我又該到哪里去找你?”

拜里回眸,夕陽的余暉從窗欞漏進來,落在他半邊臉上,看不清表情。他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這幾天我還得去一趟星斗大森林。好好在這兒待著,養傷,不必來找我。”

木門鎖舌輕叩的悶響落定,景見轉身時,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扶過門框的涼意。拜里的腳步聲順著樓梯往下走,像顆被細線牽著的石子,每一步都在這棟老屋里蕩開細碎的回響,直到被樓下的鍋碗瓢盆聲吞沒。

他的目光掃過這方閣樓,與其說是臨時居所,倒不如說是個被時光精心包裹的繭。斜頂木梁泛著蜜色的光,那是經年累月被人用手掌摩挲出的溫潤,午后的陽光從老虎窗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浮塵在光柱里翻涌,像被打散的金砂。墻角的矮腳木床鋪著洗得發白的藍格子床單,床頭摞著的舊書最上面那本攤開著,書頁邊緣卷成柔和的弧度,仿佛前一秒還有人倚著枕頭,指尖剛從字句間挪開。

景見輕笑一聲,步子碾過光斑,在閣樓里慢慢轉著。讀書角的藤編椅陷在毛毯里,像只蜷著的貓,旁邊的書架頂天立地,書脊在光線下泛出深淺不一的色澤,有幾處明顯磨損,是被反復抽取留下的痕跡。最高處的三角區懸著兩盞復古吊燈,暖黃的光漫下來時,能把整個空間裹得嚴嚴實實,夜里枕著屋頂的風聲,倒比江湖上最名貴的安神香還管用——這大概就是把日子藏進閣樓的妙處,連刀光劍影都能被磨成繞指柔。

他伸手拉動書架旁的木椅,椅腿與地板摩擦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呀,像極了舊年客棧里劍客拔劍前的輕吟。景見隨意抽出一本書,封皮上的墨跡早已褪色,他甚至沒看標題,指尖搭在書頁上輕輕摩挲,目光卻瞟向窗外——反正不過是用來遮掩的幌子。

“按照你說的,那款單機版榮耀里,我賬號擁有的一切,都能從虛假數據變成真實,具現出來歸我所有,對吧?”他的聲音很輕,混在風穿過窗欞的嗚咽里,像在自言自語。

【您所說的完全正確,但略有紕漏。在您成為魂師、魂宗、魂帝時,可額外獲得一個賬號,加上現有的,總數可積累至4個。】腦海里的機械音毫無波瀾,【再算入神明境界,總計為6個。6個賬號對應榮耀6大系,系別自選,不可重復。】

景見低頭翻著書頁,紙頁間飄出淡淡的霉味,混著陽光曬過的氣息。“榮耀等級上限才75級,斗羅大陸算上神界卻有150級,怎么對等?”

【賬號角色在神之領域前對標魂師,之后則與神明對標。】

他指尖一頓,抬眼看向屋頂的木梁,唇角勾出點譏誚:“直接說1:2不行嗎?”

閣樓里靜了片刻,只有風卷著光斑在地板上移動。景見垂下眼簾,書頁在他膝頭輕輕顫動。一款游戲而已,升級再難能有多難?葉修升到50級用了一個月,他自忖不如那位傳奇,但榮耀改成單機后,PVP、活動、組隊副本全沒了,升級渠道雖大大縮水,可一年,頂天兩年,哪怕不到滿級,50級總該有了。

50級,按1:2換算,便是100級。在斗羅大陸的凡界,已是無敵。

“是不是太快了?”他低聲問,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那個藏在腦海里的聲音。

【所以才叫外掛。】

景見失笑,合上書頁的動作帶起一陣微風。“過來時一身傷,我還以為是廢柴逆襲文,沒想到是本無敵流。”

話音剛落,樓下的木樓梯突然傳來吱呀聲,像是有人正踩著梯級上來,每一步都壓得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景見靠回褪色的木椅里,將書合上放在膝頭,目光落在梯口。

“咔嗒”一聲輕響,天窗透進來的陽光里忽然多了道影子,帶著面粉的甜香。陳穗端著白瓷碗站在那里,淺藍色圍裙下擺沾著點面粉,像落了層薄雪。“金見……哦不,景見是吧?”她把碗放在木桌上,目光先飛快掃過他胸口的紗布,又慌忙移開,落在墻角那盆半枯的綠蘿上,“拜里說你傷口怕碰水,我煮了點南瓜粥,溫的。”

景見“嗯”了一聲,注意到她說話時指尖在圍裙上掐出幾道白痕,像要把布料掐碎。他伸手想去端碗,胳膊剛抬到一半,就被陳穗按住了手腕。她的手很涼,像剛從井臺邊撈上來,帶著水汽的寒意。

“別動。”她聲音有點急,松開手時耳根泛著紅,連帶著脖頸都染上淺粉,“我、我喂你?”

景見愣了下,剛要拒絕,就見她已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遞過來,眼睛卻瞟著天窗框上的蜘蛛網,聲音含糊:“拜里這閣樓亂得很,你別介意。他以前總說這里曬得著太陽,傷口好得快……”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她像是被自己的話燙到,把勺子往碗里一戳,粥濺出幾滴在木桌上。“我是說,”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舀起一勺,手腕微微發顫,“你安心住著,缺什么就跟我說。”

景見沉默地看著她手里的粥,又垂眸看向自己胸口的紗布。白棉布上洇開的淺紅痕跡在暖光里有些刺眼,剛才抬臂時牽扯到傷口,鈍痛順著肋骨爬上來,讓他呼吸都輕了幾分——但這點痛,還不至于連端碗粥都做不到。

實在不想喂,我自己吃也行。他在心里無聲地想,視線卻落在陳穗攥緊的手上。她的指節泛著白,淺藍色圍裙被捏出深深的褶皺,沾著的面粉簌簌往下掉,落在地板的光斑里,像突然落了場細雪。

“拜里說你這傷在胸口,稍動一下就容易裂。”陳穗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聲音比剛才更軟,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懇求,“就當……就當幫我個忙,省得他回頭又說我沒照顧好你。”

最后幾個字說得極快,尾音飄得像要被風吹走。景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讀書角,書架上的毛毯滑落了半角,露出底下繡著的小圖案——是艘簡筆畫的小船,船帆歪歪扭扭的,針腳卻格外密,像是繡了又拆、拆了又繡過好幾回。

“那就麻煩陳老板了。”景見微微仰頭,陳穗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像是松了口氣,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輕輕晃了晃,像受驚的蝶翼。

南瓜粥的甜香漫開時,景見瞥見她垂著的眼,視線總不自覺往他胸口瞟,擔憂像水里的墨,悄悄暈開。木樓梯在樓下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剛走到梯口又停住了,閣樓里一時只有勺子碰碗的輕響,和屋頂偶爾掠過的鴿哨聲。

他咽下一口粥,忽然覺得拜里把他安置在這兒,或許不只是為了養傷。這閣樓里藏著的溫柔,分明是給另一個人的,只是借著他,悄悄露了點邊角而已。

一勺南瓜粥剛遞到嘴邊,樓下忽然傳來幾聲模糊的爭執,混著瓷器碰撞的脆響,尖銳得像碎玻璃。陳穗的手猛地一抖,粥濺在景見胸口的紗布上,洇出一小片淡黃的濕痕。

“對、對不起!”她慌忙去掏圍裙口袋里的手帕,指尖卻在口袋里亂摸,半天沒摸到東西。景見看著她急得發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剛才轉房間時,在讀書角的藤椅縫里撿到過一方繡著雛菊的手帕,邊角都磨得起了毛。

“沒事。”他抬手按住她的手腕,這次換他的指尖帶著薄繭,輕輕覆在她冰涼的手背上,“一點粥而已。”

陳穗的手僵在半空,樓下的爭執聲不知何時停了,只有風穿過老虎窗的嗚咽聲,像誰在低低嘆氣。她忽然站起身,把碗往木桌上一放,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木樓梯的吱呀聲順著扶手往下走,陳穗下樓時帶倒了門后的竹籃,里面的土豆滾了一地,她慌亂的撿拾聲混著自己的低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倉皇又狼狽。

陳穗沒再上來。閣樓里重新靜下來,只有南瓜粥的甜香還纏在光柱里,和浮塵一起慢慢沉降。景見低頭擦掉胸口的粥漬,紗布下的傷口隱隱作痛,卻沒剛才那么尖銳了。

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把手里的書放回原處,目光落在枕邊的牛皮本上。扉頁上的鉛筆字旁邊,有一行更深的字跡,是用鋼筆寫的:“今年冬天,帶你去看海。”墨跡有些暈開,像是寫的時候手在抖,藏著說不出的期待。

老虎窗的掛鉤忽然咔嗒響了聲,風卷著片枯葉飄進來,落在那本攤開的書上。書頁被吹得嘩嘩翻動,停在夾著船票的那頁。票根上的日期被圈了又圈,旁邊用紅筆寫著:“他說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景見合上書時,聽見樓下傳來陳穗哼唱的小調,調子很輕,帶著點跑調的溫柔,像是在哄什么人。他靠回木椅里,看著陽光在地板上慢慢挪出更長的影子,忽然明白拜里為什么要把他安置在這兒。

這閣樓哪是藏著拜里的日子,分明是陳穗把等待,一針一線都縫進了時光里。給她的牽掛,留了個能落腳的地方。

“嘖,”景見揉了揉胸口的紗布,低聲罵了句,“傷員吃狗糧,真的不好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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