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和王安之相望一眼，門前空無一人，門內一團亂麻。

公文和書籍隨意擺放在房間內的各個角落，衣服和褲子也是一樣，不愧是一個年過六十的老科研宅男生活過的地方。

夏彌面無聲色，只是稍微露出一點嫌棄的樣子，而王安之則有一種早有預見的先知感，就好像書里的人物乍然在眼前活了過來，看到孫猴子抓耳撓腮滿臉無奈一樣。

隨即王安之邁步先走了進去，夏彌提著公文包里的學生檔案和信息緊隨其后。

“古德里安教授……”

這個時候，無論是夏彌還是王安之都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此時的教授身上竟然還穿著一身恐龍睡衣，頭頂上戴著一頂圓帽，帽子旁邊是兩個黑白分明的耳朵耷拉而下，直到脖子——這分明是一頂大熊貓帽子。

恐龍睡衣，熊貓圓帽，再加上金框眼鏡，這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呈現在他未來的兩個學生面前的形象了。

“是夏彌和王安之同學嗎？”

這個雅利安人相貌的美國人口中居然操著一口分外清晰的中國話，不僅如此，王安之還能從中聽出來一首河南腔來。

一個字，中。

這讓即使在內心早就清楚卡塞爾推行中文教育的王安之內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好，只能和夏彌一起附和道：

“好。”

古德里安教授又說道：“諾諾呢？我記得是她主動請纓去接你們的。”

“陳墨瞳學姐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間里去了。”王安之想起了諾諾被夏彌糾纏的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由扯了扯嘴角。

夏彌這時低下頭翻了個白眼，也適時遞上了學生的信息檔案，“教授，這是今年要去卡塞爾學院留學的人選。”

古德里安教授隨手接過，又隨手放下，只是從中抽出擺在最上面的也就是夏彌和王安之兩個人的檔案，和顏悅色說道：“我會簽字帶回學院的。”

這玩意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內容，不重要的是這種簽字的流程。

事實上，里面的內容早就已經上傳到卡塞爾學院本部的人工智能，學院秘書——諾瑪內部了，本應不需要再作此累贅了。

但是事實上無論是秘黨還是正統，都是一副古老世家的做派，對于互聯網這種新技術雖然都在追趕前沿，但是骨子里還是對這種容易篡改的東西抱有深深的不信任感的，他們更加堅信實打實的“契約”，雖然契約也是隨時可撕毀的事物。

同時，這份檔案內部記載了入學學員們各自所掌握的言靈，這對于混血種們來說是其真正區別于尋常人類的事物。

這也是為什么由夏彌和王安之兩個A級特意來送上這一份流程的又一個原因之一。

在粗略看過檔案之后，古德里安教授甚至有些驚奇的發現在王安之檔案中言靈那一欄顯示的是【空缺】，這當然不是因為正統或者預科班刻意隱瞞什么的，因為一旁夏彌的檔案中顯示有【言靈·風王之瞳】的詞綴。

唯一的解釋是王安之的言靈暫時還沒有覺醒，這在那些野生混血種當中算是比較常見的，但是對于卡塞爾學院以及正統這樣的組織來說就比較少見了。

一般來說，卡塞爾學院預科班相比起本部來說會提前接受3E考試，面對一次極為深刻的靈視，大多數混血種都是在這個過程當中覺醒了言靈，少有例外。

不過也有一些特例，自身覺醒言靈的時間會非常晚，這是因為僅僅3E考試中面對的“靈視”并不足以刺激他們的內心，言靈的覺醒也就無從談起了。

3E考試常年以來只有八套卷子，是不想換嗎？

不是的，單純是因為他們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夠像這八套卷子一樣能夠讓人以一種較為安全的方式進入一種特殊的“靈視”當中從而覺醒言靈，在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發現的這64句龍語之外，再無人能夠發現新的龍語并將其排列成話，供人安全覺醒言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3E考試這八套卷子，或者說隱藏在其中的這64句龍語，正是正規混血種區別于野生混血種的一種“底蘊”。

陳墨瞳，也就是諾諾，她就是這種情況，或許她身上還有著其他特殊之處，但是無法覺醒言靈總不能歸咎到她的這一特殊之上。

古德里安猜測，可能王安之也是這樣一種情況。

從本心上來講，這個老好人教授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學生去面臨需要用這種值得銘記一生的痛苦來覺醒言靈，但是有時事情并不由人。

他嘆息了一口氣，“很抱歉我今年沒有來得及去往BJ一趟，需要讓你們特意來這里跑一趟，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在這里并不是很順利。”

教授指了指自己手邊那些書籍和其他擺在各處的書，王安之只是粗略一看，就發現了《心理學概論》《如何讓一個人擺脫一段不可能的感情》等等路明非專用的書籍，于是他連忙和夏彌一起說不麻煩，順便還能蹭著學院的資金混一個公費旅游。

古德里安教授笑了笑，說道：“公費旅游沒有什么的，即使我走以后，這里的房間也必須等到你們走之前再通過諾瑪退房，其他什么費用也可以找學院報銷。”

看著對面兩個學生歡呼雀躍的樣子，古德里安教授也顯得很是開心，一時間甚至回憶起了他和曼施坦因教授在……精神病院的快樂時光。

接著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腦，又說道：

“雖然來的有些倉促，但是我依舊從學院調取了一件珍貴的煉金物品，這是秘黨的先輩在一千六百年前和龍王，也就是歷史上的上帝之鞭，匈人王阿提拉戰斗過后沾染了龍王之血，現如今早已破損，不堪使用，只具有紀念意義的一把煉金刀劍。”

從聽到上帝之鞭起始，夏彌就不知不覺低下了頭，暗色的瞳孔在正午的陽光下也看不到多少喜悅的神情，深深隱隱有黃金的顏色沖淡這份光明——

用她的眼睛。