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獸靈火那低沉、沙啞、仿佛由億萬獸魂共同摩擦出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審視,在月牙瀕臨破碎的意識核心中回蕩:
“強行統御…生死…”
“小蟲子…汝…”
“…究竟…是…什么?”
這質問,并非單純的疑惑,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探測!每一個音節都攜帶著沉重如山的意志,狠狠壓向月牙搖搖欲墜的靈魂壁壘!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磅礴生機與無盡死寂的奇異波動,如同無形的觸手,穿透空間的阻隔,瞬間降臨,纏繞上月牙懸浮的身體,試圖深入她的血肉、骨髓、靈魂最深處,探尋那強行駕馭生死本源的核心秘密!
“呃啊——!”
月牙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鳴!這股來自萬獸靈火意志的探查,遠比體內生死之力的撕扯更恐怖!它無視肉體的防御,直接拷問靈魂!左半身的翠綠生機在這股意志下瘋狂躁動,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的水滴;右半身的暗紅死寂則劇烈翻騰,如同被投入冰封深淵的巖漿!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間被打破!翠綠與暗紅在她身體中線再次爆發激烈的沖突,暗金色的蛇鱗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撕扯,大片大片地崩裂、剝落,露出底下不斷變幻著翠綠生機與暗紅死氣的血肉!鮮血混著破碎的鱗片和逸散的能量光點,如同血雨般灑落!
靈魂深處,那點被壓制的紫幽焰幽芒,如同嗅到了絕佳的機會,猛地暴漲!冰冷的、帶著強烈精神污染和腐蝕性的幽紫色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著她因劇痛和意志沖擊而脆弱不堪的靈魂壁壘,貪婪地吞噬著她的痛苦和混亂,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紫幽焰的侵蝕,如同在燃燒的油鍋中又澆入了一瓢冰水,讓混亂的能量沖突瞬間升級,幾乎要將她由內而外徹底引爆!
“月牙——!”洞口處,巖蟒目眥欲裂!他熔巖流淌、甲殼崩碎的龐大身軀再次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熔巖巨爪帶著同歸于盡的狂暴氣勢,狠狠拍碎了一個試圖趁機撲上來的骸骨騎士!但他自身也付出了慘重代價,貫穿手臂的骨刺被震得深入骨髓,暗黃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涌出,熔巖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搖搖欲墜的輪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月牙在血沼上空承受那非人的痛苦,發出憤怒而絕望的咆哮!
血沼中,那些因恐懼而退縮的怪物們,猩紅的眼瞳中再次燃起貪婪的火焰!月牙身上逸散出的混亂而強大的能量氣息,混合著她痛苦的氣息和飛濺的血肉,如同最甜美的毒餌!它們蠢蠢欲動,低沉的嘶吼再次匯聚成貪婪的浪潮,開始試探性地向岸邊蠕動!
內外交困!絕境!真正的絕境!
身體的劇痛、靈魂的撕裂、紫幽焰的侵蝕、怪物的覬覦、還有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探查的靈火意志…如同無數座沉重的山岳,狠狠壓向月牙那早已不堪重負的意志!
“祭品…容器…鑰匙…”靈火意志冰冷的聲音再次在她混亂的靈魂風暴中響起,帶著一絲漠然的嘲弄,“…掙扎…終歸…徒勞…”
徒勞?
這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月牙被痛苦和絕望充斥的意識上!
巖蟒大哥熔巖崩碎、浴血死戰的背影,在她被紫幽焰侵蝕得模糊的視野中閃過。那最后的咆哮,不是為了徒勞!是為了爭取那渺茫的生機!
自己一路爬行至此,忍受著紫幽焰灼魂之痛,承受著“天命”系統的冰冷算計,在這萬獸墳冢中與死亡共舞,被生死本源撕扯…這一切,難道就是為了成為冰冷的祭品,成為他人意志的容器?!
不!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比體內生死洪流更加狂暴、更加純粹的力量,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在月牙即將徹底崩潰的意識深淵中,轟然爆發!
那不是斗氣,不是生機,不是死寂!
那是意志!是烙印在她靈魂深處、從無數次瀕死絕境中淬煉出的、永不屈服的——生之意志!
“啊——?。?!”
月牙猛地仰起頭,發出一聲超越了痛苦極限的、如同受傷孤狼向月而嚎的尖嘯!這嘯聲撕裂了血沼的腥風,壓過了怪物的嘶鳴,甚至短暫蓋過了體內能量沖突的轟鳴!她布滿血污的臉上,猙獰扭曲,碧蛇三花瞳中,那左眼的翠綠星河和右眼的死寂暗紅核心,在意志的強行統御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燒靈魂的璀璨光芒!
“閉嘴——!”
她用盡靈魂的力量,朝著那降臨的靈火意志,朝著這冰冷的骸骨穹頂,朝著這無邊的死亡血沼,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靈魂咆哮!
>“我不是你的祭品——!”
>
>“我不是誰的容器——!”
>
>“更不是——什么鑰匙——!”
>
>“我是——月牙——!”
>
>“我要——活——!”
>
>“我——自己——走——!”
每一個字,都如同靈魂燃燒的碎片,帶著不屈的意志狠狠撞向那纏繞而來的探查波動!撞向那冰冷俯瞰的靈火意志!
就在這靈魂咆哮發出的瞬間,異變陡生!
碧蛇三花瞳深處,那點被紫幽焰侵蝕、被痛苦折磨、被意志點燃的靈魂核心,猛地爆發出一點微弱卻純粹到無法形容的、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的…金色光芒!那并非實體,而是一種純粹意志的顯化!如同在無盡黑暗深淵中,驟然點亮的第一縷晨曦!
這縷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金色意志之光出現的剎那——
體內瘋狂沖突、瀕臨失控的翠綠生機與暗紅死寂,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按捺!雖然依舊狂暴翻涌,卻詭異地被約束在了身體之內,不再向外逸散崩解!那暴漲的紫幽焰幽芒,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猛地收縮,被強行壓制回了靈魂深處!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股纏繞探查月牙的、來自萬獸靈火的奇異波動,在接觸到這縷純粹金色意志之光的瞬間,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猛地一顫!那冰冷、漠然、高高在上的審視感,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劇烈的波動!
血沼中心,那團懸浮的萬獸靈火,核心那緩慢搏動的翠綠光芒驟然一滯!外圍狂暴翻騰的萬獸虛影和暗紅死光瞬間凝固!整個靈火本體,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如同心臟被重擊般的震動!那由萬千遠古獸類骸骨構筑的穹頂,似乎都因為這靈火的震動而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在月牙靈魂中響起。但這一次,那亙古不變的漠然疲憊之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扭曲般的——驚愕!
>“這…意志…”
>
>“…純粹的…生之執念…”
>
>“…竟能…撼動…吾之探視…”
>
>“…甚至…壓制…異種魂毒…”
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波動。那無形的探查波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不再試圖強行侵入月牙的靈魂核心。
月牙懸浮在空中,身體依舊在翠綠與暗紅的沖突中劇烈顫抖,鮮血不斷從崩裂的傷口涌出,但她碧蛇三花瞳中的金色意志之光卻越來越亮!她死死盯著血沼中心那團震動的靈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角卻扯出一個混合著血污、痛苦與不屈的冷笑:
“看夠了嗎…老東西…!”
短暫的沉寂。
血沼中的怪物群因靈火的震動而再次陷入恐慌,紛紛向后退縮。洞口處,巖蟒燃燒著最后生命熔巖般的巨爪死死支撐著身體,布滿血絲的獨眼死死盯著月牙,那眼神中的熾熱幾乎要燃燒起來!
萬獸靈火核心的翠綠光芒再次緩緩搏動起來,但節奏明顯不同于之前。那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審視珍寶般的奇異語氣,再次在月牙靈魂深處響起,那亙古的疲憊似乎被某種東西短暫地驅散了:
>“純粹的意志…超越生死的界限…”
>
>“以凡蟲之軀…承載吾之權柄…”
>
>“小蟲子…”
>
>“…汝…”
>
>“…值得…”
>
>“…知曉…吾之真名…”
隨著它的話語,萬獸靈火那團矛盾而瑰麗的火焰,核心的翠綠光芒驟然變得無比純粹、凝練!不再是生命的溫暖,而是某種…孕育一切、點燃一切的原始創生之力!外圍那狂暴的萬獸虛影緩緩平息,融入了那純粹的翠綠之中;而那粘稠暗紅的怨念死光,則如同退潮般向核心凝聚、沉淀,最終化作那翠綠核心底部,一點深邃到極致、仿佛能埋葬萬物的…灰色燼點!
生之極,死之燼!
創生孕育毀滅,毀滅歸于死寂,死寂蘊藏新生!
一個古老、晦澀、仿佛由萬獸咆哮與天地初開時的雷鳴共同組成的音節,如同烙印般,直接刻入了月牙燃燒著金色意志的靈魂核心:
“吾名——”
**“燼生之種(Ember-Se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