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好位置，但對方卻遲遲沒有動作，京極不由提醒道。

“哎——，別忘了，這是你的發球局！”

眸光微閃，宍戶緊了緊呼吸，自愣神狀態中回緩過來。

已經反應過來的他，不由一陣虛驚。

未戰先怯，乃球場大忌。

因為對方的那擊回球，他竟然在一瞬間生了怯懦的心思。

不行，得就此中斷，快點集中注意力。

恢復冷靜的他，也顧不上其它，抄起球拍，向自己的膝蓋砸去。

碰！碰！

一下兩下。

沒用什么力道，但傳來的疼痛感，足夠自己清醒了。

嘭！

發球打出。

踏踏。

京極的腳步緊跟而至。

……

網球幾個閃爍，飛過中間網。

宍戶雙眸睜大，模樣十分不甘心。

“半截擊，我可是加練過了的，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被你打回！”

右腳向前跨動，球拍不斷壓低，從右往左劃動。

嘭！

截擊球再度打出。

“既然你如此堅持……”

幾道殘影閃過，京極已出現在球場另一側角落。

身子下蹲，拍頭壓低，自前猛地抽出，與網球相撞。

嘭！

網球以極低的姿態，擦網經過，落在宍戶右后方。

一擊利落的底線深區球！

嗞嗞！

網球砸落，引得身后鐵網一陣響動。

“京極得分，比分30-0。”

一旁圍觀的井上，網球理論更豐富，看得也更透徹些。

“上一次的快速回擊，是從速度上，預判了宍戶的擊球時機。”

“而這次的深球壓制，則是從策略上，強勢攔截了對手打出中前場截擊的的可能性。”

……

踏踏！

腳步聲再度響起。

嘭！

京極球拍輕巧切出，微微旋轉，球被削落在對面網前。

砰！

宍戶球拍豎直，對著網球向前一壓。

但，下一刻，網球接觸到拍面時。

“角度好低……”

宍戶表情一皺，手臂伸展，勉強回擊過去。

黃色光束飛掠，向地面砸落。

但京極卻沒有移動，任憑其飛向后場，壓根兒沒有接球的意思。

“out，出界！”

“京極得分，比數40-0。”

“出界？怎么會？剛才那球，就是普通的截擊啊……”

看球者一臉疑惑，充滿茫然。

“不，恰恰相反，正因為那球是截擊，才會出界。”

井上思索片刻，繼續補充道，“普通的截擊，本來就帶有輕微的下旋。”

“但在截擊前，對手已經在球上，施加了下旋。旋轉增強，回球力度卻不變，這也難怪，原本不出界的球，變成出界了。”

“這招旋轉反制，技術與洞察力，二者缺一不可。”

說到洞察力，井上不由得想到同樣擅長眼力的跡部景吾。

沒想到這次冰帝之旅，又讓他意外發現一個實力不俗的好苗子。

與此同時，裁判念出比分。

“京極得分，比數2-0。”

球場上，宍戶面色鐵青，握拍的手因用力過猛而輕微顫抖。

“我的半截擊，對他，竟完全沒有作用……”

自己苦練已久的得意技，對方輕描淡寫間，就悄然化解。

并且，還舉一反三，從多個不同的角度成功反擊。

就好像，在赤裸裸告訴自己，你的半截擊，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他很清楚，對方的實力，無論是速度，還是技巧，都明顯比自己高上一個層次。

對方顯露的實力，不過冰山一角，但自己卻快要無計可施。

可是，除了這一招半截擊，他還能拿出什么呢？

他素來平靜的心，第一次出現了動搖和迷茫。

將對方變化納入眼底，京極目光如水般平靜。

現在的宍戶，就如同一段沒有壓力的彈簧，沒有壓力，外界環境不變，它的長度始終固定。

可彈簧的特性，就是變形與恢復。

沒有觸底的壓力，又何來徹底的改變？

這是變強的必經之路。

“得意技被全面封鎖，接下來，你要怎么回應我的攻擊呢？”

京極目射精光，緊握網球。

接下來，是他的發球局。

網球在地上輕彈兩下，京極整個人向后一彎，宛如張蓄勢待發的弓弦。

嘭！

脆響聲過，網球力破千鈞狀飛了出去。

咻咻！

外旋發球！

近距離之下，球上旋轉聲清晰。

“又是那種發球……”

抬手下壓，拍弦被網球強烈的上旋撼動，發出刺耳的嗞嗞聲。

嘭！

淡黃色弧線一顯，自球拍邊緣飛出。

宍戶低頭垂眸，手腕微微顫抖，要不是自己緊緊握住球拍，剛才飛出去的，就不止是網球了。

踏踏！

……

“京極得分，比數3-0。”

雙方互換球場。

宍戶咬緊后牙，這種發球，他……根本無力抵抗。

接下來，是自己的發球局，自己真的能找到破解方法，然后逆轉嗎？

帶著這樣的懷疑，他發出了手中的球。

嘭！

但頃刻間，就被京極給打回。

不到幾分鐘，宍戶的局勢，就急轉直下。

因為心亂，他的應對，比第二局還要糟糕，也更快地落敗。

……

“京極得分，比數4-0。”

……

“京極得分，比數5-0。”

嘭！

在又一次回擊失敗后，宍戶的心理，更加劇烈地波動起來。

自小，他在一個教育嚴格的家庭中長大，父親對自己說過最多的話，就是“男子漢必須堅持到底。”

因此，他的座右銘也是“never give up”——永不放棄。

童年時，他因為網球天賦不足，常受到同齡人的輕視。

自打那時起，他就決定，要用勤奮彌補與別人的差距。

小學放學后，留在學校獨自練習網球技術，已經成了他的家常便飯。

終于，在異常偏執的磨煉下，他從一個菜鳥，磨煉出了一點實力。

持之以恒的努力，那一件件被汗浸濕的襯衫，就是他變強的秘密。

他也一直相信，只要自己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就可以突破那層天賦壁壘。

但現在，他卻動搖了……

宍戶低頭看向手腕與腳踝，數道已結圈痕歷歷在目。那是他為半截擊做的強化訓練，留下的痕跡。

可眼下，無數個日夜做出的努力，在對手高超的球技下，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步伐，也受心理的影響，變得越來越沉重。

嘭！

網球落在宍戶腳下，他卻視若罔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我引以為傲的努力，真的有用嗎？

只有最后幾球了，是不是……該要認輸了？

心中的希望逐漸黯淡，我以后的網球之路，該走向何方呢？

他陷入自己黑色的世界里，獨自沉淪著。

又是一球。

“40-0。”

……

對面的京極，面色沉靜，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此時此刻，宍戶一定深陷于自我否定之中。

原著里，宍戶與橘桔平交手時的狀態，大概也是這樣吧。

意志被撕扯，重組，再撕扯，再重組。

網球的進化之路，從來都是單槍匹馬，獨自上陣。

球場上，宍戶行尸走肉般的應對，在無聲宣告，頹勢已然成定局。

“最后一球，是時候結束了！”

嘭！

一聲激鳴！

手臂完全伸展，網球被京極極速打出。

噠噠！

黃色光影閃動，最后停在宍戶右后側。

“game，比賽結束，京極獲勝，比數6-0。”

場外一片沉寂，本來以為的勢均力敵局面，最后竟然變成了一面倒。

整場比賽，不過短短的十二分鐘。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亞久津握著的手，捏了又緊，最終松開。

如此相似的場面，不禁讓他想到了自己。

與京極相處的一個多月里，他與對方的比賽幾十場，哪一次，不是一面倒的屠殺？

最初的幾次，他也是這樣，自信心被對方打得崩潰。

不過，后來，虐著虐著，就習慣了……

“哎，早知道，就應該手下留情點。”

輕吐舌頭，京極微微嘆息。

在最擅長的地方被擊敗，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一件輕易能接受的事情。

“你的半截擊，看得出來，經歷了很多次的強化。”

“被擊破，并不代表你做的是無用功，只能說明，目前它并不完美。”

遠處的宍戶抬起頭來，看向這個強勢擊敗自己的對手，眼神里除了迷茫，還多了一分意外。

為什么，賽后對方要對自己說這些，更像是在指導自己的不足。

等等、指導！

瞳孔猛然睜大，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后知后覺回想起對方所有的擊球，一盤下來，幾乎全是有利于施展半截擊的球路。

也就是說，這是一盤……指導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